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匆忙,這皇後的人選還沒有著落呢。


    齊蘊看向角落裏周染寧,目光柔了柔, “朕的皇後已有人選,她就是緗懷女侯,周染寧。”


    周染寧??


    全場嘩然。


    一些知情的臣子們,也跟著眾人議論連連,擺明了,不看好周染寧。


    “周染寧是陸緒的前夫人,沒處死她已是對她的恩慈,怎麽還要立她為後?”


    “是啊,難不成皇城的待嫁貴女們全都比不過一個下堂婦?”


    內閣首輔杵杵拐,剛要反對,被同僚拉住了。


    這個場合,敢忤逆君王的,不是找死麽。


    內閣首輔重重歎息, “胡塗!”


    一旁的內閣大學士趕緊捂住他的嘴,讓他稍安勿躁。


    也許齊蘊站在高高的階墀之上聽不見下麵的議論,但周染寧將眾人的話語盡數聽進耳裏,她微微低眸,嘴角銜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接受。


    既然做好了要與齊蘊共度餘生的準備,此刻的議論和腹誹又算得了什麽。


    她閉閉眼,再抬眸時,與齊蘊隔空相望,眸光瀲灩。


    齊蘊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的堅定。


    這便是他對她最高的要求,而他最高的要求,也隻不過是希望她能安心呆在他的身邊。


    僅此而已。


    別無他求。


    齊蘊看了內閣首輔一眼,又看向眾人,語調上揚,帶著不容置喙的霸道, “眾卿可有異議?”


    全場鴉雀無聲。


    眾人低頭,無人再議。


    就在齊蘊心中大石落地的一瞬間,侍衛突然抬著一頂鳳輦匆匆而來。


    “陛下,太後歸朝了!!”


    眾人聽見動靜,紛紛回頭,全都露出驚訝之色。


    齊蘊同樣錯愕地望著那頂鳳輦。


    侍衛們停在一側甬道上,餘舒淩深吸口氣又吐出,緩緩步下鳳輦,雙手交迭在身前,掃視半圈,最終看向階墀上的新帝。


    齊蘊反應過來,顧不得其他,撩袍快速步下禦道,朝餘舒淩奔去。


    隨著他的步子,文武百官也齊齊奔向這位失蹤已久,已成太後的貴婦人。


    齊蘊停在她十步之遙,遲遲沒有上前, “母後……”


    待看清兒子的一瞬間,餘舒淩麵上雖平和,但眼底已卷起狂狼,眼淚滴吧滴吧落在衣服上。


    齊蘊就那麽,當著百官的麵,跪在了自己母親麵前。


    “兒不孝,不知母後尚在人間,讓母後受苦了!”


    百官隨之跪地, “臣等有罪,不知太後歸朝,請太後責罰!”


    與百官一同下跪的,還有周染寧。


    周染寧心裏五味陳雜,更多的是替齊蘊開心,也慶幸,餘舒淩能安然歸來。


    徐福來聲淚俱下,大聲道: “老奴沒想到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娘娘,老奴…老奴…”


    話未講完,整個人忽然失去意識,向後傾倒。


    “徐公公!”身側的人下意識扶住他。


    場麵一度變得混亂……


    半個時辰後。


    太醫走出司禮監,對劉嶼道: “徐公公上了年紀,加之久病未愈,情緒激動,才會暈厥,下官已為他開了方子,一會兒派人送來。”


    “有勞了。”劉嶼讓人送太醫離開,進屋看了一眼已經轉醒的徐福來, “可有其他不適?”


    徐福來捏捏腦袋, “人老了,做什麽事都拖後腿。”


    “別自責。”劉嶼拍拍他肩膀, “我先去陛下和太後那裏稟告你的情況,待會兒再過來。”


    “去吧。”徐福來疲憊又擔憂道: “女侯人呢?”


    劉嶼歎氣, “同陛下和太後在一塊。”


    養心殿。


    餘舒淩看著安靜坐在一旁的周染寧,眼中溢出複雜情感,平心而論,她很欣賞嫁人前的周染寧,甚至一度起了與周家聯姻的心思,讓周染寧入駐東宮,做太子妃,卻因種種緣由,歇了這個心思。


    後來,因為陸緒,對周染寧存了幾分惱和怨。


    等陸緒架空皇權,扶持小不點皇子登基後,餘舒淩對他的狠綿綿無絕期。


    介於此,讓她怎麽接受周染寧這個兒媳?皇室,朝廷乃至整個大雍,又如何接受呢?


    餘舒淩靠在椅背上,沉了沉氣,盡量讓自己放輕語氣, “女侯可否先行退避,容哀家與陛下私談幾句?”


