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珞淺這才得以動彈,隻是她微一轉身,便看到銅鏡裏,自己的嘴唇紅得不像話。


    這種紅不是上了口脂的紅,而是被人用力蹂躪過的紅。


    還有已經徹底暈開的口脂...


    這模樣,簡直沒臉見人。


    陸璟肆明顯也注意到了,但男人絲毫沒有半分不自在和愧疚的意思。


    神色自然地從一旁的銅盆裏擰幹了巾帕,作勢就要來幫她擦去那暈開的口脂。


    被蘇珞淺一把搶過,杏眸通紅地瞪了他一眼,“我自己來。”


    陸璟肆來到一側的圓桌旁坐下,看她整理儀容。


    這麽一折騰,兩人出漱寧苑時,夕陽已經西沉。


    ——


    遠岸蒹葭搖落色,江畔楊柳動塵心。


    琉園的秋景被大瑨不少文人墨客稱讚過,當真是美不勝收。


    蘇珞淺和陸璟肆來得晚了些,前頭草地上,投壺比賽已經結束一輪,此時暮色漸濃,眾人也就回到各自的位子上。


    賞月宴上,男女分坐。


    蘇珞淺由宮女一路帶著,往皇後和太子妃所在的亭子中去。


    皇後興致正好,和秦舒凝輕笑著討論剛剛結束的投壺。


    而一旁的舒妃則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不過她向來不好相處,蘇珞淺也沒太在意。


    皇後聽到亭階處的動靜,抬眼一看,見是她,笑著拍了拍身側的位置,“承安王妃來了,快到本宮身邊來。”


    秦舒凝狡黠地笑著,朝她擠眉弄眼,那意思仿佛在說。


    你又沒有午休小憩,怎的來得比我還晚。


    蘇珞淺耳根子浮上淺淺的粉,禮節周到地行了禮,這才起身坐到皇後身邊。


    她剛一落坐,便聽得外邊鼓樂聲起。


    原是草地上已經搭建好的舞台上,有舞姬踏著樂聲,翩翩起舞。


    其他幾處涼亭中,均是朝中大臣的子女和王公貴族。


    圓月玉盤高掛,夜色靜謐唯美,涼亭廊簷下燈火闌珊,有由遠及近的笑鬧聲傳來,皆是人間最好的模樣。


    須臾,皇後看向舒妃,問道,“舒妃,錦安公主何在?”


    周菁宓平時被舒妃拘得緊,往往隻有這種皇後也在場的場合,舒妃不好說什麽,她才能稍稍放開孩童天性。


    日光還未完全落下時,便見她跑出去,此時圓月朦亮,卻未見她回來。


    舒妃被皇後這麽一說,似是才回過神來,她定了定心跳,勾起唇角回道,“宓兒貪玩了些,還請娘娘莫怪罪,臣妾立刻讓人將她找回來。”


    聞言,皇後點點頭,“也好,畢竟天色漸晚。”


    舒妃微微頷首,隨即眼風微錯,眸色微厲地瞥向身側的宮女,“還不快去將錦安公主找回。”


    宮女連忙出去找人。


    賞月宴的桌上,除了時令水果之外,還有不少糕點糖水。


    這桂花團圓便是其中一道。


    舒妃見皇後與太子妃和承安王妃相談甚歡,便直接吩咐底下的人可以上桂花團圓。


    不多時,宮女端著漆盤而來,那上邊的天青釉碗中皆盛著桂花團圓。


    舒妃神色微緊,目光定定落在那釉碗之上。


    然而不等那宮女抬階而上,忽的從斜後方跑出一個小身影,直直撞上來。


    漆盤脫手,幾碗桂花團圓盡數摔落,發出清脆的聲響。


    第85章 不擇手段地靠近她


    天青釉碗摔倒,桂花團圓滾落一地。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亭階處。


    皇後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鳳眸微厲。


    “大膽狗奴才!”


    然而不等皇後開口,舒妃倏然拍桌而立,眼底散著陰鷙淩厲的光,她捏緊了手,聲音尖利,“把這狗奴才拖下去,杖斃!”


    “舒妃娘娘饒命!娘娘饒命...饒命...”


    那宮女被人拖下去,哭喊聲越來越遠。


    涼亭裏的宮女太監跪做一團,個個瑟瑟發抖。


    從外邊跑進來的周菁宓見此,嚇得畏縮不前,黑葡萄似的圓眼驚恐地望著自己的母妃。


    視線被舒妃捕捉到,她威喝出聲,“還不趕緊給我過來!”


