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想,在那日桑家?,可有人來幫她?


    陰之淮冷笑一聲,自?言自?語道?:“你們可有見過這樣蠢的人?”


    陰之淮身旁的侍者童子一驚,彼此小心地對視一眼?,均是?訥訥不言。


    陰之淮最煩他們這驚弓之鳥的模樣,不耐煩躁之色一閃而過,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訓斥,屋外風聲呼嘯,似乎傳來了一陣鈴鐺聲。


    一道?雪白?的身影就那麽靜悄悄地落在門外。


    分明是?暮春時節,卻如?霜雪將至。


    “三師弟啊。”陰之淮嘴角勾起了一個嘲諷的弧度,“難道?看你出?門,可真是?稀客啊。”


    對於陰之淮的脾氣,左儀水早已?有所了解,所以麵上沒有掀起絲毫波瀾。


    他隻是?抬眸,看向了陰之淮:“二師兄要去找她麻煩?”


    “找麻煩?”


    陰之淮眉梢一挑,本來俊逸的五官頓時顯出?了幾?分不端正的邪氣。


    他伸手揮退了身旁的侍從,依舊沒有從塌上起身,而是?半歪著身體靠在塌上,仍由發絲散落。


    “在三師弟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左儀水掀起眼?皮,並未言語。


    可他不說話,不代表陰之淮會放過他。


    “三師弟以為我會對她做什麽?”陰之淮冷笑一聲,不依不饒道?,“三師弟覺得,我該做什麽?”


    連聲的追問步步緊逼,就在陰之淮以為左儀水還會如?以前一般不語時,耳邊卻驀地傳來了一道?冰冷的嗓音。


    “二師兄什麽都不該做。”


    嗓音冷得宛如?一道?冰淩,隱約竟然顯出?了幾?分肅殺。


    陰之淮忽得抬起頭,定定地看向了陰之淮,而後忽得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這笑聲越來越大,直到?最後竟幾?乎要笑出?眼?淚。


    他驀然起身,飛身掠至左儀水身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你以為,我放過她,師父會放過嗎?”


    左儀水倏地抬頭,


    然而陰之淮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


    “你以為為什麽師父支走了我們所有人,隻留下你?左儀水,還不是?因?為你的性格——說好?聽些是?不理俗世,說難聽些,你根本就是?懦弱無比,所以留你在這裏,即便你發現了端倪,也隻會裝聾作啞,再不會多言,更不會破壞他的計劃。”


    陰之淮咧開嘴,笑了起來。


    他怎麽會不懂容守天呢?


    這是?那個將他從雪地裏撿回家?,讓他心生崇敬,從小待之如?父的人。


    所以他才會那般恨容訣,因?為容訣的出?現,搶走了他的“父親”。


    很快,這種憎恨越演越烈,讓他幾?乎忘記了緣由,隻記得要“恨”。


    這一切在“真假公子”案爆出?時,更是?達到?了頂峰。


    然而在目睹了容訣被抽骨奪丹後,心頭扭曲的恨意退減,更大的茫然湧上心頭。


    容訣的出?現,是?自?己悲慘的罪魁禍首。


    ——他從小一直這樣堅定的認為。


    那,倘若容訣不是?呢?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陰之淮壓根兒不敢再細想。


    就像他也不敢細想,桑寧寧和桑家?到?底是?什麽關?係一樣。


    許久後,陰之淮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是?在幫小師妹。”他的喉嚨有幾?分幹澀,“我在幫她,三師弟。”


    讓容訣快點消失。


    讓她和容訣劃清界限,不要再有牽連。


    或許如?此,才能讓他們那位多疑的、不知在做什麽的師父心安。


    左儀水望向他,腦中卻不期然地閃過了那個少?女的身影。


    十?四五歲的模樣,身體還未抽條,但脊背卻挺得那樣直。


    還有眼?睛。


    她有那樣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樣的眼?睛,即便是?在拒絕他時,都依舊明亮且堅定。


    不曾損耗半分鋒芒。


    左儀水垂下眼?,淡淡道?:“她不需要。”


    此話一出?,滿室俱靜。


    陰之淮探究似的盯著他看了許久。


    “不需要、不需要……”他喃喃道?,而後咧嘴一笑,極為開懷


    “三師弟,究竟是?小師妹不需要,還是?你不敢給?”


