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史和災禍的鬥爭,往往如同獨角戲。


    除非地級以上的擬物災禍,普通人無法得見。即便看得見災禍,許多怪異的景象,他們也無法看清。


    即便如此,他們仍能看得出來。


    鹿安清是不同的。


    秀美的臉上滿是肅然,自他出現,災禍再不曾靠近任何一個人。


    ……除了他。


    而公西子羽能看得到更多、更多。


    他看到鹿安清的力量,強大,壯美,如同磅礴的海域,充斥著最原始的洪流。


    潔白無垠的精神觸須散發著甜美的活力,輕巧地紮穿災禍的胡尾。以摧枯拉朽的姿態,鹿安清徹底撕毀了它。


    盡管他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在這場不知何時中止的廝殺裏,在那隻災禍被摧毀後,在那個男人終於落地,那條不甘隱藏的瘸腿隱痛發作,踉蹌摔倒在地時,公西子羽大步地走了過去。


    他輕巧地、越過了無數殘骸,走到了鹿安清的跟前。


    在公西子羽靠近的瞬間,他耳邊持續不斷,狂濤如浪的心聲驟然遠去,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公西子羽將近乎昏厥的鹿安清抱了起來,以一種稍顯曖|昧的姿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目睹了一場廝殺。


    很美。


    他想。


    他們想。


    華麗,漂亮。


    足夠強大。足夠堅韌。


    連其疲倦狼狽的模樣,都閃閃發亮。


    【作者有話說】


    我做到了(驕傲)


    第21章


    ☆夜晚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刻。☆


    “互相契合的祝史,是什麽感覺?”


    帶著諸多同僚的慰問上門,江臣甫一見到鹿安清,就聽到他這話。


    這是皇城出事的第二天。


    鹿安清剛醒半天。


    他在啟明殿拔除了災禍後,就力竭昏迷了過去。對後來發生的事情可謂一無所知,江臣原本以為,他會問起這些,卻沒想到,他居然問及契合之事。


    江臣將那些困惑推到一旁去,認真地說道:“就像是多了一個十足默契的同伴。”


    鹿安清:“如同手足?”


    江臣:“比手足更甚。”


    他凝眉思考了片刻,像是在猶豫如何解釋。


    “就好比多了手,或者多了腳,卻不覺得奇怪,正是剛剛好。”江臣道,“隻需要一點動作,他就能明白我的意思,在戰場上有這樣的同伴,會讓人倍感安心。”


    鹿安清:“我知你能提升明祝史的感官,不過,你們能……在彼此的……心裏說話嗎?”


    他稍顯疲倦地問道。


    江臣失笑,搖頭說道:“這怎麽可能?說到底,我們也是人,又非雜談野趣裏的修道者,怎可能真的在彼此耳旁說話?”


    鹿安清,便也跟著慢吞吞地笑。


    “若是真有那樣的絕世武功,你是學還是不學?”


    江臣大笑,“要世上真有這樣絕世武功,怎能不學?”


    契合的事情放到一邊,江臣給鹿安清說起了他昏迷後發生的事情。


    災禍拔除後,明康帝立刻下令將整個車尺國使節團關押起來,其餘幾國的貢禮全部經由史館檢查,確定出事的隻有車尺國的貢禮。


    明康帝由此震怒。


    江臣壓低聲音:“聽聞官家回德天殿後,就暈了過去。”


    鹿安清:“這樣的事,怎會為人所知?”


    “當然不知。”江臣笑眯眯地說道,“是我看到的。”


    他一雙眼睛漂亮又明豔,的確是“看”到的。


    鹿安清:“我到啟明殿時,災禍襲擊的目標,的確是官家。”


    江臣:“這很難解釋。通常災禍會往人群聚集,但誕生地多在野外,且不會固定襲擊某個人。而且,車尺國是如何束縛災禍的?這根本做不到。”


    史館自然嚐試過。


    然這一次,在京都下釋放一隻災禍,又帶進宮內一隻,甚至逃避了檢查……


    這種詭譎的手段,令明康帝異常憤怒。


    在那之後,想必連史館都逃開不了責罰。


    不過身為史館的一部分,江臣並不那麽擔心,他甚至問起了別的事。


    “那是什麽感覺?”


    鹿安清微愣,“什麽?”


    “你和那隻災禍對上的時候?”江臣問,“劉明德那幾個堅稱,那隻災禍遠超地級。”


    因為,劉明德,就是地級。


    鹿安清:“還是地級。”


    他靠在床頭,神情淡淡,篤定地說道。


    “隻是速度,的確比普通地級快上許多,就算同為地級,也很難抵抗。”


    若非鹿安清的精神觸須阻攔了它的去路,也未必能攔得下它。


    那些觸須……


    謹慎小心地藏在他的意識裏。


    隻有當鹿安清提及到的時候,才會好奇地探頭。


    可不能這樣。


    鹿安清輕輕按下了它們。


    不論是明武,亦或是江臣,鹿安清已然試探過。他們是史館最令人稱道的結對祝史,可就算是他們,也沒有經曆過鹿安清與公西子羽這般事。


    阿語送走江臣後,小心翼翼地走回來。


    “怎麽?”


    鹿安清留意到他微紅的眼,輕聲說道:“哭了?”


    阿語抿著嘴:“這是您第二次這樣被送回來。”


    鹿安清有很多次這樣昏迷的經曆。


    有時候會被送回,就像是邑西山那次。有時候根本不會,他會在雨水的敲打裏醒來。


    不過,鹿安清很快想起來,阿語指的是什麽。


    “你想哪裏去了?”他讓阿語坐下,“哪會那麽嚴重?”


    阿語小聲小聲地說道:“我覺得很心慌,很奇怪的心慌,就和那次一樣。”


    鹿安清揉了揉臉:“別慌,不過,白彥有可能會登門。”


    他這句話一出,阿語眼睛就直了。


    ……之前還能推脫,這一次撞上,估計就避免不了。


    …


    鹿安清醒來第三天,明康帝召見。


    他穿上官袍時,忽略了那些盤踞在他身上的黑紋。那看起來有點可怕,可比之前的數量少了太多,隻有四肢略有些,無法侵蝕其他地方。


    德天殿內,明武等人也在等待。


    明康帝非常、非常惱火。


    這次襲擊,傷亡者少,蓋因鹿安清及時趕到。


    即便如此,明康帝身為襲擊的對象,麵上看著無礙,實則遭到重創,每日醒來,心口總是隱隱發痛。


    那種緩慢、緊逼命脈的感覺,令皇帝的情緒愈發不受控。


    在鹿安清抵|達之前,他已經朝著朝臣祝史狠狠發作了一番。


    不過鹿安清到了後,明康帝的神情又有變化,待他甚是寬和,大加封賞,誇讚不絕。


    誇得鹿安清都有些毛骨悚然。


    江臣瞧著他麵無表情僵著的樣子,都差點笑出聲來。


    就像是一隻被捏住後脖頸的獸。


    明康帝急需一點安全感。


    而史館其他的祝史都無法滿足於他,即便是他自己麾下的那些,仍然不足夠。太史令當然可以,但他已經是個老頭子了,明康帝更不可能信任他。


    明康帝選擇了鹿安清。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雙重人格太子纏上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孤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孤生並收藏被雙重人格太子纏上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