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昀說:“前段時間不是去警院找了個顧問?就是她。”


    民警恍然大悟,“原來是她!我聽說過,特別牛逼,一去局裏就給你們提供了好些重要線索,聽說你們破案的速度都快了!”


    聽到民警誇林瑄禾,晏昀挑挑眉,心情還不錯。


    他走到屍體旁邊,大體掃了一眼,說:“死亡時間還是交給劉法醫來判斷,她的情況比較特殊,得和黃芝英的死亡時間做個對比,確認究竟是誰先遇害的。”


    劉法醫還在解剖室做屍檢,他是好久沒開張,一開張就來好幾個。


    他開了張,可不是什麽好事。


    晏昀把秦征隊裏的人調過來幫忙。


    雖然水溝已經被晏昀和林瑄禾搜了大半,大概率搜不出什麽了,但警院們還是穿好雨靴和撈魚褲,帶著工具繼續撈。


    林瑄禾還想再下去幫忙,被晏昀抓住衣領,“回家洗幹淨,睡覺,休息。”


    林瑄禾想掙紮一下,“我真沒問題,這點兒活不算什麽……”


    她餘光看到晏昀似笑非笑的臉,識時務地投降,“行吧,我馬上走。”


    林瑄禾惦記的事兒其實還有很多,譬如賣假發的老板。


    他可是關鍵人物,說不準就是凶手。


    看林瑄禾可憐巴巴的不想走,晏昀說:“今天不算太晚,我不送你了,我去趟假發店那邊,明天早上讓你在局裏看見他。”


    林瑄禾眼一彎,笑得很甜。


    她抬手就要拍晏昀的肩膀,晏昀想見鬼一樣躲開,“我剛剛洗手了,你洗了嗎?!”


    “哦哦,回家洗,回家洗。”林瑄禾叮囑,“提前去看看情況,別直接抓,萬一他就是凶手,該跑了。”


    晏昀故作嫌棄,“趕緊回家洗澡去。”


    林瑄禾見現場確實也不需要她了,才收拾收拾離開。


    案子終於見到曙光,林瑄禾心裏輕鬆了些,回家的路上,她試圖在腦海中勾勒出凶手的畫像。


    凶手鍾愛長發,這是一定的,他的工作或許和頭發有關啊,對頭發有特殊的感情。


    他的香皂都攙著香水的味道,生活一定比普通男性精致,這在九十年代是不多見的。


    現在的男人,大部分還秉持著老子本來就很帥的想法。


    至於他為何要殺人……


    這幾人都是普通人,殺人動機隻能問凶手自己。


    林瑄禾正想著,一個流浪漢拖著殘缺的腿在她麵前走過。


    除了要飯用的碗,流浪漢還把自己的行李放到平板車上推著走,他的桶裏什麽都有,對著亂七八糟髒兮兮的東西。


    林瑄禾瞥了一眼,看到裏麵露出的粉色一角。


    她叫住流浪漢,給了他兩毛錢,然後問道:“你還穿粉色的衣服?”


    流浪漢接過錢,樂嗬嗬的什麽都願意答,“不是俺滴,這是撿的。”


    他們常年徘徊於垃圾場,在裏麵翻找些能穿的衣服不是什麽稀奇事。


    林瑄禾點點頭,給流浪漢讓開路。


    她繼續往家裏走,邊走邊盤算。


    凶手將死者的衣服脫掉了,脫了之後,他是如何處理的?


    丟到垃圾場,還是找個地方燒毀?


    亦或是當做紀念品?


    快要走到樓前時,林瑄禾停下,回頭。


    不遠處有一個還支著燈的報紙攤,除了賣報紙外,攤上還賣北冰洋汽水和煙酒。


    一個瘦高的年輕人站在報攤前,裝模作樣地看報紙。


    林瑄禾想到他會找來,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


    她斂起所有表情,目光像紮進寒潭中,愈發冰冷。


    林瑄禾很少有動怒的時候。


    別人來氣她,罵回去就是了,她甚至還能抓一把瓜子看著對方無能抓狂。


    但是對於眼前的人,她著實沒辦法保持一顆平常心。


    可以說,原主大半的苦難都是他造成的。


    他名義上是原主的弟弟,實際上卻是個小祖宗。


    溪文耀今年剛剛十九歲。


    在他出生前,養父母以為自己無法生育,對原主還是不錯的。等到溪文耀出生後,一切就都變了,父母不再疼愛她,就算年近三歲的她因為從床上摔下去嚎啕大哭,養父母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溪文耀身上。


