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白接過陸溪月手中的烙鐵,投入熊熊燃燒的炭火之中。


    旋即慢慢解開銀絲製成的腰封,接著脫下外袍,扯開衣襟,將整個右後肩露了出來,骨骼分明,肌肉緊實,再往下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陳舊鞭痕。


    陸溪月看著男子沉靜如水的眼眸,不知為何心尖竟然不可抑製地顫了顫,她用力地攥緊雙拳,說道:“起來,雙手撐到牆上。”


    蘇白依言照做。


    可這樣做後,男子便再也看不到身後的情形,任誰心中都會緊張起來。


    陸溪月看著男子光裸緊實的後肩,悄無聲息地將唇慢慢地覆了上去,幾乎是在她接觸到男子肌膚的一瞬間,男子猛地渾身緊繃牙關緊咬,待發現疼痛沒有如意料之中那樣降臨時,身子才又慢慢鬆了下去。


    可那一刹那的緊張,背上已然沁出一身薄汗。


    這樣的疼痛,有誰能真的毫無懼意,更何況眼前的男子,也才十八歲而已。


    陸溪月冷硬的心就這麽被攪成了一汪春水,她從後麵環住男子清峻修長的身子,溫熱的唇舌從後肩,脖頸,一路廝磨到了耳垂,最後輕輕咬住。


    陸溪月在男子耳垂打著轉,另一隻手輕車熟路地撬開男子緊咬的牙關,男子被迫仰起頭,張開淡薄的雙唇,而那靈活的手指卻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意思,變本加厲地攪弄著、勾纏著,就在男子臉色染上淡紅,呼吸不可控製地急促起來時,陸溪月驀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含住。”她看著男子的背影,定聲說道,語氣極輕極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強硬,“痛,就叫出來。”


    男子含著她的手指,含混地應了聲“好。”


    幾乎是在男子應聲的同時,陸溪月右手拿起炭盆中燒紅的烙鐵,以極快的速度按在了蘇白的右肩之上。


    蘇白想要忍住,卻又不敢咬到陸溪月的手指,毀滅性痛苦來臨的一瞬間,男子頭顱高高仰起,口中發出從未有過的淒厲慘叫,撐在牆壁的雙手已然扣出了鮮血,後背卻沒有向前躲避絲毫。


    陸溪月驀地鬆開手,任由那尚有餘溫的烙鐵掉在地上。


    “結束了,阿白。”她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在蘇白徹底癱軟下來的那一刻,她雙手從前胸繞過,將男子緊緊地摟在懷裏。


    “阿白,你做的很好。”她任由男子虛軟地靠在她懷中,用從未有過的輕柔聲音一下一下地撫慰著。


    屋內安靜極了,似乎還能聽到烙鐵發出滋滋的聲音。


    “好,好看嗎……”男子頭顱無力地垂在她肩上,聲音異常地沉悶和沙啞。


    “好看極了。”陸溪月十分真心地說道,此時一個“逍”字赫然出現在男子右肩後麵,哪怕此刻仍然泛著焦黑血色,也能看出來,漂亮極了,讓她看了就再也移不開眼。


    她一手抱緊男子的後腰,一手攬過男子腦後,將柔軟、溫熱的唇輕輕地覆上男子眼尾,舔掉那因疼痛而不斷溢出的晶瑩淚珠。


    再一點一點地,從唇珠到唇角,廝磨著,輕吻著,不放過任何一處,很輕,很柔,不帶絲毫情欲,卻像是股清涼的溪水,滌蕩了男子後背灼熱的疼痛。


    第89章 不安


    師兄……師兄……


    蘇白在心裏一聲聲地呼喚著, 師兄終於喚他阿白了,師兄終於原諒他、接納他了……


    明明身後是劇烈難忍的炙燒痛楚,心中卻是從未有過的歡欣和喜悅。


    藏在眼角的淚珠在此刻再也克製不住, 帶著滾燙的熱度劃過臉頰,陸溪月隻覺唇邊突然多了幾分濕意。


    “你別攔我!”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我要進去!我要去找公子!”


    端午少有的發起瘋來,竟連大寒一時都沒有攔住。


    兩人交纏的雙唇早在屋外起了喧鬧時便驀然分開, 男子的頭再次無力地枕在了她的肩上。


    陸溪月無比憤怒地看向門口貿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若不是顧及蘇白的心情, 她真想一掌把這人轟出屋子。


    端午極度暴躁地衝進屋來, 看清屋內情形後,卻是比她還要憤怒, 竟然朝她高聲嚎叫道:“陸逍, 你把我們公子怎麽了?”


