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別無選擇,除了跟隨蕭匪石,唯有一榮俱榮,但凡他跌落,憑著他的罪孽,便隻有死路一條。


    蕭匪石開口:“他們死了,天下無主,無主之物,得之者則為主。這是不可?逆轉的事實?,即使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天下終究是到我手裏了。”


    他誘惑她?:“不若跟著我,我對於帝位忽沒了興趣,你歸附於我,我便將你推至九五至尊的位置上。”


    他神色不似作偽,大有將林沉玉推為帝王之意。


    “大可?不必假惺惺,倒不如殺了我,我不是會做你傀儡的人。”


    蕭匪石麵色冷淡下去,刀劍齊刷刷亮出,紛紛架住林沉玉,叫她?不得靠近蕭匪石。


    “骨頭倒是硬,你還?不認輸嗎?”


    林沉玉仰首,絕不肯低下她?的頭。


    “不認也罷,天意會告訴你誰輸誰贏,我要你親眼看見你守護的華州化?為血海,縱然你阻止了內楗蠱引發的暴*亂,可?你你阻止霍家軍嗎?你根本什麽都護不住的,林沉玉。”


    林沉玉不說話,隻是怔怔的望向城門那裏。


    烽煙起?了。


    *


    攻城已經?開始了。


    滿城人心惶惶,大家不明白?為什麽忽然之間,華州變成了這個模樣,顧螭離奇死亡,現在大軍兵臨城下,整個華州籠罩著黑暗的陰霾。四麵城門都封鎖了起?來,燕卿白?命人驅散大眾各自回家,切勿慌亂逃走。


    華州城多少年沒有見過戰火,倉庫兵器早已生鏽破舊,火藥也敗腐生潮,縱然籌備也隻籌備了兩日時?間,麵前真槍實?刀的霍家軍,依舊是撐死硬守。


    海東青立在牆頭,看著底下密密麻麻的軍隊,啐了句髒話。


    華州城的城門乃是玄鐵製成,極難破開,霍家軍也不執拗,轉為攀樓破城。


    海東青早有準備,他雖然跟著林沉玉以後,有一頓沒一頓的過著饑荒局促日子?,可?在海上,他到底還?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小霸王,當即命人引弓搭箭,箭鏃下係麻油繩,在火上點燃,朝著他們射下去。


    不遠處的霍家軍也不甘示弱,朝城樓用箭起?來。


    海東青頂著箭雨在城上巡視,一巴掌拍開一個軍爺的肩膀,一隻箭正從他腦門擦過,海東青接過箭來,搭弓射了回去。


    他沒好氣罵人:


    “一個個還?杵著幹什麽?廢物東西,等著他們上來砍死你們嗎?你們一家老小都休想活命,這麽,胳膊沒勁嗎?不會往下射嗎?”


    他抬眸望了一眼不遠處華山的山頂,似乎在看什麽,可?什麽都看不見。


    海東青咬咬牙:“守住!無論如何都要守住!”


    *


    已經?是正午時?分?


    山頂上


    林沉玉依舊和蕭匪石僵持在山頂,她?被人控製住,不得動彈。


    蕭匪石依舊是遊刃有餘模樣,聽錦衣衛來報:


    “華州城門難破,城牆陡峭而高,最難的是有丐幫子?弟盤踞城樓,帶著眾多門生,引弓射火箭,燒毀了所?有爬樓繩索,射落精兵數人,他帶著門徒並華山軍官,連打退了三次攻勢,目前霍家軍仍未攻下城樓!”


    林沉玉微愣。


    應是海東青帶人在守嗎?


    她?心裏微喜,朝城下看去,可?重霧彌漫,什麽都看不見。


    蕭匪石麵色依舊未便:“倒是員猛將,可?惜跟錯了人,天時?地利,都在我們這裏。”


    林沉玉蹙眉:“此話未免太自滿了,督公?。”


    蕭匪石伸手,輕托掌看天。


    林沉玉也看向天色,心裏喜悅驀然沉了下去!她?就?說那裏不對勁,從早上開始,華山就?陰惻惻一片,如今黑雲壓城,顯然是大雨之兆。


    雨來了,火點不著,海東青如何用火擊退他們?


    *


    未時?一刻


    霍家軍果然退兵,偃旗息鼓。海東青喘著氣,蹲在城樓上啃雞腿,補充體力,它身?邊圍著一群丐幫子?弟和守城將士,大家都崇拜的看著他。


    沒有人經?曆過這樣的戰爭,大家都害怕,多虧了他坐鎮,東奔西跑四處指揮,時?不時?還?有親自拉弓射人,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在海上鬥爭中磨礪出戰意的他,好似天生就?是來指揮打仗的。


    燕卿白?也風塵仆仆,素雅衣裳染了塵灰,在旁邊站著。


    “多虧了海幫主高義,才擊退了霍家軍。誰也沒想到能用油麻繩點火擊敗敵人。燕某先代替華州……”


    海東青含糊不清開口,打斷他:“行了行了,別給我戴高帽子?了,要不是為了她?誰來……”


    他愣住了,雨滴砸到了他的雞腿上,流進嘴裏。


    大雨忽至,滂沱傾盆。


    “我*!”


