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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不?能?複生,日?子還要繼續。


    溫久守孝期間,大大小小的事也發生了?不?少。


    正值壯年的宣明帝身體出了?幾次問題,雖說都是小毛病,但也拖了?很久才康複。加上近來在邊境和郢人起了?幾次摩擦,搞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歸根結底還是由於繼承人遲遲未定。


    三皇子宋驥和五皇子宋騏競爭激烈,一個是皇後所出的嫡子,一個則是母族勢大的寵妃之子,以他們二人為首的幾個皇子明爭暗鬥,朝局十分?緊張。


    臣子們心裏有諸多不?安,頻頻上門拜訪白衣時的老師,也就是溫太?傅,想從他這裏找到突破,旁敲側擊地試探聖上真正屬意的儲君人選。


    長子去世後,溫太?傅不?再擔任尚淵書院的夫子,正式致仕頤養天年,府裏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給長孫,他自己則擺弄心愛的山水園林,日?子樂得輕鬆。


    不?過宣明帝偶爾還是會請他進宮議事,麵對一些重要決策,聖上最仰仗的便是這位兩朝帝師。


    麵對這些不?厭其?煩探他口?風的曾經的學生們,老人一笑而過,隻跟他們閑話家?常,完全?不?提政.事,接連碰壁後,那幫人漸漸也就不?來了?。


    黨爭之事暫且不?談,溫家?內部也發生了?許多變化?。


    先是溫致寧自請去揚州任職,放著好好的京城駙馬爺不?當,偏偏要去地方受苦,外人都在取笑溫太?傅的次子何止是平庸,都可以說愚笨了?,簡直和他那死去的哥哥一樣莫名其?妙。


    但在溫久看來,二叔更像是接受不?了?長兄的死,於是落荒而逃,尋個正當理由離開?京城這個傷心地。


    哪怕常被人拿來做比較,溫致寧一直都仰慕著比自己優秀很多的兄長,會接受不?了?兄長的死也是正常的。


    二叔和父親的關係很好,溫久並不?覺得溫致寧的行為異常,讓她不?解的反而是宋蓧嵐對此事的態度。


    雖然妄議長輩不?應該,但老實說長公主控製欲極強,溫久本以為她會強烈反對二叔自請京官外調,可居然沒有。


    說來也奇怪,當初溫致遠去世,宋蓧嵐情緒一度十分?低迷,表現得比溫致寧這個親弟弟還要受打擊。


    可據溫久所知,溫致遠和宋蓧嵐年輕時的交集應該隻有先帝指婚那次,況且,宋蓧嵐平常提起溫致遠就嗤之以鼻,瞧不?起他自甘沉淪於過去。


    不?過溫久也沒深想,宋蓧嵐一向刀子嘴豆腐心,縱使她再高傲驕縱,也會為家?人的死亡悲傷。


    二叔遠赴他鄉,溫初言則在工部混得風生水起,果真如?萬眾期待的那樣步步高升,二十出頭便當上工部侍郎,雖備受聖上倚重,但也意味著他再不?能?像少年時期那般清閑了?。


    父親去世,祖父年邁,這個向來散漫的青年一下子成為家?中?的頂梁柱,溫久知道?他壓力?也不?小,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忙管家?,也算替兄長分?憂。


    起初溫初言當然反對,寧肯自己累一點?也不?願妹妹操勞,可拗不?過溫久堅持,最終還是鬆了?口?,放手讓她成長。


    溫久體弱但不?軟弱,從父親去世帶來的悲痛中?恢複過來後,她更加堅韌,也更加強大。


    宣明二十一年的初春,她結束了?頭三年的孝期,跟謝懷藺的婚禮也如?期而至。


    眼看婚期臨近,她決定去慈恩寺給過世的父母上柱香,一方麵是為了?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另一方麵也算和過去訣別?,開?啟新的一段生活。


    她和小梢正準備出門時,宋彧突然造訪。


    “歲歲。”


    宋彧是從書房的方向過來的,看樣子剛結束和溫太?傅的談話。


    “阿彧,”


    少年這兩年抽條不?少,溫久和他講話得需仰著脖子。


    “可是爺爺又叫你來陪他下棋啦?今日?誰勝誰負?”


    “是我險勝,不?過老師鑽研出新的戰術,一連吃了?我好幾顆子。”


    溫久笑意盈盈:“爺爺脾氣倔,又不?服輸,肯定纏著你下了?好幾局吧?”


    “無妨,左右我也沒什麽事,陪陪他老人家?也好。”


    宋彧淡笑,注意到她一身出行的打扮。


    “你這是要去?”


    “去慈恩寺,給爹爹和阿娘上柱香。”


    宋彧若有所思,裝作不?經意地問:“慕之怎麽沒跟你一起?”


