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成淮轉身的時候,崔舒若突然?叫住他。


    他剛一回身,關懷的問怎麽?了,話還沒出口,便突然?被抱住。


    這個用兵如神、殺伐決斷的定北王世子,當時竟完全反應不?過來,甚至緊張得咽了咽口水。崔舒若抱著他緊實的腰,一隻手按在寬闊的胸膛之上。


    她似乎還能摸到餘熱,還有心口的跳動,有些?亂。


    “傷疤是武將的榮光,可魏成淮,我還是想要你少受些?傷。”她抬頭望他,瓷白的臉上滿是認真,“你是人?,再皮糙肉厚受傷也?會疼,關懷你的人?亦會擔憂。”


    因為崔舒若的動作太突然?,他們腰上的玉佩相撞,發出清脆的錚聲,互相纏繞,她恰好能望見他的下?巴,而他低下?頭滿眼全是崔舒若。


    “我不?希望未來的夫婿滿身傷疤!”她道?。


    魏成淮的喉結滾動,眼神卻?明?亮熱烈起來,他將崔舒若擁入懷中,“嗯。”


    兩人?短暫的相許,很快又分開。


    可離去之後的魏成淮滿腦子都是崔舒若的那?句未來夫婿,走著走著便笑起來,騎著馬也?笑,回去的路上也?笑,直到錯過家門?許久才反應過來,可人?依舊是眉開眼笑。


    即便是路人?都覺得奇怪,但奈何?人?生得好看,笑起來也?隻會讓人?沉迷於他的俊美麵?容,不?由得心情也?好了起來。


    唯獨是趙知光,他在二人?走後來到了廊下?,聞見了胡餅的香氣。他十分清楚這條長廊是去往後院的,而魏成淮剛剛從這出去。


    即便不?曾親眼見過兩人?相會,可他便是個傻子也?能猜出來。


    趙知光氣鬱,站在原地緊緊握拳。


    他腳步沉沉,麵?色難看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正逢下?人?送點心上來,他聞見熟悉的香味,勃然?大怒,一腳踢翻下?人?,踩著胡餅泄氣,“什麽?破東西,也?配出現在我的院子裏,往後都不?許有這等卑賤陋食。”


    被踹的下?人?半條命都沒有了,不?知道?趙知光發的哪門?子邪火,可為了活命,也?不?得不?強撐著爬起來,磕頭不?斷稱是。


    趙知光想起在長廊中聞到的胡餅香氣,心中刺痛。


    他這輩子也?不?會吃胡餅了!!!


    然?而當他推開自?己的房門?時,卻?見趙仲平正坐在他的案幾之上,麵?色黑沉,帶著居高臨下?的嘲諷。


    趙知光本就一肚子火,正準備沉下?臉,誰知趙仲平突然?扔出一卷畫軸。


    畫軸砸中他的小腿,就那?麽?散開了,上麵?的女子,赫然?是盈盈淺笑的崔舒若。


    第68章


    趙知光原本?的火氣頓消, 眼底閃過幾分慌亂,他?假裝不解,質疑道:“二哥這是何意?”


    趙仲平沒了好臉色, 沉聲道:“我是何意, 你心知肚明。做人怎麽都不能忘了倫理綱常, 崔舒若確實並非爺娘親生, 但她既然被認作阿耶阿娘的女兒,便是你我的妹妹, 你怎敢動此等齷齪心思?”


    “二哥!”趙知光神色焦急, 想要開口解釋, 最後垂下臉,索性撕破臉皮道:“我便是喜歡她,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何錯之有!”趙仲平怒極反笑?,反手抄起原本?被他?磨好墨的硯台,毫不猶豫地砸向趙知光。


    硯台沉重, 砸中趙知光的肩胛發出悶悶的砰聲, 最後滾落在地,墨汁被濺到衣裳上, 開出了點?點?墨梅。


    他?悶哼一聲, 愣是沒動。


    趙仲平心中的火氣已是無法湮滅, 二十多年受到的禮義教導、君子品行,在此刻爆發,“若是不知倫理綱常, 你和?豬狗牛羊何異?


    你是齊王府的郎君,不是外?頭的雞鳴狗盜之徒, 連二妹都惦記上,視禮法為何物?視廉恥為何物?”


