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緒不語。


    宋楚輕也冷了臉,“她就是個賤人,我還不能收拾她?”


    陸緒忽然扼住她的脖子,冷聲道:“身為太後,注意言辭!”


    宋楚輕冷笑,“你還知道我是太後?對太後,你敢這般不尊?”


    陸緒鬆開她,沒說一句話,轉身往外走,在她這裏,永遠得不到安靜和理解。


    她總是不知饜足地向他索取!


    這時,一道調笑聲傳來,“承勤王要走啊?”


    陸緒冷眼看著走進來的徐福來,道:“徐公公三更半夜,來此作甚?”


    “咱家巡查各宮,見慈寧宮人影拂動,不是很放心,過來看看,果不其然……”徐福來沒說下去,笑嗬嗬盯著陸緒看。


    陸緒看不慣他老謀深算的樣子,拂袖道:“好好勸勸太後!”


    徐福來晃下浮塵,攔住他,“王爺留步,瞧你把太後氣的,人都消瘦了,你不該賠個不是?”


    陸緒越發沒沒有耐心。


    徐福來忽然握住他手臂,拉他往裏走,“兩位主子消消氣兒,咱家今兒就來當一回和事佬。”


    ,


    他看向宋楚輕,不避諱地道破了她和陸緒的事,“太後莫怪王爺,王爺事務繁忙,無暇兒女情。”


    宋楚輕仰頭,睢著陸緒,自嘲地道:“他不是無暇兒女情,也不是冷情,他這人,七情六欲缺了一半,根本不懂感情。”


    說完,也不管陸緒的臉色,扭腰走進內殿,將隔扇重重關上。


    徐福來挑挑眉,或許,宋楚輕才是最了解陸緒的,她說的對,陸緒這人,根本不懂感情,他的意識裏,除了利用,就是丟棄,周染寧是他丟棄的廢棄棋子裏,唯一撿回來的。


    陸緒不理宋楚輕的小情緒,轉身要走,被徐福來按在肩膀,“王爺坐,容咱家跟你說幾句。”


    陸緒不知徐福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耐著性子,道:“講。”


    徐福來笑著給他倒了盞水,“喝口水,消消氣。”


    陸緒根本沒有動怒,隻是覺得累,端起茶盞,慢慢飲下,然後,重重放下,“本王還有事,徐公公就別繞彎彎了。”


    徐福來慢悠悠打著哈哈,話題多圍繞在兒女感情上麵。


    陸緒發現,今日的徐福來有些難纏,“徐公公是閹人,也懂兒女之情?”


    “咱家看的多,自然懂些。”徐福來掐算著時間,走到椅背後麵,“王爺可有覺得對不起的人?”


    這老家夥絮絮叨叨,沒個重點,陸緒忍無可忍,準備走人,“沒有。”


    徐福來:“那晚王爺重傷了咱家,不打算道個歉?”


    陸緒捏眉,頭有些暈,“徐公公害了內人,怎麽沒見你來跟本王道個歉?”


    徐福來皮笑肉不笑,“那我這就跟你道個歉,咱們路上說。”


    沒等陸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徐福來忽然扯住浮塵兩端,勒住他的脖子。


    陸緒扯著浮塵,本該輕而易舉脫身,可身體不聽使喚,手上一點兒力氣也沒有。


    徐福來咬牙,使勁兒地勒他,力氣極大,手背青筋暴起。


    陸緒這才意識到被他算計了,這老家夥敢在慈寧宮行凶,不怕被五馬分屍麽!!


    倏然,胸口一痛。


    徐福來將發間簪子刺進了他的胸膛。


    第10章


    第 10 章


    慈寧宮。


    徐福來右手握簪,狠狠刺入陸緒胸口,隨著花白長發散落,聽得陸緒一聲悶哼。


    得手了!


    徐福來心裏狂喜,可沒等他笑出聲,背後驀地一痛,一把長劍刺穿了他的背部。


    宋楚輕本想出來看看陸緒走了麽,結果看見這一幕,立馬拿起懸掛在珍寶櫃上的長劍,刺入徐福來體內,“來人,護駕!”


    話落,大批侍衛破門而入。


    侍衛們先是一愣,隨即架住徐福來。


    宋楚輕拔出劍,扶住搖搖欲墜的陸緒,慌忙吩咐道:“快傳禦醫!”


    陸緒被完全激怒,推開宋楚輕,拔下插在胸膛的發簪,搖搖晃晃走向徐福來,揪住他衣襟,“是誰指使你來加害本王的?!”


    徐福來哈哈大笑,“是先帝,先帝托夢,讓咱家替大雍除奸!”


    陸緒恨不得拍碎他的腦袋,可此時還不能殺他,於是吩咐侍衛:“將他帶去北鎮撫司!”


    北鎮撫司是錦衣衛的牢獄機構,被陸緒掌控。


    侍衛們架著徐福來往外走,與宋楚輕擦肩時,徐福來譏嘲道:“貴妃宋氏,你會被挫骨揚灰!”


