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眼裏閃過狡黠的明亮:“怎麽,你不想我去啊?”


    “跟我有關係?”


    封鐸沉臉移開目光,徑自回身,躬下腰作勢繼續修車,花月站在他身後,微笑著邁步朝他又靠近了一步。


    她身上的香味很鑽鼻,封鐸呼吸微滯,知道她越蹭越近,正要厲聲嗬止,就聽她用疑問的語氣貼耳幽幽道:“你身上為什麽這麽熱,像火爐似的。”


    封鐸目露凶狠,暗著眸子撥下單邊手套,伸手一把扣住她肩膀,用力把人拽到身前來。


    花月下意識推了他一把,可雙方力道懸殊,她又哪裏是對手,怔怔然猝不及防之際,她整個人輕易被封鐸惡狠狠地欺壓到車身前,身上大衣完全敞開,露出裏麵紗質紅火的一片。


    “放開……衣服會髒。”


    封鐸嗤笑:“我身上也不幹淨。”


    哪怕有油漬,她不是也樂意摸?


    花月雙手被迫抵在他胸前,摸得滿當當,這回真的切身體會到了所謂燙手的炙熱,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她感受分明血肉有力的噴張。


    忽的,她有點口幹的異樣。


    “你去健身了嗎?”


    “跑了十多公裏。”


    “多久跑完?”


    “不到半小時吧。”


    驚人的體力,花月心頭暗歎了聲,一時竟有點不舍得收手了。


    這樣貼著,他的每一下心跳都好像實實撞進她的手心裏。


    而她負責掌握他脆弱的心門。


    她這樣放肆,封鐸居然沒惱,他罕見好脾氣的默許縱容她,更不常見的欲感外顯。


    花月眯了眯眼,真想把他此刻的樣子比作成求偶的孔雀,甚至產生懷疑,他是不是在假裝修車,實則故意脫下衣服給她點甜頭嚐,以此吸引她駐足。


    她正這樣琢磨著,下一瞬,就聽他忽的喑啞出聲。


    “別去成不成?”


    花月強忍住心情愉悅,平下嘴角,放肆大膽地揉了揉他的短寸,接著有些殘忍地回答:“已經和人家約好了,得去啊。”


    封鐸呼吸沉重,翻臉比誰都快。


    他嫌惡甩開她,雙手支撐在車前,不留情道:“滾。”


    ……


    膳香苑離客棧兩公裏的路,花月不緊不慢打車過去,最終晚到了二十分鍾。


    約她的男人很是殷勤,專門等在店門口,即便花月晚到,他也沒有沉不住氣地微信催促,見了她,男人眼底盡是掩不住的驚豔,但目光並沒有打量得多麽肆意,簡單打過招呼後,他引著花月進店。


    點餐時,他幾乎全憑花月的喜好,問過忌口,又問喜不喜辣,全程照顧周到,花月心思不在吃飯上,對他的詢問隻答‘隨意’或是‘都好’,略顯敷衍,對方卻不在意,熱情地滿滿點了一大桌,生怕這頓飯招待不周。


    服務生離開,單間隻他們兩人,男人自報完姓名,而後起身鞠躬,認認真真向花月道了歉。


    “實在對不起,我知道偷拍行為不僅不道德,還是犯法的,昨天我是一時腦袋進水,才聽了弟兄們的攛掇,衝動犯傻……被哲哥教訓了一頓,我實在後悔又羞愧,本來已經請哲哥代我向你道句歉,結果沒想到還能有機會麵對麵見到你,既然如此,那這聲對不起必須由我親自說才顯誠意。”


    態度還算實在。


    花月目光打量著,心想,這人倒也沒有薑睿哲形容得那麽猥瑣,單看相貌,臉龐白白淨淨,鼻梁上帶副銀框眼鏡,也算是文質彬彬,不是逼人的英俊,但也算有點小帥。


    “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歲。”


    “還是學生?”


    “剛大學畢業了半年。”


    “你群裏的那些兄弟們也都和你同齡?”