    海東青爆發出一聲怒吼來,響徹雲霄。他咬著雞腿趴在城樓上看。


    果然,雨來了,是天賜良機給敵人。霍家軍開始重振旗鼓,再次攻城了。


    雨中霧大,看不見敵人,冷箭颼颼的射上來,眼看身?邊幾個兄弟倒下了,海東青隻能撤退了城樓守著的人,讓他們往後靠。


    霍家軍的人已陸陸續續開始攀樓。


    海東青擦擦臉上雨水,冒著箭雨往下看,心中一動:


    “倒油!他們用的是鐵鏈,往下倒油!滑死他們!”


    海東青罵了兩聲嚇哭了的小乞丐,喊他們去拿油,燕卿白?已命人籌集到了糧油,不要錢的倒下去,果然聽見下麵的驚呼聲,有人墜落下去了。


    華州城的百姓聽見,也紛紛獻出糧油來支援。


    可?海東青還?沒喘息片刻,忽聽見城東傳來哀嚎之聲,有人匆匆來報:“幫主,城西那邊出了奸細,私自鬆開了城門,霍家軍闖進來了!”


    海東青咬牙,幾乎思考都來不及思考道:“你們原地守好!城西我去,要是別的地方讓人進來了,要你們好看!”


    *


    酉時?將近


    海東青帶人匆匆趕去的時?候,就?看見城門上一陣廝殺聲烈,城門大開,霍家軍已經?進來了數百人之多,見人便殺,一個個好似瘋魔一般。


    城西多是貧民居住,茅屋相接,保護著一家老小的柴門輕輕一推便破了,哪裏防得住霍家軍的鐵騎?


    海東青看紅了眼,大喝一聲:“你們去關門!”便衝上去,抓住一個霍家軍的衣領,一拳砸了下去,搶走他的刀,殺了起?來。


    在海上的時?候,他燒殺搶掠什麽事都做過,可?他已很久沒有殺過人了。


    如今為了林沉玉,他重新操起?了屠刀。


    衣裳沾了水,很笨重很笨重,他索性撕下衣裳,露出赤*裸健壯的胸膛和後背,雨撫摸過他的肌膚,又染上猩紅的血。


    好似霸氣的紋身?,重新紋在小霸王的胸前。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這是他讀過的一首詩,當年林沉玉笑他沒念過書,他氣急之下去買了本詩集,沒讀進去幾頁,倒是記住了這句詩。


    十?步殺一人,太少了。


    他將一個翻進民居的霍家軍擰著脖子?出來,提刀刺去,麵色猙獰:“一步殺一人!”


    他轉過身?,殺進撲過來的霍家軍身?上:“兩步殺一人!”


    刀上血未幹,他又拽過剛剛殺了無辜百姓的霍家軍,殺了進去,熱血澆在他胸膛上,他吼道:“三步殺一人!”


    ……


    在大家的努力下,城門終於是重新合上了,奸細也被鏟除掉,大家紛紛回來看海東青,隻見他提著刀,身?上插著刀劍,站在滿地猩紅的屍體上,有他的血,也有敵人的血,滴滴答答的伴著雨水往下滑。


    他拔下小腹上的刀,殺進最後一個霍家軍身?上:“一百零八殺一人!”


    海東青捂著腹,搖搖晃晃,癲狂模樣:“林沉玉!爺給你寫的百步殺詩,這會你還?敢嫌棄嗎!”


    *


    戌時?一刻


    山頂上


    蕭匪石麵色略沉了下去,小小的華州城,霍家軍天時?地利占盡,居然攻了這麽久還?沒攻下?


    林沉玉心裏擔憂,直勾勾的望著城下,一刻也沒有離開眼神。


    有人來報,依舊不是捷報:


    “霍家軍自城西攻破了城門,可?才進得城來,就?被丐幫一齊關上了,一百多名霍家精銳在城裏,被一員猛漢通通斬殺於刀下!他嘴裏口口聲聲念著一步殺一人,兩步殺一人,隻殺了一百零八步,殺氣通天,無人敢靠。”


    林沉玉呼吸一窒:“他還?好嗎?”


    “戰況慘烈,不知死活,但聽旁觀者說,慘烈之甚,不亞於……盤腸大戰。”


    林沉玉怔愣的看著地麵,有淚如潮,隨雨飄落。


    海東青……


    如果不是她?的幹預,他現在應該還?是那個桀驁不馴的海上小霸王,怎麽會進了丐幫,又攪合進這腥風血雨裏?


    蕭匪石見她?落淚,起?身?,冷眼道:“廢物東西,兩波攻勢連丐幫都攻不下,連個城都破不開嗎?”


    “霍家軍雖死傷慘重,可?這隻是數千名前鋒罷了,甚至連霍小將軍都未曾親自來戰,據說他帶著一萬援軍就?在後頭,今晚就?能趕到!”


    錦衣衛帶來親筆信:“這是霍小將軍的親筆信,今夜必破城樓。”


    蕭匪石略看一眼,便命人將信撕的粉碎,他重新坐會寶座,看著寶幡寶蓋下滴滴答答的雨幕,聲音冷下來:


    “告訴他,速戰速決。”


    他瞥一眼半跪在地,衣擺已被血雨淋透的林沉玉。


    “我倒是不著急,隻是若好戲來的太晚,恐怕有人要凍死了。”


    *


    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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