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直到今晚,時芷才想明白,自己其實隻是失戀了。


    時芷很想像個女俠一樣快意恩仇、果斷、絕不拖泥帶水,但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比想象中要脆弱些。


    所以在報複過沈嘉後,她也沒有想象中那樣開心到想要仰天大笑......


    想做的都做完了,時芷隻覺得有些累。


    是那種萬事塵埃落定後的疲憊。


    她靠在沙發裏,閉著眼,好半天都沒說話。


    再睜眼時,她發現傅西泠就坐在自己對麵的椅子裏,手裏玩著酒店房間裏配備的一盒火柴,正在看她。


    “看什麽?”


    “看你打算什麽時候理我。”


    傅西泠隨口開了個玩笑,然後把客房服務的菜單遞過來:“要不要叫點東西吃?”


    時芷搖頭,從沙發裏摸出自己的手機,點開打車app,想要叫出租車。


    來之前她沒想過這邊不好打車,還以為是那種民宿遍地的老風景區,遊客多,各類服務都已經成熟。


    現在的情況是,附近車輛過少,需要等待的時間無休無盡在增加。


    晚宴傅西泠也沒吃幾口,原本是想吃夜宵的。


    自己吃沒意思。


    他看時芷一直在擺弄她的手機,笑著湊過去,也跟著看了兩眼:“別瞎忙活了,這地方叫不到外賣......”


    等真正看清她手機界麵的顯示,傅西泠才斂起笑容。


    可能是這邊太偏遠,沒有司機接單。


    時芷正在勾選更貴的車型,傅西泠的手已經伸到她麵前。


    他拿走了她的手機,語氣不太好:“你要回市區?”


    “對。”


    傅西泠把行程取消了,手機丟還給她:“膽子也是夠大的,大半夜的,這麽個荒山野嶺的偏僻地方也敢打車。走,送你回去。”


    時芷結束之前的失神狀態,抬眼看他:“你不用等那位姚姚小姐來了?”


    傅西泠笑了一聲,從表情來看,更像是被氣笑的:“等有什麽用?你人都走了,等她來,我給她說單口相聲嗎?”


    傅西泠很幹脆,拿了車鑰匙就往外走。


    那些棧道階梯上的照明設備都很明亮,但作為新項目,酒店非常貼心地為客人準備了手提款的小夜燈。


    他提了一盞,走在前麵。


    他們沒叫酒店的車來接,一路走下山去。


    路漫漫,夜幕綴滿星光。


    時芷穿著高跟鞋一步步遠離沈嘉那棟別墅,沒再回過頭。


    她情緒不高,但也知道傅西泠可能是生氣了,還是主動開口:“合作是我沒有做到,下次有機會再幫你。”


    傅西泠倒也沒揪著不放:“不算完全沒幫到。遇見過那麽多長輩和朋友呢,知道我身邊有人,總會有人去和姚姚說的。”


    宴會廳裏的熱鬧還在繼續,他們抵達山腳下的停車場時,主辦方正組織工作人員燃放煙花。


    那麽璀璨的禮花炮,時芷沒有抬頭看過,直接鑽進副駕,扣好了安全帶。


    傅西泠也沒看,繞到車子後麵,不知道在後備箱裏拿了什麽東西,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三瓶紅酒放在時芷懷裏:“就這麽多了。”


    時芷意外地抱住酒瓶,第一次和傅西泠說了“謝謝”。


    車裏有一套開瓶器,時芷開紅酒開得很熟練,拔掉軟木塞,仰頭喝了兩口。


    她穿著還穿著那條黑色的禮服裙,坐在車裏一聲不吭悶頭喝酒的樣子,非常帶勁。


    傅西泠給了時芷一些安靜的時間,在她開第二瓶酒時,才逗她:“喝這麽多,別吐車上。”


    時芷喝酒臉不紅,好像還有點越喝越白:“太小看我了。”


    頓了頓,她問:“陶佳真的還在聯係你?”


    “偶爾。電話沒打過,我故意氣沈嘉的。”


    傅西泠說,陶佳隻是偶爾給他發個信息或者微博私信什麽的,一般都是節日祝福,沒有特別的內容。


    說完問時芷:“怎麽,你又想到什麽報複人的點子了?”


