一路上,寧姝少不得要聽些路人嬉笑議論,但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好不容易挨到了國公府,寧姝正準備踩著馬凳下去,就看見麵前橫過來一隻手。


    修長白淨,但指腹上又帶著些武人特有的繭子,掌心向上,仿佛在討賞一般。


    少年看著很緊張,但同時也很期盼。


    寧姝不忍破壞他這份期盼,但忍不住調侃道:“你還挺貪心的,好像那夜說得都是哄我,才定下親事,就急著充未婚夫了?”


    看著寧姝遲遲沒有將手落下來,甚至還說了這樣一句辨不清喜怒的話,秦琅心裏一慌,嚇得手也不敢伸了,忙辯解……


    “我沒哄你,也沒急著充未婚夫,我隻是由心而發,你若是不喜,我便不……”


    秦琅解釋的話還沒完,就看見麵前橫來了一隻纖纖素手,在冬日下白得耀目。


    秦琅愣了一下,下意識抬眼看寧姝。


    “別說了,讓你繼續充了……”


    她本是玩笑話,確沒想到秦琅這樣較真,見人的顏麵就要掉在地上,寧姝趕緊去撿。


    哎,她真不是有意的。


    正心急如焚著,秦琅聽到了寧姝暗示性極強的話還有眼前那隻細嫩小手,心中的渴望讓她毫不猶豫便握了下去。


    如那夜一般,軟滑柔嫩,讓人不舍得放開。


    鬥篷毛絨領子遮掩下,寧姝的臉也悄悄紅了。


    姑娘家的手本就是柔嫩的,掌心又是最軟嫩的一處,因而對那等粗糲的繭子最為敏感。


    粗糲與柔嫩相覆,不免發生刮蹭,酥麻的癢意也便相接處傳到了心田。


    寧姝的臉不爭氣地紅了,這才認識到自己也是個沒出息的。


    下了車,秦琅像是傻了一般,還抓著她的手不放,這讓寧姝很慌。


    “還不撒手?”


    小聲同秦琅說了句,同時暗戳戳扣了一下對方的掌心,寧姝明明用的力氣很小,但扣完後發覺秦琅悶哼了一聲,像是遭受了了什麽痛苦一般。


    寧姝狐疑地看過去,見到的是少年隱忍而古怪的神色。


    “你……”


    想問些什麽,才一張口,秦琅便耳尖滴血般將手撒開了,也不敢看她,像是想了什麽虧心的東西。


    “快進去吧,母親想必也等著你呢。”


    總歸也探不清秦琅在想什麽,寧姝幹脆也不探了,抬腳進了國公府。


    想來是早早收到了消息,秦珠幾個朝她迎了過來,雖是笑容滿麵,但那不時在她和秦琅之間遊移的目光卻很是不老實。


    秦琅也察覺到了,輕咳幾聲示意妹妹們收斂些。


    然今時不同往日,秦珠有了寧姝撐腰,她們才不怕呢。


    見自己管束不了妹妹們了,秦琅有些氣惱,但瞧著妹妹們是仗著誰的勢,秦琅又不敢吱聲了。


    秦家姐妹本想將人直接拉走,然聽寧姝還要去大伯母那裏拜見,她們便言在錦繡院等著她過來。


    寧姝應了,便朝著濯英院去了。


    許久不見長公主,長公主依然是那般仙姿玉貌,雍容華貴,隻這一回寧姝心境變了,見了長公主,頗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羞澀。


    “拜見長公主殿下。”


    “娘萬安。”


    少年男女並立,一前一後向長平長公主問安,長公主光是瞧著都心裏暖洋洋的。


    “快快起來……”


    小兒子能達成所願,未來兒媳還是自己中意的,沒有比這更快意的事情了。


    忍不住將人拉到了自己跟前坐著,長公主滿麵的喜色幾乎要壓不住,正想問些私密的,想到小兒子還在,便趕人道:“二郎先出去,娘有些私房話想跟姝兒說……”


    秦琅十分珍惜與寧姝待在一塊的時間,聽見母親趕他,有些不情願,死皮賴臉道:“什麽私房話,兒子也想聽聽……”


    長公主看著小兒子無賴的架勢,剛想說兩句,就見幫手來了。


    “都說了是私房話了,你聽什麽,快出去!”


    大概猜到了長公主要同她說些什麽私房話,寧姝也是不願被旁人聽到的,尤其是秦琅。


    因而見到人死皮賴臉地不願走,寧姝來氣了,半嗔半惱地回了句,一時也忘了這是在長公主麵前。


    餘光瞥到長公主在看她,寧姝紅了臉。


    雖有些衝動,但效果很好,秦琅訕訕地說了一聲知道了,便消失在二人麵前。


    “我性子有些急,殿下見笑了。”


    有些怕長公主將她想成河東獅,寧姝忍不住解釋了一下。


    長公主像是看了一出好戲似的回過神,笑吟吟道:“這是好事,二郎有人能降住了,我這當娘的很欣慰。”


    寧姝聽了更覺難為情。


    “殿下不會覺得我利用了英國公府嗎?”


