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連控訴他的力氣都沒有了。


    直至明月高懸,浴間裏的動靜才停歇下來。


    蘇珞淺累得不行,被他重新清洗過一次,抱回正屋。


    陸璟肆身上的傷已經痊愈,但是留下的疤痕卻難以完全消除。


    仔細摸,還能摸到那些傷疤不同於其他肌膚的略微起伏的手感。


    蘇珞淺半閉著眼縮在錦被之中,任由他為自己絞幹頭發。


    待一切收拾妥當,陸璟肆這才滅了幾盞燈,入了床榻將人擁入懷裏。


    男人的身軀向來是火熱的。


    夏天她嫌他熱人,但冬季卻是最好的暖爐。


    即使此刻她意識不清,卻仍舊習慣性地往他懷裏鑽,纖臂搭在他緊勁的腰上。


    陸璟肆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處。


    四下觸碰之際,蘇珞淺摸到他胸膛上有一處起伏尤為明顯的疤痕。


    她腦子稍稍清醒了些,纖指來回在那傷疤上撫弄。


    悶在他懷裏,聲音甕聲甕氣地問,“這傷疤為何和別處不一樣?”


    陸璟肆呼吸沉緩,似是回想了一下,低聲答道,“在典獄那一刀,正好劃在舊傷口上邊。”


    是已經愈合的舊傷,但傷疤仍在。


    新疤痕加舊疤痕,這一處便顯得手感分外粗糲。


    床榻間的幔帳已經放下,光線昏暗。


    蘇珞淺本就困極,費力抬起眼皮也瞧不清這傷疤,但仍是憑著感覺,在這條疤痕上落下一吻。


    輕聲問道,“以前在邊疆,是不是很辛苦?”


    兩人在一處時,他其實很少主動與她說起以前行軍打仗的日子。


    但蘇珞淺偶爾能從長公主那邊能聽到些許。


    十幾歲便入了軍營,以陸璟肆的身姿,不難想像那時的他是何等的長槍白馬,凜氣傲然。


    陸璟肆攬住她薄肩的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她的發絲,“辛苦。”


    “不過,這天底下沒有什麽事是不辛苦的。”


    人活在世,尤其身為男子,但凡不想碌碌而為,有些許抱負理想,便得麵對不少艱難險阻。


    但這些,皆得一一克服。


    更何況他身上流著一半皇室的血液,重擔在身,有時候說辛苦,多少顯得矯情。


    但既然她問了,他便也實話實說。


    蘇珞淺已經被困意侵襲,在他臂彎裏尋了舒服的位置,聲音越來越淺。


    “以後...你若是、唔...辛苦了...可以同我說...”


    “你我夫妻一體...”


    “淺淺會一直陪...陪著四哥...”