    在徐福來這裏,根本不認她這個太後。


    宋楚輕詫異於徐福來前後的變化,明明昨日,他還一副謙卑的奴婢相,這會兒怎麽變臉了?


    徐福來忍痛大笑,他知道自己行將就木,故而,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可還是差了一點兒。


    侍衛們架著徐福來走出慈寧宮,半路上,遇見身著大紅麒麟袍的劉嶼。


    劉嶼攔住他們,“把人交給咱家,你們可以回去複命了。”


    侍衛頭子道:“卑職等受了承勤王指令,要將人帶去北鎮撫司,劉公公莫要為難小的們了。”


    劉嶼:“怎麽,咱家就不能親自審訊司禮監的叛徒?”


    “劉公公還是去請示太後吧。”


    劉嶼陰森森一笑,斜眸看向身後的數十緹騎,輕輕吐出兩個字,“搶人。”


    *


    天明時分,雪虐風饕,吹塌了柴房的稻草蓋,周染寧披上外衣走出穿堂,長發被風吹亂。


    天剛剛亮,迎來了入冬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正當她準備回屋時,院子外駛來一輛馬車,劉嶼背著奄奄一息的徐福來走了出來。


    她急忙推開院門,迎了上去,“怎麽回事?”


    “進去說!”


    劉嶼背著徐福來進了臥房,屋外的隱衛紛紛現身,目光焦灼。


    當齊蘊見到滿臉是血的徐福來時,顧不到穿鞋,撲了過去,“徐老!”


    劉嶼把徐福來放在炕上,喘了喘氣,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然後對兩人道:“你們即刻啟程,務必在大雪融化前抵達北陲。”


    齊蘊抱著徐福來,眼底猩紅一片,“我要殺了他們!”


    在他的意識裏,還不能完全理解局勢,隻知道,誰傷了他的親人,他就要跟誰拚命。


    周染寧看向劉嶼,“那你呢?”


    他公然帶走徐福來,必會惹怒宋楚輕和陸緒。


    劉嶼歎口氣,“司禮監依附皇權,如今的皇帝稚氣未脫,司禮監早晚必衰敗,太子的大部分人脈已被轉移到宮外,由徐老把持,隻待太子恢複心智,重振旗鼓。你們眼下要做的,是要先尋到神醫肖柯,為殿下醫治。”


    周染寧還是擔憂,劉嶼笑笑,“放心,我能自保。”


    宋楚輕雖與陸緒狼狽為奸,但還是留了心眼,暗中培養了自己的勢力,一旦陸緒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她不會任他宰割,而她的勢力在西廠,西廠的掌舵人正是劉嶼。


    也就是說,比起陸緒,宋楚輕更信任劉嶼。


    在外人眼裏,劉嶼素來與徐福來不和,兩人在宋楚輕麵前爭風吃醋,在司禮監裏針鋒相對,今日之前,沒人相信,劉嶼會為了徐福來涉險。


    聽他解釋後,周染寧稍稍安心。


    劉嶼將三張路引塞給周染寧,躬身道:“今日起,我將殿下和徐老托付給女侯了!請謹記,途中一定要隱瞞身份,以免被人盯上。你們此行,有三十緹騎暗中護送,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不會現身。等殿下恢複心智,就可聯係北陲總兵,拿下北陲兵權!劉嶼在宮裏,靜候三位攜軍歸來!”


    周染寧握住路引,重重點頭。


    荊棘路的前方是光明,就算刮骨抽筋,她也要送齊蘊抵達。


    送走劉嶼,周染寧來到炕邊,坐了下來。


    齊蘊抱著徐福來,溫和的眼裏頭一次掀起狂瀾和凜冽。


    周染寧握住他手腕,冰冷的觸感拉回了他的思緒。


    “殿下,該啟程了。”


    齊蘊卻道:“我要先殺了他們。”


    周染寧緊緊握住他的手腕,“他們身處宮闕,殿下如何去殺他們?”


    齊蘊磨牙道:“拚命。”


    “智者不逞一時之勇,應徐徐圖之。”周染寧鬆開他,站起身,忽然跪地,擲地有聲道:“在此,我向殿下承諾,等殿下拿到北陲兵權,我會請命掛帥,替殿下斬殺陸緒,斬殺孽臣。”


    齊蘊趕忙拉起她。


    這時,徐福來緩緩睜開眼睛,虛弱道:“殿下曾經告訴老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老奴牢記在心,可殿下怎麽忘了?”


    齊蘊恍惚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徐福來顫著手,從袖管裏拿出一個用錦布包裹的東西,遞給齊蘊,“這是先帝被害前,托老奴拿給殿下的,殿下要護好它,有朝一日,讓它重現於世。”


    齊蘊打開錦布,長眸一閃。


    傳國玉璽。


    徐福來費力地坐起身,“我們啟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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