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好車開到距離公司兩個紅綠燈的路口,一輛啞光黑urus悄然跟上,無論分流,變道,右轉,都緊隨其後。


    這車在馬路上比較少見,寧好很快透過後視鏡看見,有點懷疑。


    直到下一個路口,寬闊六車並行大道,啞光黑超過去,停在她旁邊車道一起等紅燈,聞斯峘才降下副駕的車窗,俯首跟她打個招呼。


    寧好無奈地笑。


    他說要來接,她懶得躲李承逸打遊擊戰,哄著他先去嶽母家裏等,可他還是來了。


    隔窗喊話太不文雅,寧好用車載電話給他撥過去,接通了。


    “怎麽又換一輛車?這輛和你氣質不搭。”


    聞斯峘撇撇嘴:“你直說我不酷。也是雲開的,我都試試手感,買車前不得試車嗎?”


    “哪有你這樣去別人家車庫挑車試的?”


    “反正他去越海工廠了,司機都開商務型,這些怪模怪樣的閑著也是閑著。”


    天知道他和宋雲開兩人整天進行些什麽交易。


    紅燈轉綠,寧好一腳油門踩下去,又板起麵孔批評他:“讓你在媽媽家等我怎麽不聽話,開這麽招搖的車被李承逸看見了,吃苦頭的還是我。”


    “萬無一失的,信我,他不往這個方向。”聞斯峘自信滿滿,因為在他跟上寧好之前,毛哥的小弟剛給他打電話報備過,說李承逸乘車往天際路方向,應該還是去昨天那私人會所談事,今天也揍不了他。


    當然,這不能讓寧好知道,聽起來就像盲目自信。


    寧好不說了,省得被嫌嘮叨。


    聞斯峘不方便一直保持在她左邊車道,隻好落到她後麵去,照先前那樣跟著,通話還沒斷,他旁敲側擊打聽李承逸的動向:“李承逸最近沒給你找事,感覺還挺安靜的,不會又在醞釀大事件?”


    “他忙著對付四叔,這把火給他們點著了,正打得不可開交。”寧好提起來都想笑,“四叔鐵了心要跟他對著幹了。小姑去明州賣房,他安排民工在售樓處門口拉橫幅討薪,一套都賣不出去。”


    聞斯峘沒跟上思路,不知寧好怎麽點的火,也搞不懂四叔怎麽能把手伸到明州去:“明州不是以前聞天朗、二伯的地界嗎?”


    “沒分得那麽清,每個項目底下施工隊都是靠關係接活,以前聞家昌很注重一碗水端平,同一個工地有二伯的人必有四叔的人,也有他自己和其他關係方的人。泰和城欠施工方四分之一工程款是個正常值,隻要大家把各自下麵的人安撫好,賣些房出去,用回款輕鬆能把賬平掉,通常都是這麽幹的。這次四叔的人不配合了,要掀桌。”


    “聞家昌沒有對策?”


    寧好失笑:“哪敢讓他知道。李路雲生怕他又被氣得急火攻心,一病不起。現在李承逸對聞家昌隻報喜不報憂,一個人扛著。”


    聞斯峘揶揄:“那你不偷偷告狀?”


    “我告狀幹嘛?現在氣死了聞家昌我也沒好處。少了聞家昌的腦袋,李承逸想以一己之力擺平這些事幾乎不可能,內部矛盾隻會愈演愈烈。他們鷸蚌相爭,我在看台坐好就行了。”


    寧好話尾語調輕揚,打方向盤進小區,聽得出愜意。


    聞斯峘安下心,心情也跟著輕鬆了。


    兩人把車停進家中車庫,牽著手繞到正門去喊媽開門,其實兩個人都錄過指紋能直接進,講究個儀式感。


    在門口,寧好變回父母的小女兒使勁吸著空氣:“好香!猜今天吃什麽?”