    提起這個,少女眉尾耷下:“他今天一早就被陛下召去,塞北那邊……局勢不?容樂觀。”


    她不?加掩飾地顯露出憂愁。


    郢國崇武,對大朝一直虎視眈眈。前幾年仗著兵力?強盛,向大朝發起戰爭,結果在謝家?軍手下折損了?十萬鐵騎,更有謝懷藺勢如?破竹地搗毀郢軍十三連營,於是郢人不?得不?投降並簽下和約。


    聽聞郢國皇室前年圍繞龍椅開?展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爭鬥,現任帝王野心勃勃,登基以來,已經吞並了?周邊好幾個部落。


    ——這是養精蓄銳後,重新覬覦起大朝富遼廣闊的領土了?。


    溫久不?喜歡打仗,不?僅因為謝懷藺會離開?,更因兵戈之下遭殃的永遠是無辜的百姓。


    “有謝四在,一定能?迎來海晏河清的一天吧……”


    她喃喃自語,沒有察覺到身邊人在聽到這句話後,倏然暗沉的臉色。


    明明和他在一起,心裏想的依舊是謝懷藺。


    宋彧斂去眸裏的陰翳,淡淡道?:“山路不?好走,久久,我送你一程吧,也免得老師他們掛心。”


    溫久遲疑片刻,回了?聲好。


    宋彧是出於好心,給的理由也冠冕堂皇,她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


    慈恩寺建立在京郊的山腰上,寺裏的覺丹大師承襲先代名號,修行多年,是個聞名天下的得道?高僧。


    這位大師此前一直雲遊四海,大約十年前落腳於慈恩寺,在宣明帝的盛情之下,擔任大朝的護國法師。


    因此,盡管道?路不?便,但寺裏香客絡繹不?絕,大多人不?辭辛苦上山都是為了?尋求覺丹大師指點?迷津的。


    馬車行駛在顛簸的山路上,透過微微搖晃的竹簾,少女白皙的脖頸若隱若現,弧度優美的下頷微微抬起,可以想見主人挺直脊背端坐的清冷模樣。


    宋彧騎著一匹白色駿馬,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


    方才在溫府,他提出要護送溫久上山,少女稍作躊躇,最終也沒有拂了?他的好意。


    隻是默許歸默許,溫久並未邀他同乘一車,避嫌的態度一目了?然。


    若換成謝懷藺,想必就能?堂而皇之地和少女坐在車內,甚至更進一步地將她攬在懷裏吧。


    宋彧抿緊嘴唇,舌尖抵住後槽牙,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惡獸。


    馬車裏的溫久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她偷偷掀開?簾子的一角,看見宋彧目視前方,手握韁繩,平穩地驅策著馬兒前行。


    是錯覺嗎?


    相識多年,她以為自己很了?解宋彧,疼尋帬1汙2爾齊伍耳巴一最近卻時常感覺少年好像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深淵,令人捉摸不?透,偶爾也會對他生出莫名的懼意。


    溫久放下簾子,苦笑——是因為快要成親了?,所以緊張得胡思亂想了?嗎?


    從小到大,阿彧都對她極好,宛如?親哥哥一樣,她卻在這裏懷著惡意揣度他,實在是不?應該。


    “小姐,您在想什麽呢?”小梢問。


    “沒什麽。”


    溫久甩了?甩腦袋,趕走那些不?切實際的荒唐想法。


    正在這時,宋彧扣了?扣車廂:“久久,我們到了?。”


    眼前的漫長階梯是通往慈恩寺的必經之路,馬車到這裏就上不?去了?,隻能?徒步前行。


    “久久,你可以嗎?要不?要我扶你?”


    麵對宋彧伸過來的手,溫久淺笑著婉拒:“不?用,有小梢呢。”


    宋彧神?色如?常地收回手,也不?強求。


    “好,撐不?住了?就和我說,切莫勉強。”


    “知道?啦。”


    一百多級的台階對正常人而言不?算什麽,頂多就是會喘幾口?氣的程度。但溫久身子虛弱,又總是關在屋裏缺乏活動,沒爬幾級就呼吸不?暢,不?得不?停下來休息。


    “還好麽?”


    看見少女氣喘籲籲,宋彧擔憂道?:“要不?……我背你吧。”


    “不?用啦。”


    溫久趕在他蹲下前伸手製止:“這不?合適。”


    “可是沒爬一半你就累成這樣……”


    “我可以的。”溫久堅持道?。


    如?果是謝懷藺要背她,她一定不?會拒絕的吧?


    想到這裏,宋彧沉下臉色。


    走走停停,溫久到底還是在小梢的攙扶下爬完剩下的台階。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她剛準備喘口?氣,不?料眼前驀地一黑——


    “小姐!”


    小梢驚呼,反應過來時少女整個人向後倒去,千鈞一發之際,是宋彧接住了?她。


    “久久,你沒事吧?”


    “嗯?啊……我沒事。”


    眼前好像籠罩著層薄霧,周圍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的,隻看得清大致輪廓。


    溫久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視野總算清明了?。


    攬在她腰間的手緊得仿佛要掐進細嫩的皮肉,她一個激靈,飛快地從宋彧懷裏抽身。


    “謝謝,我就是一時緩不?過來,現在不?要緊了?。”


    “沒事就好。”


    懷抱瞬間落空,隻有些許溫軟的觸感還殘留在臂膀。


    宋彧背過手,神?色自然,好像剛才的行為隻是舉手之勞,並沒有夾雜其?他心思。


    他大方坦蕩,倒襯得自己反應過激,溫久頓時覺得有些對不?住他。


    所幸小梢及時插話,把她拉出窘境:“我們趕緊進去吧,晚了?就見不?到覺丹大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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