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陪葬帝陵左側的正是昔日定北王府世子,後來大齊開國十三將之一的定國公魏成淮。


    據史書載,他美姿貌,長威儀,勇猛無雙。


    而野史則稱他為天下英雄豪傑可居前五,章姿赫赫。還有戲說,某一年君王祭天,他在一眾武官間格外顯眼,俊朗白皙全不似風吹日曬的武將,又不同文官孱弱,堪謂鶴立雞群。


    崔舒若短短幾息就回想到了自己曾經隨意掃過的營銷號野史,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這個魏成淮真的是史書上的魏成淮,至少意味著自己知道後頭曆史的大致走向。


    也意味著自己先前昏過去時與魏成淮說的話,能有更好的交代。


    崔舒若目光怔怔,心裏已有了打算。


    她回過神來,眼前事還未能解決。


    “原是這樣,我方才還未出來就聽見您的……”崔舒若受驚般的用手掩了唇,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上句,“真真是冒犯了。”


    胡管事對上雁容這樣的婢女還可以耀武揚威,凶神惡煞,可如今遇見的是世子救回來的人,即便不知身份,那也算客,更何況,依她當時所穿衣裙來看,顯然是貴族家的小娘子。


    而他連良民都不是,為賤籍,自然氣短。


    遑論崔舒若剛才的弦外之音,不正是指摘他有越俎代庖的跡象嗎?


    對於一個奴仆而言,若讓主家聽見,怕是沒個好下場。誰也不喜歡心大的奴仆,再如何也不過是同豬羊等同的賤籍。


    胡管事神情變換,此刻已是低下頭拱手行禮,慌忙解釋,“怎敢當娘子此言,奴乃賤籍,談何冒犯。是奴不是,驚擾娘子休憩。”


    崔舒若已經達到目的,既然如今暫居他人府邸,自然不好得罪裏頭的人,她貌若幽蘭,莞爾淺笑,“怎會?您說笑了,那時我恰巧已醒。”


    她語調輕鬆,頗為嬌俏,輕輕鬆鬆的將事情揭過。


    胡管事也配合的嗬嗬笑,再不著痕跡的用袖子擦去額頭的汗。


    婢女也在崔舒若的暗示下站了起來,但始終低頭斂眉,捧著銅盆站在崔舒若身後,小心翼翼。


    而當婢女安然無恙後,崔舒若的腦海裏響起了熟悉的係統提示音。


    【叮,功德值+3】


    第3章


    功德值到手了!


    隻是不知道功德值是怎麽個兌換方式。


    她保持方才的姿態和胡管事周旋,腦海裏卻問起了壽命的兌換。


    “統統啊,現在有功德值了,能幫我兌換多少壽命?”


    因為沒有再問及係統名字這樣敏感的話題,對話框的頁麵恢複了正常。


    【親親,您目前有三點功德值,直接兌換也可以換取三個時辰的壽命哦~】


    雖然隻剩下不到三個時辰可活,但崔舒若並沒有火急火燎的要求兌換,或者抱怨功德值的兌換不合理,她敏銳的察覺到係統話裏的漏洞。


    “也可以?所以還有其他的兌換方式?”


    【是的,親親!我們兌換是有優惠的哦,如果您集滿十點功德值,可以直接換取一天壽命。】


    【親親,您要現在兌換嗎?溫馨提醒:您的壽命僅餘兩個時辰了哦~】


    “先等等。”崔舒若並不著急,她結束了腦海中的交流。


    隨後,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外麵。


    還有胡管事他們要應付。


    她神色一轉,開始麵含擔憂,茫然無依,先是悠悠轉轉輕歎了口氣,“我原是想問問此處主人可識得我……”


    崔舒若迎風而站,身似浮萍,柔弱無依,“我方才醒來,人昏昏沉沉,前塵往事大多記不清楚。隻依稀曉得,有人於胡人手中救下我,還有……還有!”