    “紅燒的什麽吧,肯定是大菜。”


    “千萬別是大鮑魚。她那些‘輪胎’還沒消耗掉。”又在偷偷吐槽。寧永榮的港城朋友送了好多幹鮑,家裏阿姨和郝女士都不會烹,但又執著學習。寧好最近每次回家都被迫吃了各種口味的“輪胎”。


    聞斯峘因為離她家近,又被寧好要求少回霧凇院,跑她家比她本人還勤,其實吃輪胎“輪胎”次數更多。


    但這人奉行“丈母娘永遠不會錯”原則,從不跟她一起吐槽,要求那麽低:“有得吃就不錯了。”


    大門一開,鬧鬧又一個箭步衝上前,撲完寧好撲聞斯峘。


    “快進來快進來。”郝女士喜笑顏開,“我今天燉了佛跳牆。”


    還好,聞斯峘抱著狗樂觀地想,“輪胎”隻是佛跳牆的一小部分。


    寧好不滿足,還有怪話:“哪有大夏天吃佛跳牆的,膩死了。”


    “那你不要吃。”郝女士把聞斯峘拽到自己身邊,一句話解決問題,“讓小聞吃,人家和你談戀愛受你的死人氣,氣出內傷要補回來。”


    寧好一副不稀罕的樣子晃晃腦袋,趁人不注意墊腳湊到他肩旁悄聲咬耳朵:“叛徒。”


    聞斯峘放下狗,出其不意地把她打橫抱起來,閃身到樓梯那堵牆後麵,隻留聲音:“媽,我們先上樓放包。”


    說到包,剛才他動作突然,差點讓她包滑下去掉地上。


    寧好抱緊包包輕捶他,用氣聲說:“離飯點一刻鍾夠你‘放包’?”


    氣息吹在他耳朵上,確實讓人心癢,他故意逗她,義正辭嚴也耳語:“就把你的包放下,一刻鍾不夠?想歪了吧?”反將她一軍。


    她耳垂染了粉,難堪地舉包擋住臉:“你正經,你放我下去。”


    他抱得更緊:“不放。昨天你不是說腿軟、沒力氣開車回霧凇院嗎?腿軟哪能自己上樓?”


    記憶襲來,讓她更赧了,撒嬌的話也當真!


    才剛上了半層樓,寧好手機在包裏響,她翻包找出來,開始猛拍聞斯峘:“放我下去。”


    給他看來電,是微信視頻,來自李承逸。


    聞斯峘無奈把她放在樓梯轉彎處,寧好把包塞給他,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穿著拖鞋“噠噠噠”往樓下跑去。


    他獨自上樓放了包,下來時,在樓梯上聽見視頻還沒掛斷。


    郝女士被迫營業,對著手機說客氣話:“……工作別太辛苦啦,有空上家裏來,郝阿姨給你蒸雞汁,你最喜歡的嘛!”


    “哎!謝謝郝阿姨!我媽媽經常還念叨呢,說跟阿姨聚一次好不方便,想讓司機來接您……”手機裏傳來李承逸的聲音。


    “我暈車,跑不了那麽遠。”


    聞斯峘靠在樓梯口的牆後,覺得不便過去,有些細節又在提醒他,李承逸和寧好才是青梅竹馬,嶽母大人連他喜歡吃什麽都記得,想來小時候肯定吃了不少,算他有福。心裏有點酸澀。


    接見過郝女士,寧好帶著手機離開餐廳,邊繼續視頻邊在客廳找沙發坐下。


    李承逸語氣嚴肅了一些:“下周二晚上,我媽說這事都有個了結,不能讓我爸知道,她請了大伯出麵,地點定在瑞福閣。媽的意思是汪瀲孕婦,情緒不能激動,她就別去了。但是斯峘最好要去,我們家人多點,氣勢不能輸。”


    聞斯峘聽見自己被點名,以為能“入鏡”了,卻見寧好另一隻手在手機背後,對他擺擺食指,叫停了他的前進。


    “我知道了。”寧好淡然道,“我問問他有沒有空。”


    “他要是能來,你提前打好預防針,四叔可能什麽髒話都說。”


    她掛斷電話之後,他才上前:“什麽神秘活動?”


    “家宴,排除大家長的家宴。”寧好笑笑,“太天真了,誰出麵也沒用,怎麽可能憑嘴皮子達成一致?都是利益之爭。”


    第67章 尾燈


    雲上水深火熱這幾個月裏, 聞斯峘的公司經緯科創以破竹之勢扶搖直上。


    上月末zy領導在江城國際智能產業園考察,經緯科創是唯一在考察列表裏的人工智能領域企業。正如宋雲開所說,這兩年ai創業多如牛毛,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最後隻脫穎而出一家, 足見含金量。


