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膳就被說得心動起來,“是啊,若是宋家大少夫人和勳國公夫人在,她們肯定會誇您孝心好的。”


    折綰舒了一口氣。這性子,其實是能扭轉過來的。


    她由衷的高興笑著說,“還有啊素膳,若是姨娘身邊的人來找你拿銀子,你也別上當。我給她銀子了,她是不會來找你要的。定然是別人打著她的主意。”


    “再者說,姨娘還有私房銀子呢,你也是知曉的。”


    素膳點頭:“我記住了,姑娘。”


    折綰就站起來要走了,“我就是怕你知曉姨娘生病的事情害怕,所以才來告訴你一聲。”


    但素膳聽了是一回事,認可她說的話也是一回事,心裏害怕惶恐還是一回事。她想著跟折綰回去,“姑娘,我陪你一起回國公府吧?”


    要是真有事情,有她在姑娘的身邊好歹能幫幫姑娘。


    折綰:“也行,那你把事情交給素蘭。”


    素膳就急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她跟素蘭說了些什麽,直到折綰要離去,素蘭都是她一副恨不得替她回去受苦的模樣。


    蟬月不明就裏,好笑道:“素蘭姑娘,不行你跟著我們回去?”


    素蘭:“不!我要為少夫人守好這個鋪子。”


    折綰半路上還在悶笑。素膳瞧著她笑,不知不覺的就開始鬆快了起來,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開始嘀嘀咕咕的抱怨起來:“這一天天的,真是折騰人,我還有一個鋪子的活要做呢。”


    姨娘一直有小病,隻要好好養著就不要緊,幹什麽要親自來一趟折騰姑娘?


    等下了馬車,她又不可避免的惶恐起來。勇敢和怯弱,一陣一陣的。


    折綰剛進門,就見羅媽媽等在那邊,趕緊過來道:“少夫人,夫人請您回來之後就過去一趟。”


    素膳肉眼可見的變了臉色。折綰捏了捏她的手,轉身道:“蟬月先帶著其他人回去,素膳陪著我就好了。”


    素膳:“是!”


    折綰一邊走一邊問羅媽媽:“今日雪大,路滑,媽媽回來的時候沒事吧?”


    羅媽媽:“哎喲,少夫人還記掛著老奴呢!”


    她受用得很,“沒事沒事,咱們這般的人,能被主子差遣是福氣。”


    折綰笑了笑沒說話,倒是羅媽媽說了一路。直到進了山海院,她還沒有說盡興,隻能訕訕退下:少夫人性子實在是溫和,她說著說著就願意把自己的煩心事說出來,倒是忘記了主仆之分。


    折綰則帶著素膳進了堂庭,大大方方的坐下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母親,三弟妹。”


    她這般好像遊玩了一趟回來,倒是讓趙氏和宋玥娘對視一眼,不好開口說第一句話了。


    趙氏頓了頓,“你姨娘……”


    折綰笑著道:“是小毛病,已經好了。還要多謝母親送去的人參。”


    趙氏撇嘴,正要說幾句陰陽怪氣的話,就聽見折綰衝著玥娘道:“三弟妹,你知曉莫先生嗎?”


    宋玥娘一頓,腦海裏麵冒出一個人名:“是荊州的那位莫老先生?”


    折綰點了點頭,“川哥兒和升哥兒也該請個啟蒙先生了吧?”


