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句話引得被點名的兩個同時往某個方向看去。


    緊接著,那道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饕餮滿意地收回自己視線,然後追問杜青碧。


    “怎麽樣?”


    “雖然同樣為龍,可我的實力可是比這小小黑蛇要強很多,剛才你在試煉中應該也感覺到了我不算使出來全力。”


    “正好我最近想去人間看看,你我簽訂契約,互相予以幫助,豈不是更好?”


    蛟龍著急起來,它仰起頭試圖用自己故意收起的柔軟鱗片蹭蹭她,讓她不要就這麽丟下自己。


    可它又不會說話,想要表達自己內心的意思就沒有那麽精準方便。


    杜青碧手中還拿著李子。


    不過聽清楚它說的話後,她連一秒也沒有猶豫就回答。


    “不要。”


    饕餮自滿得意推薦自我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回,就僵硬在臉上。


    “哈……?”


    “哈?!”


    周圍原本寂靜無聲的圍觀群眾也忍不住猛地發出“哈?!”的質疑聲。


    “她瘋了……這凡人是真瘋了!她以為自己拒絕的是誰?!”


    “就算都是‘龍’,四凶之一的饕餮那也是絕對的強者,她竟然真願意選擇那條寂寂無名的蛟龍?”


    “那也畢竟是龍!我們連龍的門檻都摸不著。”


    “不如看看我,看看我,我也可以!”


    饕餮麵色不佳,聽到她的回答,問道:“你要選這條黑蛇?”


    “倒也不算。”


    畢竟對於她而言不過是幻夢一場,選什麽也改變不了明天她要一模考試的事實。


    她認真想了想,又語氣認真地解釋:“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口中說的‘契約’是什麽,但是我個人覺得那應該是在雙方都在平等的基礎上,自願定下的約定;而你的語氣高高在上,似乎覺得這是一種恩賜。”


    “我不需要你的那種恩賜。”


    饕餮愣住,周圍的聲音也愣住了。


    半晌,它說道:“反而是我的傲慢……或許這次天機球讓我醒來也有這個原因所在。”


    黑羊踱步幾步,這回說話的時候,卻是低下頭來視線和她平行,語氣誠懇地問:“其實我想和你簽訂契約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你是極少數能與異獸一起登上龍門的人類,你的實力潛力和心性都毋庸置疑,相對的,我和你簽訂契約後,化器的武器可以最大程度的發揮實力;所以你能和我簽訂契約嗎?”


    但是沒等杜青碧回答,她就忽地感覺自己猛地飛上雲霄。


    潔白的雲在她身邊飛過,幾秒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被黑龍直接顛上天了。


    饕餮張大嘴,抬頭看見杜青碧消失在雲端,然後它猛地看向蛟龍。


    “……你自己沒有煉化橫骨不能說話,就讓她直接回現界了?!”


    蛟龍長吟一聲,像是短暫獲得勝利一樣開心。


    雖然暫時不能贏下比賽,但是它的確可以殺死比賽。


    第6章 06


    ◎一定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對◎


    “咚——”的一聲,杜青碧的額頭因為一個踉蹌撞在了洗手間的瓷磚牆壁上。


    隔了幾秒後,她下意識想到自己額頭恐怕會鼓起一個包來,然後一陣疼痛才沿著神經傳來,讓她下意識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洗手間的燈早就被吝嗇的彭院長給定時關了,現在隻剩下天邊蒙蒙亮的日光在告訴她——你昨天大半個晚上都睡著了,知識點多少過了腦子也隻有你自己清楚。


    杜青碧用手捂住額頭,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晚了晚了,希望一模考試成績別太差”,否則班主任會打電話給家長,也就是他們那位平時對他們,和對其他人領養人時變臉速度堪比川劇的那位孤兒院院長彭懷興;到時候,不可避免的,她又會被他拿出來當什麽女孩子非要上高中,不出去工作,就會變成她這樣看起來也沒什麽用,然後被老師說的人。


    雖然學校是好意,但是架不住有些不配做父母的監護人就是這副德行。


    讀書不一定就能出人頭地,但是不讀書,想要出人頭地實在是難於上青天。


    哪怕是在夢裏,她也是有了一定知識打底的基礎上才敢去挑戰那直衝雲霄的龍門,否則稍有不慎,盲目自大地衝出去,想必一定離開水流,最後掉落萬丈懸崖。


    哪怕她最終目的是為了能有自己的經濟來源,徹底和這裏斷個幹淨,但在此基礎上積累自己的知識和經驗,才有基礎去抓住可能迎麵擦身的機會。


    她還是想上學,然後去找一份可以正兒八經養活自己的工作啊……


    那些瑰麗的、夢幻的、似假非真的畫麵和風景,隻能在夢裏和她相遇,因為現實有的時候就是這麽殘酷,沒有天生繪畫、作曲這種文藝天賦,也沒有學習那些技能的資金和資源,現在湊齊自己的學費和每個月要給院長的生活費,就讓她維持打工和學習之間的平衡累得夠嗆了。


    杜青碧拍拍睡衣上的灰塵,想到自己就是穿著這件衣服在夢中翱翔於雲端海底,甚至與一條黑蛇一起躍過龍門,見證它化蛇為龍,甚至還能與傳說中的饕餮對話交談。


    她要把這些記憶都記錄下來,如果以後可以的話,再畫出來!