    她似想起什麽,一驚,神情緊張,急急說道:“是了,我有急事。”


    崔舒若往前一步,想說些什麽,可又猶豫的垂下手,她躊躇許久,才道:“能否請救下我的那位將軍前來,或是我去尋他一見,我有要事相稟。”


    這個倒是不難,隻要不提先前那茬,胡管事多少恢複了點身為管事的體麵,雖是奴仆,但也是世家豪族的,比尋常良民氣派多了。


    有先前的下馬威,胡管事對上崔舒若不敢拿喬,老老實實的扮演一個盡職盡責的管事模樣。


    “娘子客氣了,郎君先前已然吩咐過,隻待娘子一醒,便稟報於他。娘子若有何言需囑托,可等郎君來時一並言說。至於記不清前事……”


    胡管事遲疑了,但還是安慰道:“許是受了驚嚇,幽州有不少好郎中,總有能治好娘子病症的。”


    崔舒若不知道這個時代的規矩,不好隨便行禮,免得多做多錯,她隻好斂眉淺笑,頷首點頭,“借您吉言。”


    客套話說過了,胡管事本想叫婢女雁容去尋魏成淮,但顧忌到方才崔舒若似乎是為了她出頭,以及她身上的髒汙,不陰不陽的言語告誡了雁容一句,就行禮退下,自己去稟告魏成淮了。


    趁著胡管事去尋魏成淮的間隙,崔舒若把目光看向了低頭站在她身後的婢女雁容身上,她微笑著,看著溫柔和煦,卻莫名叫人打了個寒顫。


    “你還好吧?”崔舒若柔聲詢問。


    雁容身上一抖,可自幼在府裏學的規矩刻在骨子裏,這時也能鎮定回話,“回娘子的話,婢子無事。”


    “哦~”崔舒若輕輕應了聲,並不以為意,反而愈加體貼入微,“方才,聽胡管事的言語,你可是不慎沾染了葵水在身上?”


    提起這一茬,雁容立刻緊張起來,捧著銅盆又想跪下去。


    崔舒若及時攔住,“別緊張,這沒什麽。葵水就是葵水,沒什麽髒不髒汙的,是極為尋常的事。我不介懷,你也不必,旁人說的未必就是對的。”


    她更進一步,握住雁容的手,言辭懇切溫柔,甚至幫著正了正雁容頭上的鑲銀素簪,“你叫什麽名字?”


    雁容伏身半蹲,“回娘子的話,婢女名喚雁容。”


    崔舒若點點頭,毫不見外,“雁容,難不難受?不如先隨我進屋,總捧著盆子很累不是嗎?一會兒喝些熱水,再換身衣裳,便會好許多,你瞧,你的手多冰涼呀!”


    說不感動是假的,崔舒若較真起來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何況是在階級差異如此森嚴的地方。


    雁容先入為主,對崔舒若的好感極高。她雖然惶恐,還是對崔舒若的話聽著照做,不知不覺間,說漏了許多‘無關緊要’的事。


    不過,卻是崔舒若當前最需要清楚的事宜。


    她從中推敲出,自己確實是穿越到曆史中記載過的朝代,年份差不多是晉朝末年,七胡之亂已起了苗頭,各地也不平安,農民起義,內憂外患。


    等問的差不多了,崔舒若就沒再問下去,再問下去很難不讓人起疑心。


    她十分照顧人的讓雁容先回去換身衣裳,過會兒再來。


    也就是其中間隙,魏成淮匆匆趕來。


    聽見屋外逐漸清晰的沉穩有力的步伐聲,崔舒若彎了彎唇,眉眼間沒有半分對壽命的著急,她在腦海裏詢問係統。


    “剛剛我幫了雁容,加了三點功德值,可你說多做好事就能多加功德,如若我一次影響了許多人,是不是一次就會加許多倍?


    而要是曆史人物,他們天生就要影響更多人,功德值的加法是不是也相似呢?”