    等原主長大些,更是成了溪文耀的“貼身保姆”,除了幫家裏幹活,還要照顧弟弟。


    小孩兒的似乎是天生的,溪文耀從小就是混世魔王,他嘴饞,喜歡吃大白兔奶糖,家裏沒錢買,隻會在過年的時候給他兩塊。


    原主是分不到奶糖的,可溪文耀總是吵著要原主給他找奶糖。


    找不到就哭,養父母過來了,也不問原主情況,抬手就是打。


    打得越狠,溪文耀哭得越凶,等打過了,他還會朝原主偷偷扮鬼臉。


    隻有這些,原主還能忍受,可等溪文耀長大了,養父母居然還動了和原主斷了收養的關係,再把她嫁給溪文耀的心思。


    沒辦法,村裏人結婚早,溪文耀雖然才十九歲,但養父母就急著給他說媳婦了。


    家裏太窮,好的姑娘不願意嫁,不好的姑娘他們又看不上,原主模樣不錯,還靠自己考上了大學,全村都跟著光榮了一把,他們就動了心思。


    原本原主在溪家,就總被笑話是“童養媳”,養父母的做法算是坐實了。


    林瑄禾不太會想起原主的事,隻有這一段,她是恨得牙癢癢。


    什麽樣的家庭,才會想到把當成女兒養大的孩子,嫁給自己兒子?離譜,實在是離譜。


    就算是林茵,她都可以認為林茵有自己的理由。


    可溪家人沒有,他們就是純粹的自私、純粹的壞。


    “別再躲了,”林瑄禾的語調幾乎沒有起伏,“你想幹什麽?”


    聽到聲音,溪文耀悻悻地放下報紙,看過去。


    看報攤的大爺一頓痛罵,“你這小夥子,到我這裏免費看報紙了?走走走,別耽誤我賣貨!這都晚上了,報紙還沒賣光,還有白看的,真晦氣!”


    溪文耀一聽,哪裏受得住?張嘴就罵了回去,“不看怎麽知道要不要買?你這老頭別太過分,我家裏人可是警官!警官!”


    雖然還沒和成了警員的林瑄禾說過話,但溪文耀已經敢拿她的名頭壓人了。


    他姐從小就對他有求必應,溪文耀相信,林瑄禾是不會看著他被欺負的,這點兒自信還是有的。


    隻不過他爸媽說了,要先摸到林瑄禾的新住處,知道她住哪裏之前不能驚動他,方才溪文耀被發現時才會惶恐。


    溪文耀看向林瑄禾,“姐,這老頭不知好歹,我站這兒看會兒報紙,他就罵我。”


    乍一聽到有警官在,老頭兒挺緊張的。


    哪知林瑄禾根本不聽溪文耀的話,她隻是淡漠地看著他,說:“你試圖跟蹤一個警員,膽子挺大。”


    溪文耀蹙蹙眉,隱約覺得林瑄禾的反應不太對勁,但沒多想,而是堅持道:“他欺負我,你不管?”


    那老頭兒一見林瑄禾並不向著他,而且林瑄禾本身看起來年紀也還小,風頭又起來了,“去去去,別站在這裏礙事,耽誤我做生意了。”


    溪文耀早被慣得無法無天,哪裏受得住這樣的氣,捏起拳頭就要朝老頭衝過去。


    可剛走兩步,他餘光便留意到林瑄禾轉了身,似乎不打算搭理他,要走了。


    溪文耀:“……,?”


    這還是他那個貼心好姐姐嗎?


    溪文耀隻能放棄和老頭兒糾纏,追上林瑄禾,“你現在住這裏?不是吧,你都能住上樓房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住這種好房子,不告訴我一聲?”


    林瑄禾不勝其煩。


    溪文耀似乎一直認為,原主對他的奉獻都是應該的。


    屬於原主的一切都該屬於溪文耀。


    林瑄禾不是什麽好脾氣,她暫時還沒在城裏買到房子,本不想多生事,溪家人倒是有臉找上門。


    林瑄禾停下來,笑嗬嗬地看向溪文耀,“你找我幹什麽?”


    “你還好意思說?”溪文耀板起臉來,教育林瑄禾,“你到城裏念書,就忘了爸媽了?爸媽把你拉扯大容易嗎?你找到有錢的爸媽,就不回去了?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溪文耀的聲音不大不小,行人紛紛側目。


    林瑄禾仍舊笑嗬嗬的,“呦,這是來讓我丟臉了?”


    想到臨出門前爹媽叮囑過他,現在林瑄禾是有錢人,得哄著她一點兒,溪文耀降低聲音。


    但他心裏卻是不滿的,他來找他的姐姐,這姐差一點兒就成他老婆了,大點兒聲說話咋了?


    他姐一天天唯唯諾諾的,他看著就煩,要不是看她模樣還行,他都不能同意娶她的。


    結果她還不樂意了。


    溪文耀越想越覺得自己丟了臉。


    他聲音雖然降下來,臉色卻變差了,“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叫你一聲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我姐?”


    “呦,”林瑄禾說,“當你姐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十歲還尿床,床單都是我洗的,還以為自己是香餑餑?”


    行人的目光更曖昧了。


    十歲還~尿~床~呢~


    溪文耀差點兒瘋了。


    林瑄禾是神經病嗎?!她怎麽敢提這件事的,她就不怕他揍她?!


    林瑄禾沒停嘴,繼續說:“還有啊,你的爸媽,也就是我的養父母,飯都不讓我吃飽,每天你吃米飯,我喝米湯,這我都不計較了,他們還想讓自己的養女嫁給親兒子,說出去丟不丟人呦?嫁給你?謔,我還不如去當一具屍體,死了貢獻給醫學院當大體,怎麽還能被人家叫一句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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