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平:“……”


    周垣繼而邁步向文化館大樓的方向走去,李婉平跟在他身邊。


    文化館的大理石台上焚著一炷檀香,鼎爐裏燃盡的香灰卻是寺廟裏的素香,這些香都有安神養心的作用,讓人聞到就會變得心情平緩。


    李婉平微不可查換了口氣,率先邁步向台階上走去,但周垣並未動。李婉平也不理他,就那麽自顧自往台階上走。


    文化館的台階很高,是那種疊疊層層的台階,人站在下麵看不到頂上,目測也有六七米高。


    李婉平一路走上去,走到門口就傻眼了。文化館的大門被兩把鐵鏈子鎖鎖著,透過玻璃門看進去,裏麵黑不隆咚一片,壓根兒沒有人煙。


    李婉平愣了一秒,又急匆匆轉身下樓。


    周垣還站在原地,橘黃色的路燈與棕


    褐色的牆壁陰影橫縱交匯,他站在其中,神態悠閑自若。


    李婉平指著高處的文化館大門對周垣說:“上麵沒開門。”


    周垣半點也不驚訝,“我知道。”


    李婉平沒說完的話到嘴邊戛然而止。


    周垣慢條斯理邁開步子往文化館右側的小路走,“館長給我們留了側門,在那邊。”


    李婉平頓時有點懵,“留……留了側門?那你剛才為什麽還讓我一個人爬上去?”


    周垣不鹹不淡的,“你不聲不響就往上麵走,我怎麽知道你要去做什麽?”


    李婉平知道周垣就是在耍她,當即耍脾氣不走了。


    周垣走了兩步發現李婉平沒有跟上,他腳步一頓,回眸。


    路燈下,李婉平氣鼓鼓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炸了毛的小野貓。


    周垣莫名覺得好笑,他的語調不高不低,卻看似非常認真,“李董,你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要建文化館嗎?”


    李婉平沒好氣地問:“為什麽?”


    周垣開始一本正經地胡扯,“早前在戰亂的時候,這裏死了很多人,因為那些人都是枉死,怨氣重,所以才建了這座文化館來壓著。”


    李婉平才不信,“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周垣的眼睛噙著一抹淺笑,“李董,你沒聽說過這座文化館建了整整十年才建成嗎?”


    李婉平的後脊梁骨頓時有些發毛,她好像是聽說過有這麽回事。


    周垣壓低了聲音,像是在講鬼故事,“這座文化館建了十年的原因,是因為當時地裏的野草瘋長,有一米多高。今天割了,明天又是一米多高,根本沒辦法動工。後來,負責這裏的工程方請了大師鎮壓,耗時多年,才勉強把那些代表冤魂的野草清除。”


    他說著,目光掃過文化館周圍的綠植,最後定格在李婉平身旁的一棵大樹上,“李董,你不覺得你旁邊的那棵樹長的很像一個人的形狀嗎?”


    李婉平頓時就嚇炸了毛,她根本就沒敢扭頭去看那棵樹長什麽樣,幾乎是本能反應全力衝刺向周垣跑了過去。


    周垣起初還克製著笑,但李婉平的反應比他預想中要激烈的多,李婉平跑過來,直接一頭撞在了周垣的懷裏,這份始料未及的撞擊力迫使周垣後退著,腳跟絆到了綠植邊緣的台階,周垣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帶著李婉平一起跌倒了草叢裏。


    夜晚本來就安靜,他們兩個人齊齊摔倒的悶響成了夜晚之中唯一的聲音。


    太近了,李婉平的臉幾乎貼在周垣的胸口,能聆聽到他心髒的跳動。


    李婉平的臉一紅。


    周垣顯然比李婉平鎮定的多,“打算在這裏躺多久?”


    李婉平的臉原本就紅,聽周垣這麽一說,她的臉簡直能滴出血來。


    她飛快從周垣的身上爬起來,小聲責備,“誰讓你嚇我……”


    周垣也起身,他有心顧她一眼,看似漫不經心:“嚇著你了?”


    李婉平頓時有些氣急敗壞:“難道周總覺得沒嚇到我嗎?”


    周垣語氣平常,說不。


    李婉平下意識抬頭看向他。


    周垣亦回視,他們的視線隔空碰撞,一秒便移開。


    周垣的目光繼而落在小路前方的暖橘色路燈上,小路延伸著此起彼伏的暖橘色燈光,無數斑斕璀璨淹沒在周垣的眼眸裏,李婉平跟在周垣的身後,他走一步,她走一步。


    在小路的盡頭就是文化館的側門,張館長已經等在那裏多時。他看到周垣主動伸手握了握,然後又對李婉平禮貌地點了點頭。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再敲定一下合作項目的版權,主要是張館長說,周垣和李婉平聽著。但內容不算多,半個來小時就全部說完了。


    在文化館的這一側有一個圖書室,很大很高,從一進門就吸引了李婉平的注意。周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就帶李婉平一起進去看了看。


    李婉平很喜歡書,從小就喜歡。記得那會兒她才上小學,就曾用自己的零花錢辦了張圖書卡,然後去圖書館裏借閱書籍。


    不過,她看的都不是什麽教材,而是一些雜書,有的甚至是漫畫。在那個年代,小孩子這樣是很叛逆的行為,但好在李婉平的父親也顧不上她,反倒讓李婉平學了不少課外知識。


    李婉平信步走進圖書室,她走在前麵,周垣跟在後麵。


    第一排的書架上盡是外文原版書籍,李婉平伸手拿了一本,是黑色的封麵,上麵寫著《the godfather》。


    周垣在李婉平一旁饒有趣味掃了眼書的封麵,挑了下眉,“你還看《教父》?”