    似乎沒想到崔舒若能這麽快察覺到規則,對話框裏的文字也閃爍了幾瞬才出現。


    【哇!親親是統見過最聰明的親啦~】


    【確實是這樣的呢!】


    【您幫了曆史人物,或者間接影響了許多人,加的功德值都會比一般的多呢。還有還有,幫忙撿個東西也是做好事,救了人一命也是做好事,但視程度輕重,會加不同的功德值哩。】


    【這裏麵的規則需要親親自己去探索,加油哦親!希望您能活的長長久久,做最棒的親~】


    從一開始看係統的行事作風,崔舒若就猜到它會有所隱瞞,現在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她也沒怎麽生氣。


    如此正好。


    這也是她為什麽明知自己壽命不多,還能不著急兌換的原因。


    而在敞開的門欄被一雙繡著雲紋黑長官靴踏進的時候,崔舒若已經蹙著眉扶額,蒼白的麵容上神情痛苦,像是忍耐著什麽。


    魏成淮一進門瞧見的就是這一幕,但他沒有立刻上前,而是隔著一段距離,關切的問,“女郎可安好?”


    同樣一句話,落進崔舒若的耳朵裏,縱使還沒瞧過去,她也認出了來的正是先前救下她的那位少年將軍。


    崔舒若放下手,抬眼望去,他身著緋色聯珠團窠紋方領圓袍,腰佩雙魚忍冬紋蹀躞帶,一眼看去就知曉必是貴胄出身。


    而且不同於其他男子頭上常見的襆頭,他戴的是赤足金蟬冠,自然流露出少年英氣,鮮衣怒馬,驕矜世無雙,但一雙鷹眼十足銳利,有別於洛陽城內尋常打馬少年狂的貴族子弟,是蕭蕭邊塞磨礪出來的折衝將軍。


    可守邊疆安寧,不叫胡馬度陰山。


    崔舒若莫名心生敬重,她看向魏成淮的目光認真了幾分,“將軍,您可否屏退左右,我有話要說。”


    如若這話是對一位文官說的,可能還要猶疑,可魏成淮是誰,是能上陣殺敵的將軍,盡管年輕了些,可他父王手底下的諸多將軍都不是他的對手,怎麽會怕和一個嬌弱小娘子獨處?


    隨隨便便掏出匕首刺殺大將,那是戲文裏才有的橋段。


    魏成淮爽朗一笑,英姿颯爽,“有何不可,你們都下去吧。”


    他雖年輕,但殺伐決斷,威信十足,侍從和胡管事不敢有半點異議,乖乖退下。


    顧忌到男女大防,雖然是青天白日,也不曾掩門,隻是下人退的遠些,不能聽見裏頭的談話。


    眼見下人退遠,魏成淮的目光移向崔舒若。


    崔舒若不再猶豫,她開口吐露,隻是始終不抬頭,目光落在地上,似是回憶,“我……從醒來開始,便有些記不清事,忘記我家住何處,父母親眷。


    可唯有一事,始終牢記。”


    說到此處,她終於抬頭,目光緊緊盯著魏成淮,“益州太守叛晉,胡人南下洛陽。”


    僅僅十二個字,卻力逾千斤,仿若一道驚雷。


    縱使是方才神色輕鬆的魏成淮,也不由神色凝重起來,他下意識向前踏了兩步,語氣嚴肅,“你說的可是真的?”


    提到國家大事,他因年紀而顯現的青澀少年氣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鄭重肅穆,整個人氣質恍然一變。


    魏成淮思慮嚴謹,既沒有輕信,也沒有立刻否定。


    他問,“可有憑證?”


    憑證自然是沒有的,她才剛穿過來。


    但是胡人南下侵占洛陽,是七胡之亂的起始,這是高中曆史必學的一段,感謝她在上了大學以後還能記得一點,也感謝不大靠譜卻融入這些曆史大事件的電視劇。


    否則她真的可能記不住。


    至於憑證和細節,曆史書裏沒有,有也是一筆帶過,她早就不記得了。


    崔舒若腦子快速運轉,一瞬兩瞬……


    魏成淮始終緊緊盯著她,目光如鷹隼,完全不同於先前的輕鬆自在,上過沙場的將軍,身上是有殺氣的,積威慎重。他一發怒,就是軍中郎將都要驚懼憂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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