    創投圈如夢初醒,但發現宋雲開已經捷足先登。


    從宋雲開的敏銳到ai前沿科技應用的未來, 江城的大vc們隻要聚首必聊aipro+。據業內預測,今年的獨角獸企業研究報告一定會有經緯科創。基於大家對宋雲開的了解,它極有可能預備在港交所上市。


    與宋雲開一起創業,想低調行事絕不可能。


    聞斯峘被迫營業露過幾次麵, 內行看門道, 外行看熱鬧,熱鬧中才華暫放一邊,臉先被看見。


    他一夜爆紅, 和女作家那些捕風捉影的前塵往事又被翻了出來。


    當事人惶惶不可終日, 隨時觀察寧好的微表情,膝蓋上已綁好“跪得容易”。


    寧好有點小惡魔在身上, 喜歡熬他神經。


    昨天,她刷著手機說:“營銷號提你了。惋惜你‘英年早婚’。”


    他打個激靈, 支支吾吾接話:“……怎麽能這麽說呢?早婚又不是什麽壞事……”


    “可能沒結婚還有無限可能性吧。”


    “要可能性幹嘛?又不是做偶像,靠販賣戀愛幻想才有飯吃。”


    聞斯峘咽著喉嚨, 暗忖她是不是聽見了風聲。宋雲開的論調就是嫌他結婚早了, 他在更大範圍公開就更讓他生氣,兩人還因此鬧了幾天別扭。


    宋雲開扼腕:“你要是沒結婚, 可以吊著那些想招你做女婿的大領導,給你更多關照。”這未免侮辱人, 聞斯峘眨眨眼鼓勵:“原來你還有贅婿夢想,勇敢自己上啊。”輪到他自己,宋雲開就一說一個不吱聲,雙標。


    雖然不當真,但聞斯峘擔心類似的話傳到寧好耳朵裏,讓她聽了不悅。


    今天,寧好趴在床上玩,又刷到他的訪談,看完頗不滿意:“現在記者都不問緋聞了嗎?彈幕隻關注這個,一點爆點也沒有。還是你們公司公關不讓她問?”


    聞斯峘剛衝完淋浴出來,水還沒完全擦幹,動作停住了。


    揣摩她這是代表吃瓜群眾發言,還是在陰陽。


    “……炒緋聞,不好吧,”他巧妙地偷換概念,“再說哪有人配合我炒?我是有婦之夫,那對方是什麽人設?”


    寧好笑了,他才放心繼續穿衣。


    她回身由下往上盯住他,他眼睛很亮,瞳孔裏仿佛點著星星,可不知什麽原因,在外麵場合或者視頻裏,看起來總是謙和又無情。


    情感博主稱他為“慕強女性的致命陷阱”,第一眼他的光環讓人沒有抵抗力,但是深入交往會發現他的傲慢是情感關係中令人不適的支配力。


    醫美號、玄學大師、留學中介和健身教練更忠誠熱情地吹捧他,為他在社交媒體貼上淺顯易懂的“招財”、“intj”、“履曆”、“體脂率”等標簽。


    真實的他被解構了,無人在意。


    聞斯峘被她用眼神描摹久了,胸口鼓噪得像個捕蠅網,成百上千種嗡嗡聲聚一起無節製地相撞。


    他改了主意,把剛穿的上衣又脫了,推遲去公司的時間,落唇下來吻在頸間,挑落她睡衣的肩帶:“今天你忙嗎?”


    “本來……”她也轉了念,不再去想本來的事,摟著他重做計劃,“晚點我帶你去買衣服。”


    “衣服?”他沉迷於大肆摩挲之餘,有點困惑。


    “還沒有穿搭博主分析你,別人會說,有婦之夫不修篇幅,你家夫人好沒品味。”


    他眼裏沉著光,垂下發燙的眼瞼,撈起細腰,聲音微啞:“我家夫人的好,重點又不在那裏。”


    因為在娘家過周末,家裏還有長輩,兩人也不好在臥室午嬉太久,匆匆忙忙吃了點簡餐,穿戴整齊開車去西城。


    他前幾次做媒體宣傳,服裝都有品牌讚助,寧好覺得把知名品牌穿在身上反而失去了成係統的個人形象。


    “以你的身份要拒絕讚助,沒有人可以威逼利誘決定你選什麽。”


    “隻有夫人可以。”他接嘴飛快。


    她把他帶到太平路天際路一帶,找相熟的師傅定製西服。


    麵料裏料一樣一樣她自己挑,和老師傅討論得有來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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