    宋玥娘頓時神色莫變起來。她自然也想為升哥兒宴請名師。但聽聞這位老先生非常看重孩子的姿質,所以準備過了年就回去請嫂嫂在莫老先生麵前說說好話。


    莫家跟玉家是有轉折親的。


    但她一直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誰也沒有說——她才不傻!說了就要讓川哥兒跟升哥兒一塊去。莫老先生收下一個孩子做徒弟的機會大還是收下兩個的機會大,這點小賬她還是算得清的。


    她肚子裏麵清楚,趙氏卻不知道——這事情刕鶴春也沒有跟她說過。


    她看看折綰,再看看玥娘,神色晦暗不明。


    折綰:“母親,莫老先生是荊州名家,不若就請了他來教導川哥兒和升哥兒吧?兩兄弟在一塊讀書,日後感情也好。”


    她說完就站起來,“我今日還沒來得及看川哥兒的課業,還要趕回去。”


    趙氏不情不願的道:“川哥兒在我這裏呢。”


    折綰眉眼不動,溫和道:“多謝母親照看,我現在帶川哥兒回去吧。”


    很快,於媽媽就帶著川哥兒過來了。趙氏淚眼模糊,拉著川哥兒的手,“不行就跟祖母睡吧?”


    川哥兒一板一眼:“祖母,川哥兒還要回去讀書的。等川哥兒長大了,再好好孝敬祖母。”


    趙氏就瞪眼看向於媽媽和折綰,“這麽小的孩子,你們也教得出這般的話。”


    折綰:“於媽媽教的?”


    於媽媽臉色都青了,連忙擺手,倒是川哥兒道:“是孫兒自己這般想的。父親說了,男兒郎自小就要早點自立,好好讀書,這般將來才能成為人傑。”


    趙氏就心疼得喲,一口一個心肝,“別聽你父親的,他懂什麽!他小時候我怎麽沒有這麽教過他?”


    折綰一直靜靜的等在一邊,等到趙氏鬆手讓川哥兒走的時候,她才帶著素膳往前走。


    趙氏眼巴巴看著一群人在雪地裏麵越走越遠,這才傷心的道:“還是後娘,隻管領著她的寶貝丫鬟往前麵走,都沒有看我們川哥兒一眼。但心還算是好的,知曉勸導鶴春給川哥兒找個好先生——”


    她在川哥兒身邊也是放了婆子的,知曉她為著川哥兒跟兒子對著幹過。


    婆子道:“大少夫人也是厲害的,自己平日裏悶不吭聲的,但川哥兒受了罵,她就好幾次提醒大少爺要耐心些,別罵人,還要找個啟蒙先生好。”


    趙氏歎息,“她啊,也就這點好處了。”


    不然娶她做什麽呢?


    然後扭過頭就去瞪玥娘,“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要給升哥兒一個人請莫老先生做西席先生呢?”


    宋玥娘訕訕笑,“母親,你聽我解釋啊。”


    趙氏不聽,“我平日裏待你不好哇?我有什麽事情都跟你說,你卻連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


    宋玥娘,“我也不是壞心……”


    趙氏:“你就是不願意讓川哥兒一塊去!但你瞧瞧,鶴春就是顧及川哥兒和升哥兒兄弟情的,他就是打算帶兩個人去的。”


    宋玥娘也自知理虧,但還是嘴硬,“我根本沒有那種意思!”


    趙氏紅著眼睛,“我哪裏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見不得川哥兒好。”


    這話就嚴重了,宋玥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說痛快了才好,“我隻是覺得要先去求求我嫂嫂才行。莫家跟玉家有親,還可以上門說說,咱們家可沒有,我也是怕先說出來惹你擔心,到時候咱們一通打算最後沒成,我倒是還好,你不得生氣?”


    趙氏此時哪裏還聽得進去:“你就是想顧著你自己的孩子。可憐川哥兒——”


    宋玥娘才不要聽她哭呢!她站起來就走,“我反正沒壞心!”


    等回了三房的院子,她趴在床上哭,“都怪折綰,她多什麽嘴啊!”


    ……


    直到一路回到蒼雲閣,素膳緊梆梆的身子才慢慢的鬆緩開。她剛剛一直繃著精神,結果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素膳坐下來,喝了一口折綰遞過來的水,這才問:“就這樣?”


    自然是這般!


    折綰:“能有什麽事情?還能打我一巴掌,讓我還那些人參啊?”


