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綰一愣,腦子裏麵突的就想起來,上輩子好像也是這般,她才說完不委屈,太後的眼神就變得哀戚起來。


    她戰戰兢兢,隻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一味的惶恐,最後連怎麽出宮的都忘記了。


    原來……太後也曾悲憫過她麽?


    她就再次輕柔笑起來:“太後娘娘,多謝你還記掛著臣婦。”


    太後便也笑了起來,“你能這般想……就好。”


    玉小姑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總覺得自己好像沒有理解她們的意思。正想著,太後已經看向她了,“你呢?怎麽又跟著進宮了?來陪你姑母?”


    玉小姑娘大著膽子,“臣女也想陪陪您。”


    太後眼睛彎起來,“這般麽……好呀,那我等你下回來。”


    她看著折綰,“你也是,可以時常來坐坐,我這裏冷清得很。”


    折綰和玉小姑娘出宮後,小姑娘還暈暈乎乎的,“太後人很好啊——阿綰姑母,出長樂宮的時候,太後一直瞧著我們兩笑——她是不是很高興啊?”


    折綰:“嗯,是。”


    她摸摸小姑娘的頭,道:“她看過太多你這般的姑娘了,所以瞧見你這般就很高興。”


    而後喃喃道:“她也瞧過太多我這般的姑娘了,所以瞧見我這般,也很高興。”


    第35章 和光而不汙(35)


    折綰一回府, 便見素膳在書房等著了。她手裏拿著一張銀票,見了她就奔過來,“姑娘, 你沒事吧?”


    折綰笑著道:“真的沒什麽大事,不過是進宮一次。”


    “太後娘娘還叫我下回進宮呢。”


    素膳早早就來等著了,心口不安得很, 聽聞此話才安心下來, 立馬將手裏的銀票給折綰:“喏, 這是我一個人談下來的。那邊的老掌櫃見我是個小姑娘還以為我好糊弄, 殊不知我有周掌櫃指點,對方要堵我的話, 我都提前和素蘭操練過了。”


    還操練過很多次了。


    於是事事順心, 竟然很順利的就跟對方說好了。對方還付了定金。


    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提供給客棧鮮花餅的單子, 但也已經很好了。


    折綰就道:“你看, 之前你為了這筆生意操練那麽久,周掌櫃幫你, 素蘭陪你,若是你還不管不顧跟著我去宮裏, 那多傷她們的心啊。”


    素膳也覺得不好意思, “是。”


    如此, 她跟姑娘都有好事發生,可謂是好事成雙。


    折綰牽著她的手進屋, 看看西邊,“還沒有回來嗎?”


    墨月立馬道:“大少爺已經帶著川哥兒回來了。在前院正收拾院子呢, 說是要做學堂。”


    折綰:“武老先生來了嗎?”


    墨月:“來了, 在客居了。”


    折綰:“我知曉了。”


    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刕鶴春沒有叫她跟著去請武老先生, 她就在家裏忙活做學堂的院子,忙活武老先生的客居。


    忙了一整天,刕鶴春還說:“你不該把屏風放在中間的,那般風水不好。”


    可明明屏風擺在那邊正好看。


    折綰如今想來還覺得可笑。


    刕鶴春這個人講究的時候還是有些講究的,那就讓他自己講究去吧。果然,過了一個時辰,瑩姐兒過來玩,嘟囔道:“大伯父還在那裏擺弄屏風。”


    搬來又搬去,她都看困了。


    她很是佩服川哥兒,“他好厲害,無論大伯父擺得多難看,他都說好。”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折綰覺得瑩姐兒簡直是個開心果。她逗小姑娘:“那你覺得擺在中間好看嗎?”


    瑩姐兒:“好看!就該擺那邊。”


    折綰當場編了個花環給她。


    ……


    另外一邊,玉小姑娘回府之後,便被眾人圍著問。


    玉老夫人先問的是女兒玉妃,“你姑母見你進宮,可曾說什麽?”


    玉小姑娘點點頭,“姑母問我怪不怪她。”


    玉老夫人眼皮子顫了顫,“你怎麽說的?”


    玉小姑娘:“我說不怪。我知道宮裏不好便可以不去。但是姑母卻必須去。”


    她認真道:“我是真不怪姑母的。即便被太後留了下來,我也不怪。我還可以去陪著姑母。”


    玉老夫人欣慰,“你理解你姑母,便能讓她心安了。”


    而後看向兒媳婦,“你很好,教出來的女兒也很好。”


    玉夫人這才上前摟住小閨女坐下,跟玉老夫人道:“母親,阿姐為我們家付出良多,我們都心痛她。”


    但等到隻剩下母女兩個的時候才拍著女兒的腦袋道:“你今日沒闖禍吧——宮裏還是少去!”


    玉小姑娘搖搖頭:“沒有的。阿綰姑母很是照顧我,什麽都替我圓著話。太後娘娘說,讓我和她以後時常進宮坐坐。”


    玉夫人歎息,“太後也寂寞得很。”


    等了等,又問:“聽你這般說,刕少夫人是個伶牙俐齒之人?”


