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天好。”


    她帶著雁雁和阿隼去爬山。


    真是痛快啊。


    汗水出來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輕飄飄的,便走得越來越快,把孩子們都甩在了後麵。


    她道:“我們下回爬山去吧?”


    折綰:“我真是高興,你能如此想就太好了。”


    孫三娘笑起來:“我比你大這麽多歲,哪裏就是白吃這麽多年的飯?”


    她將窗戶一關,“但咱們說話,我卻不願意還聽他們吵鬧。”


    孩子們在裏頭院子裏麵跳百索。兩人索性搬了椅子坐到廊下去說話。


    瑩姐兒走到哪裏都要炫耀炫耀她能跳六百個繩的事情。不僅要炫耀,還要親自跳出來證明自己。


    她跳完之後雁雁跳,阿隼給她們兩個人數。


    雁雁跳了六百五十個。


    三個人快活的喊起來。瑩姐兒裝模作樣的過去,“好了,聽我說——聽我說!”


    雁雁和阿隼好奇的看她,瑩姐兒得意的從袖子裏麵拿出自己要送給雁雁的銅鈴鳥,“這是勝者的彩頭!”


    雁雁更加歡喜的叫起來。


    孫三娘探過頭去,“她們碰見什麽好事了?”


    折綰:“肯定是瑩姐兒送出了銅鈴鳥。”


    自古便有銅鈴做出飛鳥形狀的鈴鐺,寓意著迎接福氣和好運,也意味著銅鈴一響,風與鳥皆自由自在。


    她道:“還特意做了銅鈴,瑩姐兒用心了的。”


    果然雁雁愛不釋手。瑩姐兒追問,“你準備怎麽佩戴?做頭飾還是手鐲吊墜?”


    雁雁搖頭,“我都舍不得。”


    她道:“我肯定好好的珍重它。”


    這實在是太寶貴了。


    瑩姐兒:“自然了,這是天下唯一的,沒有第二份——就算是以後咱們分開了,長久不見,各自變了樣貌,我也能根據這個銅鈴鳥認出來你來。”


    她還對阿隼道:“等我有空了就跟阿兄也打一隻。”


    阿隼點頭,“多謝你,瑩姐兒。”


    孩子們的友誼實在是真摯。大人們的情意卻沒有這般純粹了。


    折綰回去的時候,刕鶴春還沒有回來,他在跟京兆府的人吃酒。都是些七八品官,他既然去了,自然要拜山頭。


    昨日裏請的是京兆府尹,今日就要請同僚。


    鬆亭過了會回來跟她道:“大爺估摸著不回來了,吃酒的時候兵曹參軍突然說起了江南流民的事情,大爺便吃完酒後跟人去了京兆府找往年的冊子。”


    折綰嗯了一聲,“既然如此,那你就帶了換洗的衣裳去,再叫小廚房做些宵夜一塊拎過去。”


    鬆亭點頭走了。


    刕鶴春第二天回來的時候一身都臭了,先洗了一個澡,再直接去了書房。


    等晚上的時候才過來跟折綰道:“今日有人進京告禦狀,進了京兆府的衙門,你猜告的是誰?”


    折綰:“誰?”


    刕鶴春:“王德山。”


    折綰吃驚的站起來。


    刕鶴春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道:“今日我跟穆兄一塊回衙門做事,正好碰見了暈倒在京兆府門口的人。”


    是個書生,永州人,是來告禦狀的。


    王德山就是永州人。


    此事已經驚動了京兆府尹,京兆府尹一思慮,迅速請了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以及都察院的人去。


    刕鶴春因身份特殊,便一直陪著左右。


    他想過很多次再跟之前的同僚碰見的時候,結果卻是這種情況。


    因官職卑微,他有些抬不起頭,卻還是硬挺著站在那裏。他不敢走。


    這是一手的消息。


    好在大家顧忌著他的臉麵並沒有刁難於他,隻是有一個之前不如他的一直叫他跑腿。


    刕鶴春臉紅了很久,還是忍者氣去做事。


    京兆府尹對他倒是重視,道:“這是你和穆穗碰見的,你們來說。”


    刕鶴春才得了點臉麵。


    折綰卻已經著急起來,“他告王大人什麽事情?”


