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置之不理。


    林姝去掰他的手,使了好大勁,掰不開,低眸又瞥到他另一隻手攥起一塊酒瓶碎片,碎片的尖尖對準猥瑣男的手掌心。


    攥得用力,他的血先順著碎片往下滴。


    林姝看得心一緊,眼眶也潮熱:“裴明晏,你給我鬆開!”


    “晏子,先起來,有話好好說,胡楊,你過來搭把手啊!”


    幾人合力把裴明晏拽開,那邊也將孟鑫扶到了沙發上,用濕毛巾捂著頭。


    兩人目光凶狠地仇視著對方。


    “你他媽是有病嗎?我要報警——”


    “你報,你看在警察麵前我剁不剁掉你的手!”他嘶啞的聲音裏翻滾著怒意,漆黑的眸光除了淩厲的憎惡,沒有一絲露怯,孟鑫知道他是大明星,但不清楚他具體什麽來曆,在這個圈子裏,不怕得罪有錢人,怕得罪有權人。


    單睿澤和胡楊都是高門世家子弟,梁開京貌似也門路頗深,看他們對裴明晏的態度,他有點摸不準。


    “這樣吧,”梁開京看著場麵僵持不下,提議道,“既然你們一個想剁對方手,一個想報警,不如放下武器赤手空拳來打一架,如果裴明晏贏了,你就把手剁了,如果你贏了,你就報警抓他,怎麽樣?”


    “?”


    這他媽是人能想出的主意嗎?


    單睿澤:“你別瞎瘠薄添亂了成嗎?孟老弟,你要報警也行,不過你初來乍到可能有些狀況不清楚,做哥哥的給你提個醒,頂樓的這三個包廂都是沒有監控的,不光你受傷,晏子也受傷了。”


    單睿澤側過身,指了指男人的手。


    直到這會兒,他手裏還攥著那塊紅酒瓶的碎片,林姝氣得要死,用力拍了兩下他手背,冷白的肌膚都被拍紅了也固執地不鬆開。


    她氣得低下頭,抓著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鬆手!”她真是急得想揪著他衣領打他一耳光,也真是啪地一下打在了他臉上。


    不重,但落在僵持靜默的空氣中,很清晰。


    眾人都傻眼了。


    單睿澤倒吸一口涼氣:“她...是不是打了晏子一巴掌?”


    胡楊:“我沒瞎的話應該是。”


    梁開京打開手機攝像頭:“林公主,你再抽一個,剛才抽太快了,沒拍到。”


    “我...我——”林姝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抽了裴明晏耳光,窘迫得眼裏的霧氣盛不下,凝成眼淚滾下來。


    她狼狽地背過身。


    裴明晏也終於丟掉握在掌心的碎片,黑眸裏聚起一點光,伸手輕輕揩了揩她眼角:“別哭了,對不起——”


    “沒哭。”林姝還沒在這麽多人前失態過,覺得丟臉,躲開他的手,“你快點處理好,我要回去了。”


    “好,”他安撫地揉了揉她腦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轉過身看向孟鑫,眼裏的溫柔被厭惡取代:“要報警就快點報,我不怕麻煩,但你要做好會有很多麻煩的準備。”


    踢到塊鐵板,正常人都會收回腳。


    畢竟他穿得也不是鐵鞋。


    “之後醫藥費怎麽說?”


    單睿澤給他台階:“找我簽。”


    裴明晏又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看他吃癟地避開,回過頭輕輕拍了下林姝的肩膀:“走吧,回家。”


    “嗯。”林姝抹幹眼眶,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任他牽著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步。


    裴明晏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不鹹不淡地開口:“要一起走嗎?我正好要回一趟公司,要不要順路送你回去?”


    溫絮拿起自己的包:“多謝師兄。”


    _


    白色的大眾閃著轉向燈,駛入主路,林姝瞄了一眼後排的兩人。


    裴明晏在單手纏著紗布,溫絮禮貌性地問了句“要不要幫忙”,他冷著臉往車門旁坐了坐,中間恨不得能隔出天塹。


    溫絮也無所謂,沒挪過去半點,似乎剛才的主動幫忙隻是口頭的敷衍,就像今晚,發生了這麽一場大鬧劇,她全程淡定而安靜,仿佛隻是一個恰好路過的觀眾。


    林姝安心,又不安心。


    “溫小姐,你住哪?”