    周染寧立馬站起身,福福身子,越過齊蘊向外走。


    齊蘊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收不回來。


    餘舒淩已經將自己這段時日的經曆講予齊蘊,該感懷的已經感懷完,接下來,就是他們母子來好好探討一下立後的事,以及決定周染寧是去是留。


    “陛下能先跟哀家交個底兒,說說對周氏的想法嗎?”她已聽周染寧講了一同北上的經曆,包括齊蘊丟失的關於齊小乖記憶這件事。


    齊蘊淡笑道: “孩兒隻要她一個女人。”


    這話表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餘舒淩心裏一緊, “陛下的意思是,倘若皇室接納周氏,其他貴女就沒機會進宮侍君了?”


    “嗯。”齊蘊提醒道, “寧兒已經和離,並與孩兒相愛,母後叫她周氏恐不妥。”


    餘舒淩舔舔幹澀的唇,一路奔波已是體力不支,此刻還要操心這等子事,她拍拍椅子扶手, “哀家也把話說在前頭,皇室不會接受一個已經嫁過人的女子為後。”


    齊蘊並沒多大反應, “母後的意思是,可接納寧兒為妃?”


    餘舒淩自歎道: “哀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她在陛下最脆弱的時候陪在陛下身邊,有恩於陛下,我們皇家會記得,也必須報恩,但陛下對她的感情,是不是有些重了?在哀家看來,陛下隻不過是依賴於她給你的安全感,你們之間,未必是愛。”


    齊蘊堅定道: “我愛寧兒。”


    餘舒淩剛要堅持說那並非是愛,齊蘊卻道: “我愛她十年了。”


    “……”


    “孩兒年少的夢裏,全是她。”


    餘舒淩眉頭漸攏, “陛下……”


    怎麽這樣?


    默默愛著一個女子十年,卻從未開口講出來過,這是如何辦到的?


    齊蘊又道: “孩兒的後宮,隻會有她一個皇後,孩兒的子嗣,隻會是她誕下的,母後也許會覺得詫異,但孩兒想要什麽,心中有數,這件事,權當孩兒唯一一次任性。”


    餘舒淩抬起手臂,杵在椅子扶手上,扶額道, “哀家有些累,想先去休息,此事不急,改日再議。”


    齊蘊看她臉色蒼白,點了點頭,讓人將久置的寢宮收拾出來,派人送餘舒淩過去,又吩咐宮人再次將慈寧宮裏裏外外打掃一遍。


    忙完這些,他來到庭院老樹下,彎腰看向周染寧絕美的小臉,柔聲問: “可覺得委屈?”


    周染寧搖搖頭, “我替陛下感到高興,不僅太後安然歸來,還帶回了朝廷重犯宋契。”


    提起宋契,齊蘊眼眸一冷,今日已晚,待明日,他要好好會會這位大佞臣。


    他握住周染寧冰涼的手腕,帶著她往司禮監走。


    探望完徐福來,周染寧想先行出宮,以免落下話柄,齊蘊舍不得她,卻有許多折子要看,還有許多的要事需要他出麵解決,隻能送她出午門。


    馬車前,齊蘊沒忍住,帶她進了車廂。


    周染寧覺得怪,坐在長椅上, “陛下回去吧。”


    齊蘊坐在她旁邊,始終握著她一隻手。


    周染寧不知他想說什麽,撩開簾子,讓車夫離得遠一些,也好聽齊蘊說話, “陛下想說什麽…唔…”


    齊蘊忽然掐住她下巴,吻住她的唇,帶著點點疼惜和不踏實。


    此刻,他依然覺得不踏實,不是怕太後和臣子阻撓,而是怕她不堅定,怕她不告而別。


    周染寧被男人壓在長椅上,感受唇瓣上傳來的溫熱觸感……


    自從與她共度良宵,齊蘊每晚都過得莫名煎熬,總是會想起一些旖旎的場景,這次封後大典的事被耽擱,指不定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與她洞房花燭夜。


    他吻的細密,從極具耐心到失去耐心,像毛頭小子,心在沉淪,也心甘情願。


    周染寧任他作為,雙臂攀上他肩膀,盯著華麗的車蓋,思緒亂了。


    他的手太用力,她緊咬下唇,沒有發出一絲半點的聲音。


    男人咬住她耳垂,舔了幾下,呼吸粗嘎道: “我想要你。”


    周染寧閉眼輕笑, “陛下說了算。”


    “叫我什麽?”


    “陛下。”


    齊蘊收回手,坐在一側,拍了一下她的側臀, “私下裏,叫我名字。”


    周染寧被他剛剛放肆的動作弄的臉熱,坐起來整理衣擺。


    齊蘊拉過她的右手,覆在自己左心房上, “被你惹的。”


    周染寧覺得冤枉,又不是她主動招惹他的,抽回手,問道: “我該喚陛下什麽?”


    齊蘊瞥她一眼, “不叫小乖就行。”


    “……”


    周染寧扯扯嘴角,小聲試探了聲: “阿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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