    這是寧姝比較擔心的一個事,也害怕自己給國公夫妻留下不好的印象。


    長公主聽到這一問,神色怔了怔,迎上少女澄澈而擔憂的目光,她輕笑著搖頭。


    “我知姝兒不是那樣的姑娘,你性子敞亮大方,若是待二郎絲毫情意都無,想必也不會昧著良心點頭,姝兒此番願意,我猜是因為我家那小子也得了你幾分喜歡吧?”


    長公主是個溫柔如水的性子,此刻的輕聲慢語,也透露著十足的溫柔,寧姝羞澀之餘,也難免感動。


    沉默了片刻,寧姝迎著長公主期待的目光點了點頭,也在這時,她的心思也暴露在未來婆婆麵前。


    長公主笑了,心中欣慰極了。


    “之前我雖這般猜測著,但不能十足確定,現在得你的答案,我心中安定多了,也能把我這個混不吝交付出去了。”


    長公主說得這番話,就像是一位老父親在向女婿交托自己的女兒,這讓寧姝產生一種滑稽感。


    “行了,知道那幾個丫頭等著你,快去隨她們玩去吧,中午用飯了我再遣丫頭去喊你。”


    寧姝神思恍惚地出了門,本以為秦琅早走了,卻發現人就在屋門口等著。


    頓時,寧姝大窘,心神起伏不定。


    “你一直在這裏?”


    少年乖巧點頭,道:“我等著你。”


    寧姝蹙眉再問,“你聽到了多少?”


    雖然自己的心思已成了事實,但被秦琅聽到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看著少女緊張兮兮的模樣,秦琅開始有些後悔沒專門去偷聽了。


    “沒,我什麽都沒聽到。”


    寧姝這才放心,扭頭就往錦繡院去,那群小姐妹可還等著她呢。


    身後腳步聲十分有節奏,顯然一直在跟著她。


    寧姝回頭,疑惑道:“你跟著我作甚,我是去找你妹妹們玩。”


    此刻的秦琅,像是化身成了一塊狗皮膏藥,笑得滿臉討好道:“我無事,同你一起去,人多也熱鬧些。”


    寧姝也懶得管他,便放任他跟著自己了。


    也許正是因為寧姝的默許,秦琅由之前的墜在後麵改為並肩而行。


    半途遇見秦家其他兒郎時,寧姝還被秦璋那個嘴滑的小子叫了好幾聲二嫂,寧姝又羞又惱,都不知是罵還是不罵了。


    還是秦琅見她惱了,將人都凶走了。


    到了錦繡院時,看著緊緊黏著寧姝不放的秦琅,秦家姐妹幾個都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不同於寧姝,秦琅是半點不覺得丟人,大剌剌地坐在寧姝身邊,生怕有人搶他的位置。


    姐妹幾個都當笑話一般看,心裏樂嗬的很。


    天氣冷,人也得了幾分炙烤的意趣,炭盆上架了一個烤盤,上麵烤了些栗子白果之類的小食,炭盆裏還埋著幾隻胖乎乎的山芋,隨著時間的流逝,香味也愈來愈重了。


    寧姝一邊吃著烤熟的栗子,一邊同秦家姐妹閑聊。


    說了幾句家常,寧姝這才知秦玥覓得了一樁良緣,是禮部侍郎齊家的大郎君,據說是在遊船那日在江上相中了秦玥,第二日就遣媒人過來說親了。


    官居要職,家世清流,齊家大郎也是個文質彬彬的如玉君子,秦玥相看之下,覺得頗為喜歡,便點頭應了。


    寧姝驚訝之後道了喜,問了句婚儀的日子,就又被人抓住打趣了。


    “三姐姐的日子倒是定了,就是不知道姝兒什麽時候嫁來我們家?”


    若是這番調侃秦琅這廝不在場,寧姝倒是能大大方方地回應,但秦琅就在她身旁,這一問之下,寧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琅少見的沒有開口,寧姝餘光瞥見他的神色似乎還落寞了一瞬。


    “去去去,少問這些,我也不知道。”


    寧姝沒說謊,她確實是不知的,親迎的日期本就是男方家商定再告知女方,這才剛定親,才哪到哪。


    見寧姝反應不像藏著的,秦家姐妹幾人也就不問了。


    炭盆換炭時,幾人將山芋扒拉了出來,趁著熱乎分食了。


    瞧著離午食還有些時間,吃了山芋栗子想要消食的幾人提議玩捉迷藏。


    都是閑來無事的,自然也都答應了,隻不過姐妹幾個的目光落在自家二哥的身上便猶豫了。


    小女兒家喜歡玩的把戲,以往秦琅是從不愛參與的,因而姐妹幾個有意攆人。


    但這一回秦琅又賴住了,叫明白緣由的幾個妹妹不知說什麽好。


    寧姝麵子險些掛不住。


    此番捉迷藏,為了得趣,姐妹幾個將範圍擴大到除祖母延壽堂以外的所有院子,務須管是哪個院子,盡管藏,捉人的也盡管翻。


    按擲骰子大小來分藏的人和捉的人。


    點數最小的那人來捉人,其餘盡管在幾個院子裏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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