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過了,從此以後道途寬敞,自有歸處。


    邁不過,那就不過爾爾,泯然眾人。


    雖然麵上不顯,但桑寧寧其實是有些急的。


    在“簪玉容”時,她就意識到了修為的重要。


    明明可以三招內解決的人,但是因為她修為不敵,就要花上數倍的時間。


    而這個“時間”,落在內門,就可能成為難以逾越的鴻溝。


    桑寧寧煩躁地在屋內打轉。


    她想走的更遠,心底也總想要證明什麽,但莫名其妙,一句話忽然湧入心頭。


    【欲速則不達】


    伴隨著那句話而來的,是青草的氣息,糕點的香甜,溪水的潺潺,陽光的溫暖,前所未有的放鬆愜意——


    還有淺淡、溫和的笑聲。


    桑寧寧忽得就平靜了下來。


    她推開門,走出去了幾步,又回過頭。


    桑寧寧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可以加一個小風鈴。”


    想起小時候難得幾次出門見到的景色,桑寧寧平生頭一次的,有了除練劍之外的欲望。


    她想要布置一個,獨屬於她的地方。


    不同於桑家對她全然輕蔑的忽略,不同於外門弟子室人人一致的刻板,桑寧寧想要一個屬於她的、私密的……


    一個,也可以被稱之為“家”的地方。


    抱著這樣的想法,桑寧寧一路盤算著自己的小家裏還差什麽還缺什麽,一不留神就到了春晝堂中。


    到了後,才發現此地不止她一人。


    “合著師父的意思是,讓大師兄帶小師妹,二師兄待五師妹,你們一同下山去清除內什麽鴉羽鎮上的怨魂?”


    不說什麽怨魂這樣厲害,單說這安排也不合理啊!


    景夜揚雙手抱劍,又費勁兒地騰出一隻手來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左儀水一板一眼道:“師父說,沈家來信,你該回去一次。”


    沈、沈家?


    景夜揚倒吸一口涼氣,隨後斬釘截鐵道:“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左儀水:“師父——”


    景夜揚捂住腦袋哇哇亂叫:“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所有人俱是無奈,隻得看向容訣。


    唯有桑寧寧不解。


    容訣注意到她的目光,便無視了所有人。


    他偏過身體,俯身垂首,悄聲問道:“四師弟不聽話,小師妹以己度人一下,認為該怎麽辦?”


    兩人距離很緊,冰冷的唇息不可避免的落在桑寧寧耳朵上。


    有些冷,又有些暖。


    這種在大庭廣眾之下,有人與她一同“共謀”的新鮮體驗,實在令人新奇不已。


    桑寧寧猶豫了一下,也小聲道:“罰他不準練劍。”


    容訣失笑,笑得胸腔都在震動,甚至輕微咳嗽了起來。


    他穿著單薄的衣衫,彎起眉眼時像是被春風吹得柔軟的雪月。


    “這招對付小師妹大抵是最有效的,不過對待四師弟,那就要改兩個字了。”


    容訣抬起頭,環視了一圈正緊緊盯著他和桑寧寧的眾人,最後看向了景夜揚,從容道:“若是四師弟身體不適不願去,不如就一直練劍,直到沈道友親自來找你,如何?”


    聽聽!


    聽聽這是人話嗎!


    “不如何不如何!”


    此話一出,剛才還抱著腦袋撒潑打滾的景夜揚立刻支棱起身體,深沉道:“我最聽話了——我馬上就出發!”


    景夜揚一直很怵這個大師兄。


    他總覺得容訣這個大師兄很奇怪,無論外表如何溫和,態度如何端方,帶人如何寬容,但內裏都是冷的。


    比如對待他人時,容訣總是有種上位者的從容不迫,就好似隻是垂首俯視,無趣地撥弄著他們這些微不足道的棋子,聊以慰藉。


    作為棋子,隻有解悶的用處。


    等何時不想玩了,自然可以一下掀翻棋局。


    目前看起來,似乎隻有對小師妹有關的事情時,大師兄會稍微正常些……唔,其實似乎也不太正常……


    但是管他呢!


    他又不是小師妹!


