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年用了一會兒才想起,今天好像是他們公司上班第一天。


    他費力地掀起眼皮,終於看清了手機屏幕。


    10:30。


    喻年:“……”


    理論上來講,他這個點,也應該出現在公司裏了。


    他從被子裏艱難地坐了起來,深藍色的真絲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圓潤雪白的肩頭,上麵還留著深深淺淺的咬痕,他的睡衣穿得亂七八糟,右兩顆扣子還扣錯了。


    “知道了,我下午會去的,”喻年聲音沙啞,“我之前讓你今天幫我預訂華廈的座位,預訂了沒有?”


    “已經訂好了,晚上七點的包廂。”


    “好。”


    掛完電話,喻年趿拉著拖鞋走到了客廳裏。


    祈妄果然在這裏,開著電腦,旁邊還放著一杯咖啡。


    喻年在他對麵坐下,從祈妄的盤子裏拿了一小片吐司,直接咬在嘴裏,含含糊糊,不講道理地問,“你怎麽不喊我起床,都怪你,我上班都晚了。”


    祈妄已經在客廳坐了兩個多小時了,他把文件傳輸給對麵,抬眼看著喻年,“喊了兩次了,第一次你讓我滾蛋,第二次伸出手來打了我一下。”


    他默默地伸出右手,給喻年看,“你說再吵你就咬我。”


    喻年:“……”


    雖然毫無印象,但聽著確實是他會幹的事情。


    不過他今天早上其實也沒特別緊張的工作,隻是畢竟是開年第一天上班,早點去也算以身作則。


    他吃完了那片吐司,繼續強詞奪理,“那也是你害我睡得晚。”


    祈妄輕笑了一聲,沒有反駁,“說得對。”


    他看喻年又開始剝堅果,還盯著他的咖啡,他合上了電腦,重新打開咖啡機又做了一杯。


    可是再端回來,喻年卻已經捧著他的杯子,喝了好幾口。


    喻年的嘴上還沾了一點新擠出來的奶油,蘸著盤裏的鬆餅,注意到祈妄的視線,他得意洋洋地挑起眉,粉色的舌尖探出來,把那一點奶油舔了幹淨。


    他對著祈妄笑了笑,挑釁又誘惑。


    祈妄盯著他看了幾眼,緩緩俯下身,嘴唇跟喻年離得很近,卻又不吻上去,兩個人視線交纏,喻年的睫毛眨了眨,像蝴蝶煽動起一場小型風暴。


    祈妄彬彬有禮地問,“可以吻你嗎?”


    喻年差點笑出來,笑祈妄虛情假意,欲擒故縱。


    他往後靠了一下,胳膊搭在椅背上,他仰起臉,嘴唇微微紅腫。


    “可以,”他輕聲說,似笑非笑,“但要輕一點。”


    他頓了頓,抬眼望著祈妄,聲音壓得更低,鼻尖輕輕廝磨著祈妄的臉頰,“昨天被你咬得有點疼。”


    這句話讓喻年原定的吃飯時間又推遲了半個多小時。


    不過喻年昨晚確實累得夠嗆,祈妄除了把人抱在懷裏欺負了一會兒,也沒做什麽實質性的舉動。


    吃過午飯,又在沙發上負隅頑抗地躺了一會兒,喻年還是爬起來去上班了。


    祈妄把他送到了公司樓下,喻年推開車門準備下去,卻被祈妄拉住了手。


    喻年回頭,“怎麽了?”


    祈妄抬起手,把喻年的襯衣領子從寬鬆毛衣裏翻了出來,牛仔的硬挺布料,剛剛因為倉促,折了一半在衣服裏。


    但他理好衣領,依舊望著喻年,問,“晚上可以來接你約會嗎?”


    喻年一愣,隨即在腦子裏盤算了一下今天的流程。


    “我晚上約了人吃飯,”喻年無意識地就進行了報備,“是工作上的事情。”


    祈妄眼中流露出一點幾不可察的笑意。


    “我可以等。”


    喻年摸摸鼻子,“那也行,在熙露廚房,你到那兒接我。”


    他也沒問祈妄要去哪裏,反正去哪兒都行。


    喻年坐著電梯上了三樓,到了他的辦公室裏,放下包,坐在位置上先泡了一杯茶。


    秘書已經把他要看的文件放在了桌上,他看了一會兒,秘書敲敲門進來了,把之後要舉行的一場晚會的嘉賓名單都放在他桌上,請他確認。


    喻年的秘書叫卓桉,比喻年要年長兩三歲,一向沉穩細心,氣質溫和內斂,跟喻年關係很好,兩人相處並不是一板一眼。


    過了一個新年再見,卓桉跟他道了一聲好,又笑著問,“真是難得見您早上賴床,還不接電話,我打了兩三遍,都開始擔心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了。”


    喻年聞言笑了一聲。


    他也挺意外的,過去的兩三年他失眠特別嚴重,最近兩個月失眠倒是逐漸改善。


    他過年前其實還再去見了一次自己的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真誠地恭喜他,說他狀態比之前好了很多。


    喻年確認了賓客名單,“沒什麽問題。”


    卓桉又送上其他人送來的邀請函,順口說道,“過了一個年,看您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像是有什麽喜事。”


    喻年翻著文件的手一頓,他抬起頭,又笑了笑,“有嗎?”