    李婉平點頭,不可置否,“在國外上大學的時候看過。”


    周垣雙手插/在褲口袋裏睨著那本書,“讀出什麽道理了嗎?”


    李婉平用手指摹著書本的邊緣,搖了搖頭,“沒有,這本書我一直沒有看懂,但我對桑尼柯裏昂的印象很深刻。”


    周垣微微蹙眉,“桑尼柯裏昂?”


    李婉平點頭,“也許他很魯莽又沒有頭腦,但他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周垣半分輕嗤,“所以,他最終被人在街頭亂/槍打死了。”


    李婉平低頭顧了一眼手裏的書,“但是,他是死在了去替妹妹討回公道的路上。”


    李婉平說著頓了頓,又將書放回了書架上,“周總在這本書裏讀出了什麽道理?”


    周垣默了半晌,“我也沒有讀懂。”


    李婉平詫異看向他。


    周垣卻沒再說話。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方式不一樣,看到的點自然也就不一樣。男人看到的是利益和算計,而女人看到的是情感,所以,根本就沒有必要討論。


    周垣繼而掃視了第二排書架,然後目光定格在一處,他伸手將一本粉紅色封麵的書拿了下來,掃了一眼書名,“我一直以為你喜歡看這種。”


    李婉平扭頭去看,粉紅色的封麵上是可愛的乳白色藝術字,《戀愛的一百種方法》。


    李婉平頓時默了默,嘴硬扯謊,“我從來不看這麽膚淺的書。”


    周垣不鹹不淡嗯了聲,“那我上次在你家沙發上看到的不是這本嗎?”


    李婉平一時語塞。


    周垣又繼而道:“好像還有什麽嬌妻在逃多少次來著……”


    李婉平不等他說完,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唇,她的手心觸及到他的唇,過電一般的觸感,一秒鍾彈開。


    她下意識把手躲在背後,氣氛頓時有些微妙起來。


    周垣睨著她,眼眸中有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他繼而將手裏的書放回到書架上,語氣很淡,“李董,我們去吃飯吧。”


    李婉平支吾了一個音階。


    周垣率先邁步向圖書室外麵走去。


    李婉平趕緊跟上。


    兩個人順著之前來的路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初冬的夜風很涼,清幽的月光從墨色的天邊垂下,灑了一地潔白似玉的銀霜。周垣走在小路的前麵,李婉平隔著半米的距離跟在他的身後。這條路有很多路燈,風一吹,仿佛晃動了光影,交錯之間,周垣的背影襯著暖色陷入李婉平的眼眸。


    李婉平忽然輕聲低語,“周總,這座文化館真的是因為那些離奇的原因才建了十年嗎?”


    周垣腳步未停,一本正經嗯了聲。


    其實不是,這座文化館之所以拖了十年才竣工,完全是因為資金不足。


    周垣覺得有趣,忽然頓足等李婉平靠近。


    李婉平完全沉思在那些離奇的傳說裏,沒看路,就那麽徑直撞在了周垣的身上。


    李婉平頓時捂著額頭抬眸看他。


    周垣亦垂眸回視。


    李婉平一秒將視線躲開。


    周垣伸出手,輕輕摘下了落在李婉平頭發上的一片枯葉,“所以,李董別亂跑,跟好我。”


    他話落就轉身繼續往停車場的方向走,隻不過這一次他走的很慢,故意放緩了步調,讓李婉平跟在了他的身旁。


    兩人很快抵達停車場,然後驅車離開了文化館。


    李婉平以為周垣會帶自己去飯店,但沒想到車停下來,就直接停到了自家小區的停車場裏。


    李婉平下車後,抬頭看了眼自家的公寓大樓,思思量量地問周垣,“那個……不是說要去吃飯嗎?”


    周垣嗯了聲,單手按了車鑰匙的鎖車鍵,繼而大步向公寓樓的門口走去,“回家吃。”


    李婉平愣了下。


    周垣言簡意賅,“你教我做飯吧,我們兩個一起做。”


    李婉平忙不迭問:“你家有食材嗎?”


    周垣淡淡掃她一眼。


    李婉平這才下意識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句廢話。


    要是沒食材,周垣帶她回來幹嘛?


    兩個人坐電梯直達頂樓,然後一起回了周垣的家。周垣家裏的確有食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多。李婉平進廚房打開冰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滿滿一冰箱沒有一丁點空隙,從各種蔬菜到各種肉類、到雞蛋什麽的應有盡有。


    李婉平非常驚訝用手指了指冰箱裏的東西,“你買這麽多做什麽?”


    周垣已經脫了外套,灰白相間的襯衣袖子挽起三寸,露出了一小段結實精瘦的手臂。


    他掃了一眼冰箱,語調裏沒有一絲波瀾,“因為不知道你想做什麽菜,所以,就把想到的食材都買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可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櫻花奶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櫻花奶茶並收藏不可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