    “我們家公子哪怕痛到極點了也隻是難耐地悶哼幾聲,我還從來沒有聽到公子叫的這麽慘過!”


    更何況還哭的這麽厲害, 連眼眶都通紅了!他們家公子性子向來堅毅,哪怕被老爺罰的狠了都沒哭過。


    見她無動於衷,端午伸手就要去扶起蘇白, “你快放開我們家公子!”


    “不要動他!”陸溪月厲聲喝道, 端午才伸出的手被她這猛的一聲嗬斥,嚇的連忙縮了回去。


    “憑,憑什麽不讓動……”端午被陸溪月這麽冷冷一瞪,再也沒了方才的氣勢。


    陸溪月眼眸冷如寒刀, “就憑你的力氣, 動了他也是徒增他的痛楚而已。”


    蘇白虛弱地抬起頭, 濡濕的雙眸看的她心中一陣憐惜,男子艱難地看向一旁雙目似要噴出火來的端午, 顫聲說道:“無妨……隻是叫的慘而已。”


    “咳咳,”男子轉頭看向她,俊美的臉龐蒼白如紙,唇色慘白,眼尾泛紅,卻仍擠出了一抹笑意,“總歸,比血燃丹輕鬆許多。”


    “什麽?什麽就比血燃丹輕鬆了?”


    “公子的後背上是什麽!怎麽被燙的焦紅了!”端午越看越驚惶,那怎麽看著像是個逍字!而旁邊地上怎麽還倒著個冒著白氣的烙鐵!


    隻有大寒看著這一幕止不住地長歎一聲,莊主終究還是給二莊主烙上了一個印跡。


    “我抱你去床上。”她狠狠地瞪了眼端午,一腳踢開倒在地上的烙鐵,雙手穩穩地將男子抱住,往旁邊屋子走去。


    那屋中的床上早已鋪好了柔軟的被褥,陸溪月將男子胸口朝下,無比輕柔平穩地放在床鋪上,從大寒手中接過早已準備好的藥膏,細心地塗了起來。


    她一隻手塗著,另一隻手和蘇白放在身側的手緊緊交握著。


    雖然動作已盡量放輕,可隨著她的動作,身下的男子還是止不住地顫抖,口中更是不住地發出低低的呻/吟,她每塗一下,那交握的左手便猛地握緊一下,陸溪月心中倏然沉了下去,竟連上藥都成了折磨……


    她眼眸暗了暗,狠下心在男子後腦勺猛地一敲,蘇白徹底暈了過去。


    陸溪月心中猛地鬆了口氣,這下塗起藥來,終於不用顧忌那麽多了。


    “你能把人敲暈,剛剛怎麽不敲?”端午現在也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何事,不由憤憤地問道。


    大寒一邊擔憂地看著蘇白,一邊忍不住說道:“端午你又犯傻,上烙鐵的時候人如果沒有意識,是極度危險的一件事。”


    在大寒和端午你一言我一語中,陸溪月也終於塗完了藥膏,甚至十分慶幸,還好男子喊出來了,若還是忍著,這好看的薄唇不得被咬成什麽樣子。


    她伸手探了探男子額頭,少有的柔聲說道:“端午,好好照顧你家公子,這次他……辛苦了。”


    端午瞬間懷疑起自己的耳朵,莊主什麽時候這麽溫柔了,這還是那個凶神惡煞的莊主麽。


    不過,把人折騰成這樣的是她,到頭來心疼的還是她,真不知道這倆人一天天的在搞些什麽。


    陸溪月沉著臉環顧一圈,“這屋子以後就給他住了,你找個時候把東西都搬過來吧。”那個竹屋著實太簡陋了些,眼瞅著錦州雨季快到了,那茅草做的房子如何能扛。


    搬,搬過來?