    像是意外花月還知道群聊的事,他更加羞愧難當,低下頭悶悶道:“是。”


    聞言,花月是鬆了口氣的。


    對方都是些剛進社會的新人,沒那麽多花花腸,更沒有膽量借機勒索,為了刪除照片,她確實是不介意花錢辦事,可為免防對方獅子大開口,她當然不能表現得格外在意。


    她隨散地睨著眼,淡淡啟齒:“實不相瞞,你們偷拍我照片的行為,讓我本人非常反感不悅,我相信你已經刪除,但群裏其他人會不會繼續向外傳播,是目前我很擔心的問題。”


    “你放心,他們都是我朋友,我交代清楚了,他們肯定會把照片刪除得幹幹淨淨,絕對不會再外傳。”


    花月又問:“那之前已經傳出去的呢?”


    “我……我現在就給他們挨個打電話,確認清楚。”


    電話總共打了三十分鍾,前後共聯係到五個人,其中三個是最初幫忙出壞主意的,剩下兩個則是通過二次傳播同樣看過照片的人。


    通話全程免提,每個人都連連保證,花月親耳監督,終於放下心來。


    偷拍的事算是解決順利,大概率不會持續發酵到網上,她不願此刻暴露行蹤,更以這樣不體麵的方式重新現於大眾視野,依她現在的風評,哪怕男人親口承認對她糾纏,網友們估計也會勇執正義之劍,口誅筆伐,謾罵詆毀是她行止風騷。


    一頓飯吃完,兩人在店門口分開。


    花月提前叫好了車,等待間隙,男人看著她幾番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硬著頭皮開口道:“那個……可以留一個名字嗎?我想修改一下備注。”


    不知是愧還是羞,他現在還是不敢看她。


    花月想了想,沒拒絕,伸手跟他要來手機,打開修改備注的頁麵,痛快打上幾個字節,重新遞還後,順風車正好到地,她擺擺手,頭也不回地瀟灑走了。


    男人滯在原地,目送花月走遠,直至車子消失於視野,他這才低頭去看她的留名。


    沒有漢字,隻有字母——moon.


    月亮。


    ……


    北州地方不大,安居著兩千餘戶人家,哪怕有不經常走動的,但一問起家中老人是誰,兄弟姐妹有誰,大概率都能牽上關係,多多少少算出點舊交情來。


    鄰裏親近,親朋友密,想探知到什麽消息自然也是輕而易舉。


    膳香苑的老板趙鵬與封鐸是初中同學,老同學多年都沒有聯係,今天卻意外有了通信,封鐸信息言簡意賅,隻說明店裏一位女房客被人糾纏,今天中午會去他家店裏吃飯,麻煩他多留意關注,如果發生意外狀況,隨時跟他聯係。


    趙鵬答應下來,老同學罕見開口,他自然不能疏忽懈怠。


    開門進客,幾乎不用再和封鐸確認,一看到新來的女客人周身不俗的氣質和明媚含情的眉眸,他便立刻能確認這就是封鐸特意交代需要關照的房客。


    他難免生出八卦心思,心頭更是不忍揶揄,知曉辦正事要緊,他忍下猜測和好奇,照常待客,並在店裏服務生上菜前暗悄悄吩咐,房門不必關得太嚴,留下個不易察覺的縫隙,好叫他確保若裏麵鬧出動靜,他可以及時現身保護。


    趙鵬精神一直緊提著,結果人家客人整頓飯吃下來,隻是在不停接打電話,電話內容他雖然聽得不是很清楚,但裏麵的相處氛圍明顯算好,完全沒有封鐸操心的什麽不懷好意,騷擾糾纏之類的。


    送走客人,他偷偷盯著兩人在門口的一言一行,直至兩人分開,他才拿出手機立刻向封鐸如實說明情況:


    “兄弟,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人家小夥子看著也不像死纏爛打的,兩人站在一起倒更像是一對小情侶過來約會,我兩隻耳朵都豎起來聽,也沒聽見房間裏鬧出什麽不愉快的動靜,剛剛兩人在門口分開前還多聊了會兒,有說有笑,看著挺依依不舍的呢。”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趙鵬等了等,錯以為是自己手機信號不好,對著話筒連連喂了好幾聲。


    封鐸終於開口,聲音溫青含啞,難以遮掩的占有欲於暗處咆哮喧騰。


    他問:“她笑得開心嗎?”