    她話還沒說完,便已經直接睡了過去,徒留陸璟肆一人睜眼望著床榻頂,因為她的話而心潮彭拜。


    心髒在這黑夜中瘋狂悸動,難以平靜。


    他垂眸睨著她嬌媚恬靜的睡顏,甚至有種想要不管不顧繼續剛才的事,將她直接從睡夢中做醒的衝動。


    但最終,他隻是勾起她的下巴,在她瑩潤的唇上克製地蹭了蹭。


    擁緊了她一同入眠。


    **


    翌日。


    等到蘇珞淺醒來時,身側另一半的位置已經泛涼,陸璟肆早已出門。


    前幾日,她隔三差五便入宮,是以有段時間沒去東、西市巡鋪,因此趁著今日未曾落雪,便喚了澤蘭和銀朱,上了馬車出府。


    東、西市除了有她的嫁妝鋪子之外,還有原本屬於承安王府的許多家商鋪。


    蘇珞淺一開始尚未對陸璟肆手底下的門市沒有具體概念,直到福臨將賬本全部搬與她麵前,她才知曉,何為“門市千百”。


    陸璟肆名下的商鋪不僅僅隻是在裕京,還有其他市郡也有。


    當初他們去揚州,揚州城之內亦是有。


    產業之大,蘇珞淺實在很難在巡鋪時樣樣顧及到,因此一般都是隨機“抽查”。


    不過她是女子,自然對胭脂水粉更感興趣,因此自己名下的鈺香閣倒是格外關注。


    待至午後,王府馬車停在鈺香閣門前。


    蘇珞淺提裙入內,卻見鈺香閣內有一男子佇立在物架前。


    背影挺拔,一身華榮衣袍,不是尋常人家的公子。


    女子的胭脂香粉鋪子裏有個成年男子,怎麽看怎麽奇怪。


    她下意識看向櫃台後的方嬤嬤,還未等她開口,那男子已經轉身,離開了鈺香閣。


    第190章 張璃


    這男子一身錦袍,器宇不凡,鋪子裏的女客皆對他多看了幾眼。


    蘇珞淺繞至櫃台後頭,一旁的方嬤嬤立即上前。


    蘇珞淺一邊翻櫃上的冊子,一邊輕聲問道,“那是何人?”


    方嬤嬤搖搖頭,“沒問出來。”


    “問那公子想要什麽香,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就隻是一直讓女工將每個試用品打開,他聞聞味道便知。”


    蘇珞淺側眸看了下方嬤嬤的眼神,便知那位公子最終沒試出個所以然。


    如今這裕京城裏的公子小姐,她基本也都知曉,但適才那位,卻十分麵生。


    瞧著不像是京城人士。


    行徑動作怪異,蘇珞淺小聲朝方嬤嬤吩咐,“若是他再來,多留個心眼。”


    方嬤嬤連連點頭應好。


    蘇珞淺這才繞過櫃台,去了後邊院子。


    方嬤嬤連忙跟上。


    ——


    有了蘇珞淺的特意交代,那公子再來鈺香閣時,方嬤嬤便留了個心眼,連忙讓店裏的女工去王府通知王妃。


    但好巧不巧,蘇珞淺回了蘇家,不在王府。


    待到她收到消息去往鈺香閣時,那公子已經再度離開。


    她看向方嬤嬤,“這回可有問出什麽?”


    方嬤嬤道,“那公子說他想找的香比較獨特,自己也不知道具體的名字,但他十分確定是女香,所以才來鈺香閣找。”


    裕京城裏賣女香的商鋪不少,鈺香閣確實是其中翹楚。


    那公子瞧著不像裕京人,奔著名頭最大的商鋪而來,確實也說得過去。


    隻不過他來了幾次,皆像是懷揣著什麽秘密一般,蘇珞淺仍是不敢懈怠。


    不過好在她未等太久。


    幾日後,她正好巡至鈺香閣,剛下馬車,便與那公子在門口遇了個正著。


    打開門做生意,秉著以禮待客的原則,蘇珞淺率先伸手,道,“公子請。”


    那公子朝她微微頷首,倒也沒客氣,率先邁進鋪門。


    蘇珞淺跟在他身後,見他又要試香,主動問道,“公子不妨說說,是想要什麽樣的香?”


    男子停下手中試香的動作,似是想了一會兒,幽幽說出幾個詞,“含蓄、嬌柔,馥鬱,持久。”


    一旁的方嬤嬤抿了抿唇,有些無語。


    這公子說得這麽籠統,任誰聽了都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香啊。


    然而蘇珞淺卻是在將這四個詞從心中滾過一遍後,倏地僵住。


    她頓了頓,複又抬眸盯著那男子,“你再說一遍。”


    “含蓄,嬌柔,馥鬱,持久。”


    蘇珞淺直接問道,“公子究竟是何人?”


    那男子似是已經在心中確定了什麽事一般,作揖行禮道,“林永睿見過承安王妃。”


    林永睿...錦王的次子。


    蘇珞淺沒有見過他,但在陸璟肆口中,她聽說過這號人。


    她定定盯著他,眼底打量的意味明顯。


    陸璟肆說過,文崇帝打算在年後才正式昭告天下錦王謀逆一事。


    如今錦王被關押在典獄當中,而林永睿雖是錦王次子,卻在此次謀逆案中沒有與錦王同流合汙。


    他目前待在裕京,雖看似前日未卜,但聖上有意對他網開一麵,現下雖未出正式宣文,但要不了多久,林永睿便可以直接返回蜀地。


    若是他的馬快些,興許還能回蜀地過除夕。


    但這樣一個人,如今卻幾次三番出現在她的鈺香閣。


    且還說出這四個詞...


    蘇珞淺杏眸微眯,“敢問世子,你所尋之香,是否為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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