    景夜揚自認十分上道:“有大師兄發話,我必然要去啊!待明日,哦不對今日、今晚——不不不,現在!就現在!我馬上去!”


    眾人:“……”


    這也太狗腿了!


    左儀水用難以言喻的目光看了景夜揚一眼,陰之淮也難得沒和容訣抬杠,而是對著景夜揚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了一句“出息!”


    桑雲惜則是一直注意著桑寧寧和容訣的互動,發現容訣對桑寧寧的在乎後,指甲更是已嵌入了掌心。


    至於她身旁的明晟更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著桑寧寧。


    明明他們才是一類人!


    同為從外門試煉上來的弟子,同為不被家中重視的孩子,同為不喜歡容訣這個裝模作樣的大師兄的人——


    他們才該站在一起啊!


    心頭冒出許多思緒,纏纏繞繞,像是容長老屋中的香爐煙,撩動心弦於無形,又就像是在剝橘子,明明他人得到的都很甘甜,偏偏自己放入口中的那一瓣卻十分酸澀。


    明晟很難描述此刻的情感,但這一刻,他想的都與桑寧寧有關,甚至沒有注意到不知什麽時候,曾經他無比在乎的“桑小姐”桑雲惜已經變了臉色。


    桑雲惜想起自己觀察的容長老待明晟的不同,忍下心中焦躁,小心拉了下明晟的衣袖,態度體貼又擔憂:“五師弟怎麽神思不屬的,在想什麽?”


    明晟正失魂落魄,一不留神,下意識道:“我在想小師妹——”


    桑雲惜“唰”得變了臉色。


    然而這一次,明晟卻沒有如這幾日一樣,立刻注意到她的情緒。


    小師妹?!


    桑雲惜心宛如從山崖邊滾落的石頭,失控似的下墜。


    她不由怨毒地看向了桑寧寧。


    又是桑寧寧!又是她!


    這麽多年了,她為什麽還不能乖乖認命,做個陪襯?


    為什麽,為什麽總要來搶她的東西?!


    不及桑雲惜開口奪回明晟的注意,一道嗓音溫和卻又不容置疑地打斷了明晟的話。


    “事不宜遲。”


    容訣對著明晟的方向彎了彎眉眼,似是極為溫雅端方。


    待看到對方眼中盛滿了怒火與嫉妒,乃至於轉化為怨恨,容訣這才微微一笑,身體一轉,看向了桑寧寧。


    他背對著光亮,也擋住了身後所有人的目光。


    桑寧寧看不到別人,就隻能看容訣。


    他似乎又笑了,嗓音更輕柔了幾分:“我們該出發了。”


    風吹過,衣袖袍角向後飄動,風姿淩然,不同於眾生萬物。


    尤其是眼下的一顆淚痣,平日不覺,此刻細看,卻如花開荼蘼,芳華難盡。


    桑寧寧終於有一些明白,為什麽有些人會那樣誇讚這位大師兄的皮相了。


    若她是膳房管事,對著這張臉,她也願意多給幾份點心。


    不過——


    桑寧寧及時抓住了他的衣袖,一字一句,清晰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這次出行,我要借用大師兄的清珩劍。”


    桑寧寧的邏輯很簡單。


    她不喜歡玉容劍。


    所以,絕不會委屈自己接受。


    那麽,誰幫她應下的這件事,就由誰來解決。


    此言一出,全場皆寂。


    眾所周知,劍修對於自己的劍可是極為看重的。


    先不提什麽本命法器,對於更多劍修而言,自己的佩劍之重逾過生命,那句“劍修的道侶就是他們的劍”也不全然是假話。


    頭可斷,血可流,“道侶”不能丟啊!


    不等容訣開口,自認抓住了機會的桑雲惜率先跳了出來:“師妹這就有些過分了。”


    “對於一個劍修而言,佩劍重逾生命。且不說師父已經將那神劍玉容贈你,就算你沒有自己的劍,也斷斷沒有奪走他人佩劍的道理。”


    桑雲惜鼓了鼓腮幫子,一幅為了大師兄生氣的模樣,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了容訣。


    她一直想要得到這位大師兄的關注與偏愛,可一直不得要領,更是因先前幾次接觸有了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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