    不要啊!端午忍不住在心中哀嚎,這樣他豈不是每天都要看到這張雖然美麗卻著實恐怖的臉。


    可對著一臉冷厲的陸溪月,他又如何能說得出拒絕的話。


    而就在他以為陸溪月會就此離開時,那向來冷若冰霜的女子竟在床邊坐了下來,看著床上哪怕昏迷不醒都緊皺著眉頭的男子,低聲說道:“我再陪他一會兒。”


    窗外不知什麽鳥蹦到桃樹的枝丫上瞎叫了兩聲,讓她格外心煩意亂。


    *


    “公子,您終於醒了!”端午一臉欣喜地嚷道。


    蘇白剛睜開眼,後腦勺便是一陣疼痛。


    師兄下手還是一如既往的這麽狠,竟直接把他打暈了過去……


    他掙紮著抬頭看向屋內,這……是倚玉軒的偏房?他目光巡了巡,卻沒有絲毫陸溪月的身影,師兄不在,她不在……


    終究是他想多了麽,他竟天真的以為師兄會守在他身邊,等他醒來。


    “嗚嗚嗚,公子您現在感覺怎麽樣?痛不痛?難不難受?”公子背上那烙印他看著都不寒而栗,更何況是親身遭受的人了。


    “皮肉之痛而已,能有多痛……”蘇白頭埋在艾草做的枕頭裏,悶聲說道。


    這烙鐵之痛,如何比得上師兄不相信他時,他心裏的痛,如何比得上血燃丹發作時,渾身血液齊齊沸騰、看不到絲毫希望的痛。


    更何況,師兄昨天那般溫柔地抱著他,喚他阿白。


    師兄從來沒有對他那麽溫柔過,眼眸裏不再是冰冷刺骨的寒意,而是讓人心醉的情意。


    真好,真好……


    端午卻絲毫沒有被安慰到,憤憤不平地嚷道:“怎麽可能不痛,昨天烙的時候我沒看到,可莊主給您上藥的時候我看的真真切切,莊主碰您一下您抖一下,碰您一下抖一下,明顯是疼到骨子裏了。”就連莊主那種鐵石心腸的人,都看不下去把人打暈了。


    蘇白疼的輕輕抽氣,低聲說道:“是我故意做給師兄看的……”


    上藥雖疼,但他若真的想忍,可以做到一動不動。


    可他不想忍,他想告訴師兄,他很疼,很疼,想讓師兄多疼他一點,多陪他一會兒。


    “您故意的?”端午瞬間驚的嘴都合不攏,“我怎麽沒看出來公子您還會這一套?”


    故意裝疼博同情?


    端午不知想到何處聽來的話本子,認真地說道:“憑公子您這功力就是進了宮,哪怕後宮佳麗三千至少也能混成個貴妃,以您的樣貌氣度,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做皇後。”


    蘇白卻沒有精力理會端午的揶揄揣測,難受地喃喃道:“水……”


    好熱,好渴……


    端午這才如夢初醒般將蘇白扶著坐起來,從桌邊端來溫熱的茶盞,一勺一勺地喂他喝下。


    見蘇白終於不再覺得渴了,端午才忍不住開始抱怨,“公子,莊主這回也太狠了,好好的人非要在身上烙個字,這可和鞭痕不同,消都消不掉。”


    蘇白垂著眸沒有說話,過了良久,才低聲說道:“因為師兄她,很沒有安全感吧……”


    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來宣示對他的所有。


    “她還沒有安全感?公子您對她千依百順逆來順受予取予求,她還想怎麽樣?沒安全感的是您才對吧!”


    端午義憤填膺地打抱不平,“到現在為止,都是您在一步步付出,您為她做了那麽多,她什麽都沒做,更沒有給過什麽承諾。”


    蘇白驀然打斷端午的抱怨,聲音低沉卻無比堅定,“她給了的。”


    端午怔住,呆愣地說道:“她給了什麽?”


    蘇白伸手指了指後背,眼底的溫柔頃刻間翻覆成海,“這個。”


    那個烙印?


    端午不解,“這明明是折磨!”


    蘇白虛弱地靠在床頭,忍著疼意說道:“師兄若不是認定我,絕對不會在我身上烙上她的名字,她若不是認定我,哪怕我中了藥爆體而亡,她也不會多看上一眼。”


    當時不小心中了牽牛院的媚藥後,他明明可以想別的辦法解決,卻還是什麽都沒有做,孤注一擲地回到了九溪山,何嚐不是在試探師兄能為他做到什麽地步。


    “師兄她,把自己都給了我,還在我身上烙上了她的名字,這難道不是她給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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