    她微笑著報了一個地址,林姝加了腳油門,下個路口駛上高架。


    一路暢通無阻。


    抵達她小區,林姝跟著下車,裴明晏不明所以地推開車門,被她的小手摁住。


    “你不許下來,在車上等我。”


    對他倒是越來越有脾氣了。


    算了,今天已經惹過她生氣,再惹就不好哄了。


    裴明晏:“五分鍾。”


    “十分鍾。”她癟了癟嘴。


    “十分鍾~”軟著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知道了。”


    _


    “林小姐是想和我說什麽嗎?”走進電梯,溫絮開門見山地問了句。


    林姝躊躇著。


    “是很意外在那碰見我?還是想勸我要潔身自好?”


    她確實有這個意思,但潔身自好嚴重了,處境不同,她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說教別人。


    “是挺意外的,但我隻是想提醒一下,那個孟鑫並不是什麽有底線的人。”


    “我知道,”溫絮笑了笑,不是之前禮貌的假笑,而是帶著幾分趣味的笑,“不過林小姐有沒有想過,我其實也並不是什麽好人。”


    “可你不是灰色的。”


    “什麽?”


    不明白嗎?


    林姝雖然閱曆不深,但她覺得自己看人總是非常準,在她眼裏,人是可以劃分顏色的,有正義感,有同情心,有高貴的品質和淳樸的善良的人是鮮豔的紅色;活潑溫暖,有小情緒但沒有壞心思的人是橙色;敏感多疑容易動搖的是藍色;高冷,但很有原則心思縝密的人是紫色;滿肚子壞心思,總在找時機嚐試逾越底線的人是灰色;無惡不作,已經會熟練地找機會逾越底線的人是黑色.工種號夢白推文台.....


    短暫的接觸下來,她不是後兩種。


    “不一定要是好人,也可以做一個自掃門前雪的普通人,但沒有底線的就是壞人,你不是。”


    “我覺得你不是。”她強調了一遍。


    溫絮噗呲地笑出聲:“可是我還和你老公炒緋聞,你就不怕我真想勾引他上位。”


    “?你...你怎麽——”等下,她是真知道,還是在詐自己?


    溫絮看她一副欲言又止又震驚的模樣:“我知道,第一次見你就知道了。”


    “你從哪挖到的消息?”這是很隱秘的事,在他們公司,也隻有裴明晏身邊最親近的人知道。


    溫絮:“需要挖嗎?他自己說的。”


    “??”


    “所以你一點也不擔心嗎?”


    林姝搖搖頭:“他是有原則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有勾引他的心思,他對你就不會是朋友的態度了。”


    溫絮:“你很相信他嘛。”


    “嗯,但不是盲目相信,以前他身邊有過動這種歪心思的人,他都會處理好,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他們現在離婚了,裴明晏可以自由戀愛,她真有這方麵心思,自己也沒資格限製。


    不過出於私心,她還是選擇緘默。


    “沒事,你故意轉開了我的話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處,隻是選擇沒有底線的人很容易被拖入深淵。”


    “我知道,”溫絮說,“但他有句話沒說錯,有些女人就是商品,輾轉來輾轉去總會碰上一個黑心無德的買家。”


    林姝:“他是錯的,人是人,不管男人女人,都不是商品,你可以隨便丟掉一件不要的商品,但隨便處理掉一個人會付出同等殘酷的代價。”


    溫絮抿了抿唇,沉默著。


    “你現在或許不認同——”


    “沒有,我很喜歡,”電梯“叮”地一聲停靠,“尤其是後半句。”


    話已至此,林姝拿出一張自己的名片:“如果你需要幫忙,可以打我的電話。”


    “謝謝,”溫絮接過名片,塞進口袋,“不過目前暫時是不需要。”


    “你是自願跟著他?”林姝就差直說就算為了名和利也可以換個人。


    比如跟著張靳謙的那個小明星就很聰明。


    張靳謙至少一段感情裏會認真,甚至還會上頭和家裏鬧一鬧要娶人家。


    而孟鑫,聯想到她之前腿上的傷,林姝沒法不往變態的方向上去想。


    “你喜歡他?”


    溫絮覺得她的邏輯真的很有趣:“林小姐覺得隻有愛一個人才會留在他身邊嗎?有沒有可能討厭,恨一個人也會這樣,比如你看黑粉比粉絲都長情,有一點風吹草動就伺機而動,萬一我也是,隻是為了想方設法地迫害他,折磨他,再不然殺了他。”


    恨比愛長久。


    她知道恨也是一種驅動力,但她沒體驗過,無法理解,就像無法理解粉圈黑粉們總無時無刻關注著一個自己極其討厭的人。


    “我開玩笑的,林小姐被嚇到了嗎?”溫絮看她垂眸不語,“還是在思考該說什麽糾正我這種錯誤的想法?”


    “都沒有,不過你需要幫忙還是可以聯係我。”


    林姝看了眼時間,“我得下去了。”


    “嗯,再不下去,裴師兄得報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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