    不要還是?不敢?


    左儀水眼?神恍惚了一瞬。


    陰之淮才不顧及左儀水心中所想,自?顧自?道?:“你若真是?為她好?,你就該去告訴她,做下這些事,會有多麽令師父生氣。”


    左儀水沉默。


    他……沒有這個膽量。


    就如?他沉默地接受了家?中給他選擇的伴侶一樣,他現在也隻能沉默地解釋師門中的安排。


    陰之淮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何止是?左儀水。


    他不也一樣?


    兩人均以為這一次談話不了了之,熟知就在晚間,兩人卻聽到?了另外一則消息——


    “長老、容長老要收走小師妹的玉容劍!”


    ……


    時間退回至七日前。


    桑寧寧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把人帶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的行事一貫如?此,容訣倒也不驚訝。


    隻是?這條路雖然走的人不多,但也並非什麽無人問津的小路,路過的弟子但凡看清兩人的麵容,無一不是?瞪大眼?睛,下意識抬手捂住嘴,掩蓋住自?己即將脫口而出?的驚呼。


    “這、這是?大師兄……!”


    “噓!說這麽大聲,你想被打嗎?”


    一路上類似的對話就沒有停下過。


    容訣聽了一會兒,偏過頭提議:“小師妹要不要選個小路?或者捏個法訣,遮一遮我的臉。”


    又變成“小師妹”了。


    桑寧寧先挨個將說閑話的人瞪了回去,隨後轉過頭,理直氣壯道?:“有什麽好?遮的?”


    再說了,旁人越這麽說,她就越要這麽做。


    “我們兩個走在一處光明正大,你有沒什麽見不得人的,為何要遮?”桑寧寧最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語氣愈發直白?,“長老管事都沒下令說旁人不準接近你,他們說什麽就說,我不在乎。”


    話剛說完,桑寧寧就頓了頓,放緩了腳步。


    她天性如?此,對他人情?緒感知並不敏銳。


    但容訣呢?


    他是?個好?人。


    還是?個極為心軟的好?人。


    從人人稱羨的“大師兄”,淪為現在連姓氏都虛假的存在,從天之驕子跌落雲端淪為泥沼……


    他現在,又是?什麽感受?


    這是?桑寧寧第一次嚐試,去感受他人的情?緒。


    “你……”


    桑寧寧抿了抿唇,反手想要拉住容訣的衣袖,卻沒想到?容訣扣得太緊,她一時沒能掙脫,反倒不小心抓住了對方的手指。


    修長的手指上,早就布滿了傷痕,桑寧寧方才看得很分明。


    在不小心觸及到?後,她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低下頭,謹慎地用手勾起了他最完好?的那根手指。


    容訣看得眉目彎彎。


    有那麽一刻,他幾?乎想要告訴桑寧寧,其實遠不必如?此小心,畢竟作為一個輪回幾?百年的怨魂,他早就不知道?疼痛了。


    “……你也不要在乎他們說的話。”


    桑寧寧低低地說完這句話,又拉著容訣向前走。


    她走得更快了些,故意超過了容訣一兩步,試圖用自?己的身影將他掩蓋。


    大師兄是?個好?人。


    好?人,不該被這樣欺負。


    桑寧寧不善言辭,說不出?什麽漂亮話,此刻也隻能梗著脖子,僵硬地說道?:“那些傷口……等到?了我住的地方,上了藥,就會好?。”


    異樣的感覺驟然從空蕩蕩的心房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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