    刕鶴春:“侵占良田。”


    但其實也不是告王德山。


    “是告王德山的弟弟王德海。”


    折綰鬆了一口氣,細細回憶,卻怎麽想也想不起來之前是否有這麽一件事情。


    她很快鎮定下來,“具體的呢?”


    刕鶴春:“書生是永州當地的人,受害的人也不是他。他隻是個秀才,是替人狀告的。”


    因沒有錢財,活生生從永州走路走到了京都,又咬破手指頭寫了狀紙。


    他道:“說王德海借著哥哥的官位,在當地逼著人將良田當成是荒地賣。”


    好好的良田誰願意賣?賣了之後,一家子人就沒有飯吃了。


    朝廷也是不準逼賣良田的。隻有去開墾荒地。


    折綰在閩南買的地就是荒地。種不出來糧食的荒地稅也多,朝廷樂意大家去買。


    她肅穆道:“明明是良田,怎麽能做成荒地呢?”


    刕鶴春:“永州偏僻,民風未開,自來窮苦,與世隔絕一般。那裏的官便官威大,王德山的弟弟更是狗仗人勢,看上了人家的良田,便見人叫來問田是誰家的。”


    一般人家的田自然是父輩留下來的。便要被追問父輩又是誰留下來的。


    這般盤問祖宗,總有一代是說不清的。說不清就不是你的田,是荒地。


    農人又不識字,更是有嘴說不清,被人奪了地去,便去縣衙告。


    縣衙包庇了王德海。


    農人氣不過,回去就氣死了。


    折綰聽得皺眉,“書生義氣,知曉了此事,便來京都告禦狀了?”


    刕鶴春點頭,“從永州走到這裏,日夜不停,不敢多停,走了整整半年多。”


    此事聽起來就讓人寒心。


    他不知道自己是倒黴還是幸運了:“我才去京兆府幾次,倒是叫我碰上。”


    王德山是陛下如今捧起來的人,還在興頭上呢,如此這般,不就是打他的臉嗎?


    且書生現在上京告禦狀,也不知道後頭有沒有人。


    他歎息:時運不濟,命運多舛。


    若是辦不好此事,恐怕又要被陛下怪罪。但若是辦好了,興許陛下就對他消了氣。


    他沉下心思慮起來,過了會,還是跟鬆亭道:“你看看國公爺回來了沒有?”


    一家子人,割不開。


    等他走了,折綰坐下來在紙上寫字。


    隻寫了田地兩個字。


    她記得勳國公府也是這個緣由被抄家的。


    是因著此事麽?


    接下來幾天,她叫人盯著此事,進宮看太後的時候也問了此事。


    她還是第一次問朝堂的事情,太後好笑道:“你是想打聽王德山會不會被牽連?”


    折綰給她捶腿,“是。”


    她道:“別人也不認識,但王大人是聽聞過的——我的茶葉能起來,還靠過他呢,自然是好奇的。”


    太後知道她的性子,笑著道:“那我就幫你問問。”


    折綰很是緊張。她很少有這般的時候,太後瞧見了就道:“你身子都在哆嗦。”


    折綰:“是嗎?”


    她自己不知道。


    皇帝碰巧過來,見了折綰就道:“替朕煮一壺茶來。”


    折綰:“是。”


    皇帝倒是不如刕鶴春想象中的生氣,在太後麵前還是笑吟吟的,道:“母親今日身子可有不舒服?”


    太後:“阿綰進宮,我見了就高興。”


    皇帝:“讓母親養個小的,你還不願意,如今高興了?朕看不如把小十三給母親抱過來吧。”


    太後不願意,“十三公主自有母妃教導,何必要來我這裏。”


    她拍拍皇帝的手,“我如今年歲大了,年歲小的操心,常日在我這裏也吃不消,還不如養著阿綰,時不時進來看我就好了,還不用操心。”


    皇帝哈哈大笑,“如今母親可算是逞心如意了。”


    但他卻發愁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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