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三娘那裏都是男掌櫃,是沒有女掌櫃的。男人麽,尤其是做生意的男人,還做了很多年的那種,很是瞧不上女子。


    周掌櫃沒有興趣去打壓他們。


    “有跟他們周旋的時間,我都能培養一個出來了。”


    她如今就喜歡全女班。就是男子,比如說素蕤,如今管的也是外麵跑腿的活計,其他的事情是沒有插手的。


    折綰就道:“那我要托玉姐姐幫我打聽打聽才行,像你這般的好掌櫃可不好找。”


    周掌櫃:“你看崔娘子行嗎?”


    折綰笑起來,“你要是願意,自然可行。”


    能從那般的處境裏麵爬出來,又能絕處逢生做好染甲的活,若是願意慢慢的從頭開始學,就算不成大用,但也是可以管事的。


    折綰:“你決定就好。”


    周掌櫃歡喜:“跟主家說話就是痛快。”


    她要用的人,自然是自己看順眼的合適。她就很喜歡崔娘子,她跟折綰道:“她年歲大了,便不願意再生孩子,跟屠夫兩個人準備抱養一個呢。”


    折綰:“屠夫願意?”


    周掌櫃:“願意,難得有個願意的男人——”


    然後噤聲,笑了笑,又跟折綰說茶葉如何賣出去。


    折綰:“第一批茶葉是不愁的,我還怕貨不多。”


    因有陛下一句“好喝”,各家早早要了不少的數目。折綰:“裝茶葉的青瓷,青瓷的圖案都要討喜,還要避開各家的忌諱,這個要孫姐姐和玉姐姐幫我才行。”


    若是說各家事,玉岫知曉的最多了,上回就有一家厭惡蘭花的,玉岫就提醒她送其他的花上門,“他們家之前有一個孫子吃了蘭花去世了。”


    折綰大驚失色,“蘭花有毒?”


    玉岫:“說是蛇爬過。”


    但具體的誰知道?後宅裏麵,死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折綰便又學到了要避開各家這些“隱晦”的忌諱。


    她從鋪子裏麵出去就到了宋家。玉岫早就忍不住了,拉著她道:“你家那個——怎麽就關上了?能說嗎?”


    折綰:“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她這輩子也不知道。刕鶴春沒說,英國公沒說。


    但她大概能猜到,至於具體的,該知曉的時候自然要知道,她並不著急。


    玉岫便小聲說,“你倒是沉得住氣——聽聞陛下下令之前,太子也在禦書房。”


    折綰大概猜著就跟太子有關。她道:“我就當不知道。”


    玉岫:“知曉不知曉的,這事情我都知曉了,你家還能不知曉?”


    折綰哈哈兩聲笑起來,“知曉也沒告訴我,咱們不談這個。”


    她說茶葉的事情,“此事咱們不談,你給我說說各家忌諱吧?我這批茶葉主要是給世家送,青瓷上肯定是要有徽記的,別好好的招惹了他們不高興。”


    玉岫:“給多少筆墨錢?”


    折綰:“你要多少給多少。”


    玉岫伸出手,“五百兩行不行?”


    折綰:“行啊。”


    她好奇問,“你要五百兩做什麽?”


    玉岫嗐了一聲,“附庸風雅,買了假畫,花了五百兩呢。”


    她想給阿綰好好講講受騙的事情,但折綰已經在寫字了。


    她湊過去,“——這麽認真啊?”


    她有時候是真不明白阿綰。之前隻種茶種花,生意大多數給掌櫃,後麵卻做的事情越來越多,連徽記,漕運,青瓷等等都開始上手。


    做生意這般好玩麽?


    折綰瞧她的模樣便笑著道:“怎麽?”


    玉岫羨慕,“沒什麽,隻是瞧你認真的模樣,總覺得很好。”


    她隻喜歡附庸風雅,還總買假東西。


    她要不要也找點事情做?但念頭一起就打住了。


    她還是喜歡四處說說話,清清閑閑的活著。


    阿綰就太累了。


    折綰寫了一會兒,眼見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辭,道:“如此費神,晚間我要吃頓好的。”


    她回了家,正好萱月要去廚房點菜,笑著問折綰,“少夫人,您想吃什麽啊?”


    折綰:“一個荷包裏脊,一個清燉肥鴨,一個蔥爆羊肉,一個臘味合蒸。”


    萱月:“那大少爺呢?”


    折綰:“湯泡飯,一碟黃瓜。”


    萱月走了。


    萱月回來了,“大少爺請您過去一趟,說有話跟您說。”


    折綰:“等會吧,我吃完飯消食過去。”


    她也想看看刕鶴春的模樣。


    等吃完飯,她跟墨月道:“待會瑩姐兒過來,你讓她等等我。”


    墨月:“不用奴婢跟著去?”


    折綰:“不用,錦月跟著就行,你跟著瑩姐兒,別讓她著急無聊。”


    兩人去了偏院。刕鶴春跪在裏頭。


    他是下得去狠手的,跪了一天沒起來過,臉色已經蠟黃了。上輩子也是這般跪的。


    但是第二天才跪。


    少遭了一天罪。


    折綰搬了張椅子坐下來,“什麽事啊?”


    刕鶴春:“你可聽聞了什麽沒有?”


    折綰:“沒有。”


    她道:“玉岫姐姐還問我呢,我說不知道。”


    刕鶴春歎息:“你沒去越王府麽?”


    想來是英國公說她去越王府了。


    折綰:“本來是想去的,但我又覺得不合適。”


    去不去都行。不去不牽扯越王也好。


    刕鶴春抱怨:“再有兩日我便能出門了……到時候怕是要遭人笑話的。”


    他擔心的竟然是這個麽?


    折綰好笑,斬釘截鐵的道:“不會。”


    不會出去。


    刕鶴春還挺感動的,“你少有安慰我的時候。”


    折綰笑了笑,“你跪了一日,話都說得好聽了。”


    刕鶴春沒聽出譏諷,倒是感慨,“隻是餓得很。”


    折綰:“沒吃飽?”


    那麽點東西怎麽能吃得飽?但刕鶴春卻覺得自己可以形容憔悴一些。


    到時候麵聖,他肯定不能胡子拉碴的去,還要換了新衣裳才行,不然陛下也不喜歡。


    那怎麽讓人一看就受了苦?


    自然是要臉上和眼神做功夫了。


    折綰就站起來,“那我走了?”


    刕鶴春:“走吧。”


    他繼續跪著。


    第二天,他精神奕奕。


    第三天,他實在撐不住了,睡了一會。


    第四天,他換了衣裳要出門,卻被急匆匆來的宣旨太監給攔住了,道:“刕大人,陛下聖言,您再在府裏待三天吧。”


    刕鶴春如遭雷劈,艱難的開口送人。他塞荷包給太監,太監可不敢收,“您千萬別這般,別讓咱家難做。”


    刕鶴春:“你我都是舊識了——”


    太監便看看左右,小聲道:“太子殿下進了宮……”


    陛下發了脾氣,又發了口信出來。


    刕鶴春一張臉白得嚇人。


    什麽意思?太子給他求情了?陛下覺得他勾結太子,又罰了三天?


    他惶惶不安的回到屋子裏,但又在折綰麵前強撐著臉麵,怕她笑話自己:“陛下可能還沒消氣——但都是口信,沒發聖旨。”


    他道:“陛下……陛下讓我再在府裏三天。”


    折綰便溫和寬慰道:“哦。也好,你這般不出門,便沒人笑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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