    她之前還沒有跟刕少夫人麵對麵交談過,隻在宴席上打過幾次照麵,印象不深。但是能在長姐去世之後成為繼室,再搭上玉岫和孫三娘的路子,想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女兒卻道:“不是。她口舌並不伶俐,且不喜歡多說話。”


    玉夫人好奇:“是麽?這般的人怎麽周旋在眾位夫人之間?”


    玉小姑娘也不知道了:“她真的很少說話,大多數時候說話的是岫姑母,阿綰姑母一般是坐在一邊笑著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說個不停不斷逗趣的是玉岫姑母,一般像她們這般的人家,都是坐在那裏聽別人說好笑的事情。


    她就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跟阿綰姑母在一起很舒服。要不是差著輩分,我是願意跟她義結金蘭的。”


    玉夫人笑起來,“你這孩子,傻乎乎的。”


    但也道:“這回也算是感謝她護著你了——我聽你說,她是自己置辦了鋪子?”


    玉小姑娘便小聲道:“我聽玉岫姑母說,她出嫁的時候折夫人沒有給鋪子,她就自己置辦起來了。如今都三間鋪子了。上回我做的賞花宴鮮花餅就是她家鋪子做的。”


    玉夫人想起來了,她也嚐過那個餅子,確實很不錯。玉小姑娘就道:“母親,你還記得周家叔祖母嗎?”


    玉夫人一時之間沒想起來,玉小姑娘道:“就是那個行商很厲害的啊。”


    玉夫人想起來了。她哦了哦,“怎麽了?你碰見她了?”


    玉小姑娘:“她被阿岫姑母介紹給阿綰姑母了。如今正在給她打理鋪子呢。”


    玉夫人唏噓,“那也是個倒黴的。”


    但聽了這話之後,倒是願意跟周娘子做生意,“你肯定還是要去英國公府道謝的,到時候你問問刕少夫人,我的鋪子裏麵有一批陳年布料願意低價賣,問她要不要。”


    玉小姑娘好奇看過去:“母親還管鋪子啊?”


    玉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我管這個做什麽!隻是這些布料堆好幾年了,每年管事的來報賬都說幾次,我就記住了。”


    “正好,賣給她做個人情。”


    ……


    折綰沒曾想,生意就這樣找上了門。她笑著應下,“好啊,要多謝你母親了。”


    玉小姑娘道:“我母親說,那批布料是從江南高價得來的,本是時興的花色,她也是聽了管事的說得天花亂墜才答應。結果到了京都卻賣得不好。”


    母親就生氣了,覺得自己沒麵子,於是也不讓低價賣,隻堆在庫房。


    她嘖嘖道:“但那管事的忠心,從不貪墨,母親便繼續用他。就是吧,那人說話很不周全,每次來了還要提一次這些布料,想著盡快出手,可母親惱得很呢,根本不理他。”


    高門貴女哪裏看得上這點東西,就是爛掉也不願意丟麵子低價賣,一定要讓布料賣出個高價來才行。誰知道最後便宜折綰了。


    這可真是好生意。折綰笑起來,“你這是幫了我大忙了。周掌櫃定然也歡喜。”


    玉小姑娘:“能幫上你就好。我母親說,下回要請你去我家吃頓酒。”


    京都的婦人家人人都愛喝點酒,折綰還想釀花酒出來賣,她道:“到時候釀好了便叫你來嚐嚐味道。”


    這事情玉小姑娘喜歡做!


    她要走了,折綰還要送些花籃子給她帶回去,“都是我自己插好的,往常也往送宋家和勳國公府送,她們都說好看。”


    確實是好看,玉小姑娘攬著折綰的手好奇道:“我見你還有個花草鋪子,以後還要賣花草嗎?”


    折綰點點頭,“是。”


    她猶豫了一瞬,又問:“阿綰姑母,你是喜歡做生意嗎?”


    又是這個問題,似乎親近的人都喜歡問這句話。折綰這回能回答得更加仔細一些了:“也不算是。隻是我現在覺得從買下一個鋪子開始,選人,用人,買材,拿到生意……無論結果如何,我認真去做,做了,就很舒服。”


    玉小姑娘:“我懂,就跟我喜歡辦賞花宴一般,從選花,寫請帖,下帖子,最後宴客是一般的。”


    折綰沒有反駁她。也許是一樣的吧。


    但她能夠反駁刕鶴春。川哥兒的學堂收拾出來了,刕鶴春興致勃勃,想要親自為院子寫個名字。


    折綰:“叫武老先生來取吧,他是教書育人的,心境肯定跟你不一樣。”


    刕鶴春:“有什麽不一樣。”


    折綰放下手裏的蘭花,看了一眼他那些寫在紙上備用的名字,從中挑了一張出來:“你是不是想著取名叫這個?”


    刕鶴春一看,上麵寫著玉嶂軒三字,確實是他最喜歡的。


    折綰:“玉嶂擁清氣,蓮峰開白花。”


    川哥兒大名刕清川,取玉嶂二字確實很好。但她記得後來刕鶴春又嫌棄這個名字不行,“玉嶂是積雪的山巒,實在是不好。”


    他覺得川哥兒的才學被積雪壓住了,所以才顯得愚笨不堪,於是又折騰著換牌匾。最後去長姐的庫房裏取了一塊好木頭出來請人雕刻,取了“寄春君”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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