    卓桉想了想,“就是看著精神很好的樣子,大概是好不容易給自己放了個假,氣色都補回來了。”


    她無奈笑笑,“畢竟您以前太能熬夜了。”


    喻年又笑笑,沒再說話,隻是道,“我點了玉榮府的下午茶,等到了你們自己分一下。”


    .


    祈妄送完喻年就回去了,路上堵車的時候,他還回了遠在紐約的工作室的郵件,他又推掉了一場藝術論壇的邀場,把工作室的負責人氣得跳腳,罵他老樹開花,談起戀愛就不務正業。


    他淡定地關閉了聊天頁麵。


    回到了喻年家裏,祈妄坐在沙發上,又看起了民宿老板娘送的臨別禮物。


    他今天早上才拿出來看了一眼,沒想到,裏麵是一本相冊。


    照片非常少,隻有寥寥七八張,卻記錄著19—25歲的喻年。


    剛看見的時候,祈妄幾乎屏住了呼吸,他一張張翻看過去,看著喻年從青澀逐漸成熟,看喻年眉眼裏的天真慢慢沉澱,變得優雅從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張陰天的照片,拍攝時間是2021年。


    喻年已經長大了,很瘦,眉眼漂亮卻鋒利,細長的手指叼著一支煙,淡淡地看著鏡頭。


    蕭索的風從他鬢邊吹過,而他眼神比這冬日還要散淡,在他身後,是早晨蒙蒙的薄霧,隱約可見遠處的灰色的群山。


    祈妄摩挲著這張照片,照片上的喻年無疑讓他心痛,可他又無法自拔地感知到照片裏的美。


    成名以來,他幾乎不畫人像。


    可他麵對喻年,卻想留下關於喻年的每分每秒。


    .


    晚上九點,喻年結束完工作,就撥打了祈妄的電話。


    他半個多小時前已經給祈妄發過消息了,所以祈妄已經在門口等著他。


    上了車,雖然隻有短短幾步路,但是寒氣還是絲絲縷縷地鑽入了進來,喻年往副駕駛一趟,看見祈妄還給他買了奶茶和零食。


    喻年拿起來一看,是黑糖珍珠牛奶,喝了不會睡不著的那種。


    他雖然剛剛吃了晚飯,但都是出於公事,心思也不在飯菜上。


    現在有奶茶,喻年立刻戳了吸管,喝了起來。


    祈妄發動汽車,匯入了夜晚閃爍的車流內。


    喻年掃了一眼導航地圖,看見目的地是個靠近郊區的區域,但他還是沒有問祈妄要去哪兒。


    反正與祈妄在一起,天涯海角,好像也都可去。


    作者有話說:


    怪甜的,真不敢相信


    第76章 舊友


    一個多小時後,祈妄的車停在了一處露天廣場。


    喻年的珍珠奶茶已經喝掉了一半,他看著前麵的銀幕,輕聲笑了一下,問祈妄,“來看汽車電影?”


    祈妄嗯了一聲,從剛剛買的爆米花遞給喻年。


    喻年拈起一兩朵塞進嘴裏,很甜,焦糖味的。


    他問祈妄,“今天放什麽影片?”


    “老片子,《泰坦尼克號》重映。”


    喻年的眼睫眨了一下。


    這部片子他已經看了好些遍,堪稱倒背如流,卻還是喜歡。


    從前他也跟祈妄一起看過,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共同披著同一條毯子,他哼哼唧唧,看得一點也不專心,總是在玩祈妄的手指和頭發,被祈妄懲戒性地咬了咬臉頰。


    喻年把車座放平了一點,半躺在椅子上。


    反正是車內,他哢擦哢擦咬著爆米花,也不怕吵到別人。


    明明他跟祈妄上次看泰坦尼克號都是這麽多年前的事情了,可是當時的每一個細節他居然都曆曆在目。


    他甚至還記得祈妄拒絕他告白的時候,跟他說過,泰坦尼克號的頭等艙和底部完全是兩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能當傑克和露絲。


    想到這兒,喻年的視線移到了祈妄的臉上。


    他輕聲地笑了一聲,他想,當時說得這樣堅定不移,好像鐵石心腸,可是第二天,在江陽縣的列車裏,祈妄還不是栽在了他的手上。


    電影一共三小時十四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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