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什麽?陸清月抿著唇想了想, 說道:“我喜歡跟師弟說話, 喜歡跟他一塊練武, 可師弟他平時都不怎麽理睬我,跟我說話最多也就嗯兩聲, 我想跟他一起練武,他卻說怕傷到我不願意,我就是想要他對我笑,跟我多說話,對我好。”


    聽陸清月說完,陸溪月神色驟然陰沉,冷道:“他竟然敢不理睬你?”


    被這個幽冷的眼神注視著,陸清月有些瑟縮地後退了些許,卻又生怕陸溪月遷怒蘇白,忙道:“不,不是,是師弟他忙著練功和處理山莊事務,所以才沒有空來理我的,我不怪他,真的。”


    陸溪月一臉冷色沒有絲毫緩解,“你以前為什麽不告訴我這些?你是我陸逍唯一的妹妹,他怎敢如此冷待,阿妹,若他以後再敢不理睬你,你便來告訴我,我自會教訓他。”


    陸清月聞言唇角瞬間高高揚起,忍不住摟住陸溪月的胳膊,一晃一晃地撒嬌道:“好!哥你真好。”


    看著笑意嫣然的陸清月,陸溪月肅聲道:“阿妹,你是山莊的大小姐,他隻要還承認自己是逍遙山莊的弟子,便不能對你不敬,可是阿妹,蘇白他不過是個騙子,喜歡他隻會讓你自己受傷而已,不會有任何結果。”


    陸清月絲毫不信,“師弟他那麽好,怎麽會是騙子呢?哥你肯定是又誤會他了。”


    竟說的這般言之鑿鑿,陸溪月冷道:“他那麽好?你說說,他哪裏好了?”


    陸清月抿著唇想了想,說道:“師弟他……樣貌好,武功好,又聰明,總之就是什麽都好。”


    陸溪月好看的桃花眸湧動著薄怒,冷笑著點頭說道:“既然如此,待他回到山莊,我便毀掉他的容貌,廢了他的武功,如此,你可還會喜歡他?”


    陸清月瞬間驚的站起身來,“哥,哥,你不是認真的吧?”


    陸溪月神情肅穆,妖冶的臉龐覆上一層駭人的冰霜,“自然是認真的,若他貌醜無顏,武功低微,你還會喜歡他麽?”


    陸清月驚恐地劇烈搖頭,“哥,我不喜歡師弟了我不喜歡師弟了!”


    聽到這兒,大寒眉心不禁蹙了蹙,這姐妹倆真的是,在感情上如出一轍的混亂迷糊。


    “小姐,恕老奴多嘴。”大寒忍不住說道,“這九溪山上,上到老莊主夫婦和莊主,下到雜役仆從,每個人對小姐都是有求必應笑臉有加,隻有二莊主不理你,對你態度冷淡。”


    她指著陸清月身後自進屋後便沉默的像一根柱子的立夏,朝陸清月問道:“如果二莊主像立夏這樣,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圍著你轉,時時刻刻都跟在你身邊,你還會喜歡他麽?”


    陸清月聞言有些怔愣,猶豫了片刻,支吾著小聲說道:“應該會吧,師弟他對哥哥不就是這樣的麽,言聽計從,予取予求,哥說的話什麽他從來不會違抗,若他能這樣對我,我不知會多歡喜。”


    大寒深深地歎了口氣,“所以,小姐您喜歡的是在莊主麵前的二莊主?”


    “您想要二莊主像對莊主那樣對您,對您畢恭畢敬,有求必應,最好每次看到您都像老奴這般笑意溫順?”


    陸清月想了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激動道:“對,寒姨你說的對,就是這樣!”


    “要是師弟能像對大哥那樣對我就好了,”陸清月想到蘇白在陸溪月麵前的樣子,笑著說道:“還好哥你是男子,不然我都要以為師弟是喜歡你了。”


    嗬,蘇白喜歡她?曾經她就快要相信了,可現實又給了她狠狠一擊,若他真的喜歡自己,為什麽能一邊表現出十足的深情愛意,一邊卻又能夠心安理得的欺騙於她。


    她冷笑一聲,“他確實說過,他喜歡我。”


    陸清月雙目圓睜,“哥你說什麽?”


    “我說,他確實說過,他喜歡我,可那又如何,絲毫不妨礙他拿我當猴一樣戲耍。”


    “可,可,可哥你是男子!”陸清月驚的有些語無倫次。


    陸溪月不甚在意地說道:“若真喜歡一個人,跟他是男是女又有什麽關係。”


    陸清月越發驚慌失措,她雙手緊緊握住陸溪月,緊的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可至少,至少哥你肯定不喜歡師弟,否則你也不會對他那麽冷漠。”


    陸溪月唇角勾起抹嘲諷,分不清是在諷刺陸清月,還是在嘲笑她自己,“阿妹,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他?”