    丟個莫老先生的事情,足夠兩婆媳鬧一天的矛盾了,就不會想著來找她的麻煩。


    素膳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折綰就讓她靜靜的想,自己坐到另外一邊的凳子上拿出筆墨紙硯畫花樣子。素膳想的出神,她畫的出神。


    她在十幾年後畫過一些花樣子。在當時看來可能是不新穎的,但現在看來卻很是新鮮。她就想把這些花樣子畫出來做成一本冊子,而後再投些銀子做成衣。


    當初一共買了三個鋪子,一個做了花草鋪子,一個幹脆做鮮花餅鋪子,最後一個賣成衣挺好。


    花草鋪子和鮮花餅做的是富貴人家的生意,但成衣鋪子就能做點普通人家的生意了。


    到時候買衣裳送些花,買花也送些花樣子,想來應該可以帶動些生意。


    她想的出神,素膳出聲的時候她沒聽清楚,緩了緩才道:“什麽?”


    素膳後知後覺:“姑娘,你說的對,其實這事情也沒什麽可怕的。我看國公夫人也沒有說什麽。”


    折綰悄聲道:“她嘴巴是沒有說什麽,但是眼睛罵得可髒了!”


    素膳先還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明白過後瞬間臉色憤憤,“她有什麽可罵的!您隻是回去看望病了的生母。我剛剛仔細想過了,若是宋家大少夫人是你的婆母,必定會關切的問你姨娘有沒有事情。”


    她還想了好多啊,“姑娘,你說——自古以來,咱們讀的那些書裏麵的皇帝也不是各個都是嫡子吧?”


    “他們登基之後,還有人敢把他們看成庶子嗎?他們的生母病了,還能有人怪罪他們的母親是妾室?”


    折綰聽得怔了怔,而後捂住嘴巴笑起來,“素膳啊!”


    這丫頭膽子小的時候跟個老鼠似的,膽子大的時候,倒是還敢提起皇帝了。這哪能一概而論呢?


    素膳正激動,半點也沒有覺察到不對,還跟折綰道:“姑娘,也是大少爺沒用。您想,若是您嫁的是皇帝,哪裏還有人敢置喙你的生母是妾室啊。”


    折綰就笑得不行,“是啊,都是他們不好。”


    能這樣想一想,心裏也是痛快的。能說出這樣的話出來,可見素膳本來的膽子也不小。


    隻是素膳到底是年歲小,過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她想了什麽,又湊到折綰耳邊道:“姑娘,我剛剛的話,你可別當真!我那都是瞎話!你也別說出去,即便是宋家大少夫人和勳國公夫人,你也別說。”


    折綰一本正經的保證,憋笑道:“我不說!”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睡覺,素膳又問起折綰回折府的事情,“夫人沒有給你氣受嗎?”


    折綰:“沒給。”


    素膳不信,“我一聽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她肯定是給你氣受了。”


    折綰:“好吧好吧——她是給了一點點,但是我也給她回去了。”


    素膳這回是真不信了,“你還能給回去?”


    折綰就笑吟吟的道:“自然了。”,她一隻手撐著腦袋:“素膳,你要知道,我們有軟肋,她也是有軟肋的。”


    ……


    刕鶴春晚間冒著風雪回來,本是要去折綰那邊的睡的,結果卻見蒼雲閣已經熄燈了。他擰眉,問鬆亭:“現下是什麽時辰了?”


    鬆亭:“戌時初。”


    刕鶴春:“大少夫人不是亥時才睡嗎?”


    鬆亭:“是……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他遲疑道:“要去蒼雲閣嗎?也許少夫人還沒有睡著。”


    刕鶴春擺了擺手,“不用了。”


    他也不是一定要去那邊睡。於是又睡了一晚上書房,第二天沐休,他去找折綰說莫老先生的事情,“你跟母親說此事了?”


    折綰嗯了一聲,“是,母親看起來很是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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