    趙仲平還真不是故意恐嚇趙知光, 他?打心眼的瞧不上這種所作所為。他?雖與趙巍衡爭奪權利,但自認為毫無錯處,男子便該爭權奪利,沒人會不向往權利,而且他?鬥得光明正大,拉攏人也不過是應有之理。


    可他?決不能忍受自己會有卑劣的道德瑕疵,即便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若說趙仲平有多麽高尚,那定?然是沒有的,但他?自幼跟隨大儒,被灌輸的是封建大家長和?士大夫的三觀。


    爭權,理所應當?!


    長兄有教導弟妹之責,亦是理所應當?!


    所以對?於趙知光逾越了禮教規矩的愛慕,必須扼殺!


    在他?毫不掩飾的暴怒之下,趙知光漸漸安靜,隻低著頭,如玉般的少年似乎已經認輸。他?任憑烏黑的墨汁將崔舒若的畫像玷汙,也不曾有動作,不曾撿起來。


    有時容貌生得精致,的確是件好事,他?隻需要垂著眉不說話,就讓人感受到無端悲寂,忍不住憐惜放他?一馬。


    趙仲平私心裏也是不會相信趙知光真的會對?崔舒若有多死心塌地的,他?眼裏的四弟就該是招貓逗狗,喜怒陰晴不定?的人,怎麽可能會對?一個女子完全動了真情,不能自拔?


    難道趙知光跟著紈絝們上過的畫舫,流連的楚館都是假的不成,要知道,過去趙知光還常常因此花光月錢,需要他?的接濟。


    所以在趙仲平看來,無非是崔舒若越長開越美?貌,讓趙知光的老毛病犯了,這才惦記上。


    但男子喜歡尋花問柳,古來如此,趙仲平自己瞧不上,心底不喜,卻也不會覺得是什麽大錯,唯獨亂了倫常是斷斷不可的。


    傳出去,還不叫人嘲笑?齊王府滿口仁義,其?實一肚子男盜女娼,那先前造的那些?勢,豈不白費?


    趙仲平深吸一口氣,合上眼,強行把怒火壓下去。他?睜開眼,語氣平和?了些?,一錘定?音道:“你把畫毀了,我就此揭過,爺娘那也決不透露半個字,往後你我依舊是最親的兄弟。”


    趙知光藏在衣袖中的手鬆了又攥,攥了又鬆,在氣氛漸漸僵硬凝固之時,他?陡然抬頭笑?,依舊是玩世不恭的樣?子,“二哥說的是。”


    他?笑?嗬嗬的撿起地上的畫像,毫不猶豫的撕做兩?半。


    而後趙知光清秀的麵容全是玩世不恭的笑?,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卻是紈絝的做派。


    趙知光轉變得太快,趙仲平自然不信,但他?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趙仲平終於站起來,他?親自下去扶起趙知光,手幫著掃了掃對?方的肩胛,“疼嗎?”


    趙知光點?頭,齜牙咧嘴沒個正形,“二哥你剛剛扔的可真毫不留情,弟弟我就是動了些?春心,哪至於此?”


    “好了好了。”趙仲平哼笑?一聲,“你喜歡女人,尋花問柳,我都不會管,再不濟府裏還養了不少歌姬。”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趙知光語氣不屑,“那些??嗬!”


    趙仲平猜到了弟弟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良家女也有不少貌美?的,待來日富貴,你想要什麽樣?的,哥哥都絕不吝惜。”


    “多謝二哥!”趙知光喜氣盈盈,好似十分欣喜的樣?子。


    一場本?可以鬧得整個齊王府翻天覆地的事,就這麽消弭於無形,兄弟倆也把手言歡。


    兩?兄弟坐下重新商談起如何應對?魏成淮突然到並州帶來的影響,二人彼此交談,完全瞧不出嫌隙。


    最後決定?該讓趙知光也摻和?到軍隊裏,否則很難壯大勢力。


    好不容易到了該走的時候,趙仲平卻在一隻腳踏出房門?之際,突然回身,笑?裏藏刀的警示道:“再如何,舒若好歹是我們二妹,我做二哥的有照顧弟弟妹妹們的責任。


    你記住了,別妄動心思。”


    趙知光一副不在意崔舒若的模樣?,連連應下,等到趙仲平走遠,他?合上門?,一腳將案幾什麽都踢飛。


    最後蹲在畫像前,小心的拚接起來,眼神陰鬱,想起趙仲平,哂笑?一聲,“蠢貨!”