    夜風乍起,透過窗欞的下緣吹進屋中,一時間燭火亂竄,映的人臉明明滅滅,一如此時屋中每個人混亂的心境。


    陸清月過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哥,你,你說什麽,你也喜歡他?你,你們——”


    陸清月固然是茫然無措,陸溪月更是心中一片冰涼,她確實是喜歡蘇白的……她緩緩攥緊身下被褥,隻是,蘇白他配不上她的喜歡。


    她的視線越過陸清月,漫不經心地飄向門口,驀然發現,那方才被陸清月推開便沒有再關上的門前,在清冷的月色中,赫然站著一個熟悉的黑衣男子。


    他披了身黑色鬥篷,定定地站在門口,帶著滿身的風塵和疲憊,目光卻灼熱的像六月正午的太陽,刺的人睜不開眼。


    夜風吹起他如墨的長發,黑色的衣角在冷風中翻飛,似乎整個人下一刻便要隨風而去,陸溪月目光微沉,這才幾日未見,男子似乎清瘦了許多。


    在她冰冷透骨的目光中,男子一步步朝她走來,他甫一進屋,屋中燭火似乎都瞬間暗淡下去,她沉著眉,緊緊盯著男子的每個舉動,她看著他在她的床邊站定,看著他緩緩半跪下去,最後,她聽到他輕聲說道:“師兄,我回來了。”


    即使在燭火的映照下,蘇白俊美的臉龐依舊異常蒼白,大概是趕路趕的太急,額頭汗珠涔涔流下,就連方才蹲下的動作都有些搖晃,不負往日的沉穩。


    “師弟,你終於回來了!你沒有受傷吧?我好想你!”陸清月眼眸清亮地看著蘇白,激動地說道。


    可那雙清冷鳳眸,從他在屋外出現開始,便一直緊緊凝在床上的紅衣女子身上,此刻男子更是仰著頭,如癡如醉般看著陸溪月,似乎根本聽不見旁人的聲音。


    “啪!”


    陸溪月眉心動了動,狠狠一掌扇向蘇白,男子整張臉都被扇的偏向右側。


    淡紅的指印在蒼白臉龐上迅速浮現,男子猛抽著氣,似乎疼的厲害,胸膛劇烈地起伏,久久沒有將臉轉正過來。


    “轉過來,看著我。”她命令道。


    男子用力地攥緊雙拳,似乎用了極大力氣才將頭緩緩轉正,他順服地看著她,眼角泛著瀲灩的水光,眸中濃烈的情緒翻湧,似有難忍的疼痛和悲傷,似有不解和委屈,還有眼底那壓抑最深的渴望。


    嗬,陸溪月冷嗤一聲,不過一掌而已,至於疼成這副模樣麽。


    果然,論演技,蘇白還真是高明,直到此刻竟還在惺惺作態。


    她一把揪住男子頸上的黑繩,倏然欺身上前。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啪!”


    狠狠一掌再次落在了同一個地方。


    承受了她大力一掌,男子似乎身形不穩,竟直接向後倒在了地上。


    “師弟!”“二莊主!”


    看著雙眼緊閉痛苦地蜷縮在地的男子,陸溪月恍然發覺哪裏不對,方才她手掌扇到男子臉上時,那觸感已不能用溫熱來形容,應該說是——灼熱。


    她心中陡然一緊,迅速翻身下床,矮身伏到蘇白身旁,解開他披著的黑色鬥篷,那裏麵的藍色錦袍,竟已滿是鮮血和汙漬……


    她雙手竟微微顫抖起來,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不容分說地徑直解開蘇白腰帶,將男子上衣左右扯開,而隨之呈現在她眼前的這一幕,稱得上驚世駭俗。


    男子整個挺闊的胸膛以胸口為中心,像被摔碎的瓷器般,大片的裂紋向整個前身蔓延,那緊實的肌肉,肉眼可見的裂開為若幹瓣,卻在馬上就要分崩離析時又慢慢合攏,直至恢複如初,看不出絲毫曾經裂開過的痕跡。


    然後在她震驚的目光中,再繼續裂開,修複,裂開,修複……


    活生生地撕裂一個人的血肉,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而那個被撕裂的人,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每裂開一次,男子便會壓抑地低低呻/吟一聲,可是除了咬緊的牙關外,從臉上竟看不到絲毫劇烈疼痛的跡象,這是痛了太久,已經痛到感知麻木了麽……


    一股涼意從腳底直衝腦門,就連聲音都顫抖起來,“蘇白,這,是怎麽回事?”