    時芷拿著紅酒瓶,晃了晃:“沒有。我不會再做什麽了,和沈嘉的事就到此為止,我已經不想在他身上費心思了。”


    時芷承認這段感情裏她不夠純粹,動過太多小心思。


    過去沈嘉給她買便當,她也會留意。


    覺得如果一個人覺得某種食物難吃,是不會買給別人的。


    她揣摩著他的行為,很快摸清了沈嘉的喜好,故意把自己也偽裝成他會更喜歡的那種形象。


    “我以為我在利用他,但好像又不是。”


    傅西泠還是第一次見時芷這樣的。


    報複完前男友,也沒覺得她有多麽開心,還喝悶酒。


    他當時並沒有意識到什麽,還在態度很隨意地和時芷聊著天,問她:“他是你初戀?”


    “算是。”


    “......你喜歡沈嘉什麽啊?”


    時芷答得很流利:“成績好,踏實,溫柔,家境好。”


    傅西泠還笑了笑:“就你說的這種人,在你們b大裏應該一抓一大把才對。”


    時芷沒有回答,又仰頭繼續喝酒。


    她喝空了兩瓶紅酒,靜靜看著窗外的夜色,很久之後才說:“是有很多。”


    她說這句時,車子剛好要換道,傅西泠分心看了岔路口的引路牌,等他真正反應過來這句話的含義,才蹙起眉心。


    時芷是在說:


    b大是有很多成績好,踏實,溫柔,家境好的,但她選了沈嘉。


    因為,她隻喜歡沈嘉。


    這是傅西泠第一次察覺到,原來時芷之前攢足了勁想要報複的行為,也是一種餘情未了。


    第12章 12


    時芷酒量確實不錯,車開回市區時,她已經握著第三瓶紅酒喝了小半瓶。


    b大剛進入暑假,宿舍回不回都無所謂。


    至於酒吧,那不是她的家,她隻是舅舅和舅媽手裏的免費勞動力、不用花錢雇傭的多職員工。


    她想喝酒。


    想把自己那點不知道從哪裏進化出來的柔情都忘掉。


    酒伴也找不到合適的人。


    想想酒吧裏的那幾個夥伴,萬冉、老錢和玲玲這三個,酒品方麵一個比一個差。


    根本不是什麽如她意的酒搭子。


    萬冉受過情傷,喝多了就開始罵男人,無差別攻擊,恨不能讓世界上所有雄性動物滅絕;


    老錢喝酒時話倒是不多,就是煙一根接著一根不停抽,喝仨小時能抽進去一盒半。工資低,買得也都是價格便宜的香煙,味道更辣,熏得人睜不開眼睛。


    至於玲玲,三杯啤酒必醉。再多喝一點就能表演節目了,站在椅子上用破音的嗓子高歌各種ktv經典曲目......


    時芷沒想好要去哪裏打發掉這一晚上的時光,偏頭看了眼傅西泠,問:“帶我去酒店麽?”


    不得不說,傅西泠這個人真的很會。


    沒有像純情小男生一樣,驚慌失措地問“去酒店幹什麽啊”;


    也不會是那種腦子裏都是汙七八糟廢料的油膩男人,順口就開帶顏色的玩笑。


    他握著方向盤下端,表情和語氣都沒變,好像她提出什麽問題都並不奇怪,態度很平常地和她玩笑:“去我家的,還是去沈嘉家開的?”


    時芷說:“都行,隨便。”


    但傅西泠想了想,關掉車載導航,否定掉自己提出來的兩個選項:“去我家,酒多,隨便喝。”


    時芷換過很多住處,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家了。


    她突然很好奇,像傅西泠他們這種有錢人的家,會是什麽樣子。


    車子很快行駛到傅西泠家的附近,他偏頭看了看時芷手裏的紅酒,酒瓶裏還剩三分之一:“喝不動了?”


    “沒有。”


    時芷把瓶口塞上軟木,不打算繼續:“總覺得你家的酒應該更好喝。”


    傅西泠家確實有不少好酒。


    他家老爺子高血壓,私人醫生和家裏人都嚴格控製酒量。但生病的事情又不好到處宣揚,生意合作夥伴和不常聚的朋友都不知道。


    生意鋪得大,人脈自然也廣。逢年過節到了禮尚往來的時候,經常收到名貴煙酒。


    大部分酒水都被傅西泠的母親做主,差人送到傅西泠這邊,免得老爺子饞嘴偷喝。


    傅西泠把車停在地下車庫裏:“倒是不怕我喝出酒精肝來。到了,走吧。”


    時芷很少穿高跟鞋,又喝了不少酒,下車時趔趄半步,扶住車門。


    傅西泠從駕駛位那邊繞過來,車鑰匙放在了她手裏,直接把她抱起來:“鎖車。”


    時芷沒拒絕:“哪個是鎖車?”


    “圖案像鎖的那個,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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