    而一旁的皇後,冷眼看著這一切。


    舒妃脾氣差不好相處,但往日在她麵前,是萬萬不敢如此的。


    從剛才那桂花團圓一來,她的神色就不對勁。


    是對桂花團圓超乎尋常的過分關注。


    思及此,皇後目光落在那被打翻的桂花團圓上,圓碗著地,但好在亭階是實木的,碗並未摔碎,裏頭多少還留有湯汁。


    她鳳眸微眯,垂眸朝身旁的貼身嬤嬤低語幾句。


    那嬤嬤福了福身,不動聲色地退下去。


    蘇珞淺看著眼前這一切,目光不經意間瞥向秦舒凝,卻發現她捂緊了肚子靠著椅背,一張小臉煞白。


    蘇珞淺心頭一跳,連忙起身來到她身邊,“嫂嫂,你沒事吧?”


    皇後聽到聲音,轉頭一看,立即厲聲大呼,“還愣著幹什麽!叫太醫!”


    “快!”


    涼亭裏霎時亂作一團。


    舒妃努力克製住自己倉惶的臉色,掐緊了手站在一旁。


    怎麽回事?


    秦舒凝明明沒吃那碗桂花團圓。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而站在她旁邊的周靜謐怕得眼淚不停地掉,下意識想要上前,“太子嫂嫂...”


    隻是她剛一出聲,就被舒妃拽著衣領抓回,壓低了聲怒喝,“不準過去!”


    她森冷的眸光射向旁邊宮女,“把公主帶回去,不準出來。”


    這邊的動靜鬧這麽大,男席那邊的太子和陸璟肆很快趕來。


    秦舒凝被周胥珩抱到琉園裏的暖閣,太醫正在裏間把脈。


    一屏風之隔,陸璟肆等在外間,而蘇珞淺和皇後則是焦急等在床前。


    周胥珩坐在床頭,秦舒凝靠在他懷裏,小臉慘白如紙。


    剛才腹痛就在一瞬間,此時她已經感覺好多了,但人仍舊乏軟無力。


    周胥珩一張俊臉不複往日在人前的清雋溫和,冷得嚇人,厲峭的目光直直盯著太醫。


    盯得老太醫戰戰兢兢,進來時絆了下,醫箱都差點掉了。


    太醫正把脈,暖閣裏安靜得嚇人。


    須臾,皇後焦急問出聲,“文太醫,太子妃如何?”


    文太醫反複確認幾息後,起身叩首行了個大禮,朗聲道,“恭喜皇後、賀喜太子,太子妃這是喜脈。”


    聞言,暖閣內的眾人皆是一愣,隨即是抑製不住的驚喜。


    皇後聲音浸了喜,“可確定?”


    “老臣再三確認,是喜脈無疑。”


    皇後喜上眉梢,也在床榻邊坐下,拉著秦舒凝的手,“凝凝啊,辛苦你了。”


    瞧這慘白的小臉,真是可憐。


    秦舒凝心底的驚愕甚至大過喜悅,看著太醫喃喃道,“怎麽可能?”


    “我...我小日子的時間一直很準的啊...”


    所以之前周胥珩覺得她是懷孕了,她還總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


    聽到這話,太醫回話道,“少數女子在孕身初期,癸水照常,雖是極少數,但確實有這種情況。”


    周胥珩問,“今日腹痛,可是有何異樣?”


    “許是這幾日太子妃飲食不佳導致的,並無大礙,待老臣開幾副藥給太子妃服下即可。”


    “那就好那就好。”


    皇後現下心情愉悅,眼角眉梢喜色明顯,拉著秦舒凝的手問道,“有什麽想吃的嗎?讓膳房為你準備。”


    秦舒凝現下有些疲累,胃口不佳,本想搖頭,但一想到她今日未用晚膳,就算自己不吃,肚子裏這個也不能不管,於是答道,“臣妾想喝粥。”


    清軟解口,好下咽些。


    皇後連忙應好,吩咐身旁的老嬤嬤,“趕緊讓膳房準備。”


    話落,她似是想起什麽,又加了句,“你親自去盯著。”


    那老嬤嬤自是知道皇後在擔心什麽,領了命便下去。


    皇後擔心秦舒凝的身子,輕聲道,“凝凝啊,不若今夜你們就在這暖閣先歇下?明日再回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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