    饒是以她心誌之堅,不由也震撼到說不出話。


    哪怕處於劇烈的疼痛中,聽到她的聲音,男子仍是緩緩睜開眼,忍痛道:“我,殺死了那頭凶獸,找到了麒麟血,金色的一團,很是好看……”


    麒麟血?她倏然驚覺,方才見著男子的一刹那,對上他清冷目光的一瞬間,她心中竟短暫地忘卻了麒麟血,隻有被蘇白戲耍欺騙的憤怒。


    男子袒露的胸膛在她眼前再次裂開,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下麵鮮紅細嫩的血肉,蘇白難受地皺了皺眉,顫聲道:“可不管我用玉瓶還是鐵瓶,隻要,隻要接觸到麒麟血,要麽化為液體,要麽直接變為虛無……”


    “我好急,我眼見那團金色液體就要飛走,我隻能不管不顧地把它吞了進去,我用所有內力將它緊緊包裹住,可我還是好疼,好疼……”


    男子眼底泛起水霧,聲音低的像是夢囈,渙散的目光卻一直落在她身上。


    第61章 殊白


    “所幸, 我堅持到回來見你了……”


    男子的聲音已經低弱到幾不可聞,手上卻突然一動,兩根手指彎曲成鷹爪狀, 猛地往自己胸口戳去。


    陸溪月心中瞬間攥緊,還沒反應過來時已下意識用手格擋, 好在蘇白重傷無力,來勢凶猛的兩指被她成功擋下。


    “你做什麽!”她厲聲嗬斥。


    男子像是做了壞事被父母發現的幼童, 囁嚅道:“我, 我把麒麟血取出來給你。”


    “混賬!”


    她臉色瞬間鐵青, 左手猛地揪住蘇白衣領, 右手高揚,可她看著男子慘白的臉色, 這一掌終究是沒有打下去。


    她眸光微沉, 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我的?”


    男子此刻像極了討要獎賞的孩童, 執拗地說道:“你說過,隻要我拿回麒麟血,你就原諒我……”


    “你!”


    陸溪月怔怔地看著蘇白, 萬般言語在此刻都是那般無力, 她終於知道,當時傅朔玄為何會說出那麽一番話。


    她鬆開男子衣領,強忍著怒氣說道:“寒姨,快去請溫韞過來。”


    大寒連聲應道:“好, 好。”她快步走出了屋子才猛然驚醒過來, 其實她早就該去請溫韞, 隻是方才所見太過震撼,一時竟然忘記了。


    蘇白方才剜心那一下已然用盡積攢多時的氣力, 被陸溪月鬆開後瞬間像散開的稻草般無力地倒在地上。


    聽見男子倒地的悶哼聲,她下意識轉頭看去,卻發現男子難受地閉著眼,無意識地用臉頰在她腳邊摩挲,她眉心一蹙,伸手想要推開,可伸出去的手在觸到男子滾燙肌膚的一刹那,驀然從推變成了輕柔的撫摸。


    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這麽做時,她已經一下一下地輕撫男子頭頂,似是感受到了她的安慰,男子眼神重又聚集了些神采,他看著她,歉意地低聲說道:“對不起師兄,是我回來晚了……”


    袒露的胸口在此刻甫又裂開,然後在男子痛苦的神情中又慢慢恢複如初,男子劇烈地喘息著,汗水涔涔而下,“你,你若是生氣,便再打我幾掌,我受,受得住。”


    說著便咬緊牙關,掙紮著要從地上起來,可身子剛離開地麵胸口便再次裂開,蘇白重傷無力,身子一歪,重重地倒在了她的膝上。


    滿腔怒氣早在不知何時已然消散殆盡,她就著蘇白倒下的力道,雙腿向左邊彎曲坐了下來。


    陸溪月看著懷中虛弱的男子,恍然想到將他從寒水瀑帶出來時,當時才十歲的少年也是這般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可自那以後,蘇白武功日漸精深,她便再也沒有見到他這般虛弱的模樣。


    虛弱到下一刻似乎就要停止呼吸。


    心中某個塵封已久的地方被輕輕扣響,震出的漣漪不可阻擋地在心底蔓延開來。


    “蘇白,你要我拿你怎麽辦……”她輕輕歎道。


    你不知道這樣做,會死麽。


    蘇白安靜地躺在她大腿上,右手時而無力地在垂著,時而因疼痛而用力地攥緊,男子的左手本想握住她放在身前的手,卻在即將觸碰到時又驀地縮了回去,最後隻是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她紅衣的一角。


    她心口倏然泛上酸麻,像是有人用針密密紮在心尖,短促卻又綿長,她抬手,將左手輕輕覆在了男子攥著她衣角的手上。


    一個冰涼如水,一個滾燙如火,卻契合的剛剛好。


    蘇白倏然睜開眼,向來清冷的眸中蒙著水霧,卻又閃著細碎的星光,像是迷途許久終於找到回家方向的雛馬,忐忑不安卻又飽含期待,他看著她,低聲喚道:“師,師兄……”


    她擰著眉,輕聲應道:“嗯?”


    “我方才都聽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撿來的忠犬背叛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蔽月流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蔽月流風並收藏被撿來的忠犬背叛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