    第1章 第九輪月


    回到客棧,花月進門瞧見眾人聚集在一樓大廳,外套背包都準備好,像是馬上要出門。


    封鈴率先注意到她,忙跑過來關切問:“花月姐,你那邊怎麽樣,那人沒敢再犯渾吧?”


    薑睿哲也好心湊過來,擺出要為她撐腰的架勢:“他要是敢再不規矩,我直接開車攆著他滾出北州,敢來這兒撒野,我看就是皮癢欠抽。”


    花月姿態輕鬆地笑了笑,搖頭叫他們放心:“沒有,就是簡單吃了頓飯,人家挺客氣的。”


    她這話一出口,就聽有人嘲諷似的輕輕一嗤,很是不給麵子。


    花月詢聲向後看去,見封鐸正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姿勢混混不太雅觀,長腿大喇喇直接伸搭在茶幾上,右手食指中指間夾著支煙。


    “封老板,有交代?”花月目光睨過去,態度上直接硬對硬了。


    封鐸拔腰起身,橫眉厲眼,情緒低差,整張臉上似乎就寫著三個字——不好惹,花月也沒打算這時候惹他,早晨他那麽不爽,這會兒自然還沒有消火氣。


    惹不得躲得,花月自覺移開視線,看向封鈴另起話茬:“你們這是要出去嗎?”


    “對,阿哲哥過兩天就要走了,趁他走前我們肯定要帶他去看看鏡湖,不然就太可惜了,我聽說山路上午就通了,所以就打算一會開車過去看看,花月姐,上次你也沒有看成,不如就跟著我們一起去吧。”


    封鈴也是機靈的,說完直接拉住封鐸的胳膊,把他拽帶跟前來問:“哥,帶上花月姐一起吧,咱們人多去玩才熱鬧嘛。”


    薑睿哲也附和:“就是就是,咱們都住同一屋簷下了,就當是和諧友愛,集體團結,一起去唄。”


    花月看封鐸煩躁抽煙的凶樣,覺得還是叫他對自己眼不見為淨得好,她拉了拉封鈴的手,笑容溫柔地推辭:“不用了鈴鈴,我上午出去一趟覺得有點累,你們去吧,下午我正好在客棧裏睡一覺歇歇。”


    這話不說還好,一出口,封鐸眼裏的煩厭幾乎再遮藏不住。


    他瞪著花月,很是別有意味地啟齒刺激道:“一頓飯吃得這麽折騰,累著你了?”


    花月眯了眯眼。


    封鈴年紀小不懂,薑睿哲則很快聽出這話裏的輕浮,他當即有些詫異的張了張嘴,看看花月,再悄悄瞥一眼鐸哥,隻覺眼前兩人身上的火藥味太足,他不禁開始後悔開口對花月邀請,這要是兩人同車過去,沒人能控住場啊。


    “花月姐你想休息的話,那……”


    “我不想休息了。”


    封鈴還在狀況外,她隻是感覺兄長對人的態度不好,正想打圓場接過話來,可話沒說完,就聽花月姐突然改了主意。


    花月眉梢輕揚起,眼眸明麗桀亮:“鈴鈴,我跟你們一起去。”


    “啊?”封鈴悄悄瞄了眼兄長。


    花月麵色如常,即便察覺封鐸的銳利視線直掃過來,也依舊不為所動。


    她彎著嘴角解釋:“自己在客棧裏待著確實沒什麽意思,反正鏡湖一定得去看,這回搭上你們的順風車正好方便了。”


    封鈴自然是願意的,可兄長的態度她也不能忽略,尤其現在,她是越來越琢磨不透兄長對花月姐的態度,明明之前她還覺得兩人之間有種氛圍微妙的曖昧,兄長也對花月姐有些額外的照顧,可眼下不僅關照沒了,他還很不客氣地言語針對人家。


    別的暫且不說,花月姐花錢住店,哪有房主這麽不冷不熱對待客人的。


    封鈴時刻謹記自己一店之主的身份,對兄長不友善的行徑頗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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