    但他?也知道,趙仲平嘴上為自己好,其?實便等同於有了自己的把柄。


    他?極為小心的捧起殘畫,在觸及上頭的麵容時眼神憐惜癡迷,可當?觸及裂痕後,神色一轉,變得陰鬱惡毒,“嗬,你喜歡兄友弟恭做個好兄長,我偏要你做不成。”


    趙知光就算是隻狗,也不是趙仲平的狗。


    何況瘋狗咬人,可不分主子……


    在兄弟倆人因為崔舒若而發生分歧時,還有人也惦記上了崔舒若。


    趙平娘興奮地帶著崔舒若上了茶肆,這地方可是精挑細選過的,裏頭的雅間輕易聽不見旁邊的聲。


    沒法子,自從在建康的茶肆,因為雅間隻用?鏤空木雕相隔,結果?與建康的世家貴女們發生口角打起來以後,她每回去茶樓,雅間都必須是用?牆隔起來,聽不見旁邊聲響的。


    沒法子,任誰也不想出來玩,結果?被閑言碎語敗了興致。


    但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


    趙平娘帶著崔舒若下馬車時,正好遇上在街邊買吃食的魏成淮,盡管帶著冪籬,雙方還是能一眼認出來。


    直到上了茶肆,趙平娘還一臉驚奇,“你方才瞧見沒有,魏世子買的是桂花糕!”


    崔舒若自然瞧見了,還是她先提起等桂花開花還要好幾個月,用?幹桂花做的桂花糕總覺得味道差了些?,沒有鮮花的香氣。


    她就是隨口感歎了一句。


    趙平娘見崔舒若反應平平,隻當?她是還沒有思慕之人,故而對?此感觸不深,於是直接開口解惑,“桂花糕又香又軟糯,一般是姑娘家喜歡的多。


    再說了,阿耶給他?的府邸離這裏可遠著呢,即便喜歡這裏的糕點?也不必親自來買。以我看,這位魏世子,怕是有心上人了!”


    趙平娘說的頭頭是道,也就崔舒若還能穩得住,看不出半分異樣?。


    她不動聲色的說:“哦,原來如此。”


    趙平娘懷著滿肚子要八卦的心思,可崔舒若似乎對?這些?不感興趣,偏偏目前隻有她能聊這些?事,趙平娘也隻能不在意,繼續剖析,“他?的心上人估計還是我們並州的小娘子,若是在幽州,即便是鑲金的桂花糕買回去也都壞了。


    哈哈哈,看來阿耶的心能放得寬了。娶了我們並州的女娘,再成家立業,不久等同於我們並州人了麽?”


    不愧是並州的郡主,滿心滿眼都是並州的利益,即便閑話也是如此。


    崔舒若不置可否,“也許吧。”


    對?於崔舒若的平靜,趙平娘並不覺得訝異,她覺得自家妹妹已經逐漸走向沉默、實幹的能吏之路,雖說少了過去的嬌憨可愛,但莫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她哪知道,這是因為“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等到坐到窗邊時,趙平娘就開始沒話找話了,看著還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望向窗外?。


    崔舒若覺得不對?勁,這可不像是趙平娘往日的作風,但她按下不動,等著趙平娘表露。不管是為了什麽,總要揭開麵紗吧。


    崔舒若十分坐得住。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趙平娘突然催促崔舒若往下瞧,她依言照做,竟見到一個俊俏有風姿的郎君正經過街市。


    崔舒若看著對?方眼熟的長相,總算明白一大早就被拉出門?,又非要上這麽遠的茶肆是為了什麽。


    她無奈的看了眼趙平娘,“阿姐,我知你一片好心,可我真的對?他?們無意,真不比特意相看。”


    “女子婚嫁乃是大事,即便此事無意,早些?相看,待遇到中意的還不知要多久呢!”趙平娘說歸說,但多少有些?理虧,都不大看崔舒若的眼睛。


    崔舒若輕輕歎氣,“阿姐,緣分到了自然會遇上,不必強求。”


    “可……”趙平娘還要說什麽,被崔舒若握住手,隻好偃旗息鼓。


    崔舒若心知趙平娘是為了自己好,亦沒有咄咄逼人,畢竟今日這一番周章,說到底累的還是趙平娘。


    好不容易說通了趙平娘,崔舒若隨意往外?一望,卻發現那位相看的郎君身邊不知何時來了位“不速之客”。


    他?身長玉立,自幼練武的底子令他?走起路來比一般人更?穩、更?有威勢,且寬肩窄腰,即便不看臉,也能清楚藏在衣裳裏的身軀多麽緊實有力。


    若是看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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