    但是,在這些之前——


    她哀嚎一聲,趕緊趁著最後的時間,拿出單詞本再多背幾個!


    臨死抱佛腳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杜青碧感覺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遠處的日光就已經悄悄湊近到她的身邊,想與她一起看看那些奇怪的英文字母會組成什麽樣的單詞和句子。


    等到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熟悉的氣音打破了洗手間的安靜。


    “杜姐姐?”一個六歲的小姑娘披著一件明顯過大的舊初中校服,輕輕打開洗手間的門後往裏麵探頭來問。


    杜青碧頭暈腦脹地抬起視線,和從門口躡手躡腳進來的方瑗打了個照麵。


    “小瑗?”她有些詫異,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前不久有一對人品真的很好的夫妻倆人才辦好領養手續,昨天她才和他們去了新家,“你怎麽在這裏?”


    小女孩似乎沒有意識到她問的是,為什麽沒有和養父母離開。


    她先是回頭看看,確保總是喜歡抓住她們說,女孩子一天到晚比男生更浪費水電的彭院長不在,這才小心關上洗手間的門,小跑著往她這裏來。


    “我原本昨天晚上想等你的,但是我好像睡著了。”她有些懊惱地說,然後把自己昨天晚飯時候藏在杜青碧以前舊校服裏的白饅頭用餐巾紙包著遞給她,“姐姐你回來晚了,彭院長就說不給你留晚飯了,所以我給你悄悄留了這個,你今天要考試,所以加油……”


    話說到這裏,杜青碧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昨晚也沒有吃晚飯。


    在這間孤兒院吃不飽、穿不暖其實是常事,也許是昨天晚上的幻夢太美,她竟然現在也不是很餓;但就像方瑗說的,考試的話還是需要吃一點,要不然可能在考場上低血糖。


    但是這個饅頭多半是從方瑗自己嘴裏省下來的,因為她敏銳地發現,她在大口咬著饅頭的時候,方瑗的喉嚨也在不停顫動著,像是在悄悄地、努力地把下意識分泌出來的唾液努力不讓她發現地咽下去。


    所以杜青碧猶豫了,她隻吃了半個,就要把剩下的都給她。


    但是小女孩非常堅定地拒絕她的手,然後像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一樣,用稚嫩的嗓音扯開話題。


    “我沒事,今天早上還有一頓呢,姐姐你別走那麽早,我把我的雞蛋給你,要不然房安邦和那群混蛋跟班肯定來搶我們吃的。”


    “你自己吃。”杜青碧其實感覺自己也不像以前那樣餓得前胸貼後背,她要把饅頭重新塞回給方瑗,“你自己現在才是最需要長個子的時候!”


    但是看到對方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她忽然意識到也許自己剛才的語氣太不好了些。


    所以她軟下態度,又和這個她一向看成是自己親妹妹的小女孩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姐姐是真的飽了,所以小瑗你不用特意省給我,我吃完這個饅頭就夠了,今天早上你自己吃掉就好,別留著又被房安邦那群家夥來搶。”


    然後她摸摸對方軟綿的頭發,想起來明明前幾天她才被帶過去理發,怎麽現在就又變成這頭由她上手理的狗啃式發型了?


    就在她想委婉地問問方瑗和養父母之間現在的關係如何時,隻聽到小姑娘忽然帶著明顯惶恐的口吻詢問。


    “姐姐,這個地方的血跡……是怎麽回事?”


    小姑娘指著就在她醒來時那裏的一灘暗紅色血跡,那個時候洗手間的夜間燈光已經被關上,加上想著做的夢,倒是完全沒有發現那裏還有一灘凝固的血跡。


    想到自己醒來時不小心磕到的頭,她下意識抬起手去摸了一圈,然後並沒有在自己的頭上摸到鼓起的包。


    看見她的動作,方瑗緊張起來。


    “姐姐撞到頭了?!洗手間的地還是很滑的,而且晚上還很冷,姐姐你不會感冒嗎?”她用小手撥開她的頭發,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次。


    杜青碧任她查看後,得出和自己一樣的結論後,安慰她道:


    “沒事沒事,也有可能是老鼠之類的,畢竟我頭上又沒有包。”


    方瑗左思右想,但發現她沒有受傷後才作罷。


    於是杜青碧暫時把這件事放在後頭,先問她。


    “說起來,方先生他們夫妻倆個說要領養你的事情怎麽樣了,不是昨天就說要帶你去新家了嗎?”


    如果有人願意領養方瑗,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庭,她絕對是第一個支持的。


    和方瑗以前名字同姓的方家夫妻倆個就是人好心善的典型。


    看到方瑗忽然黯淡下來的神情,杜青碧一愣:“怎麽了?”


    她猶豫了一下,提出一個可能:“他們反悔了?還是你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不是的。”方瑗頭垂下去,低聲說道:“叔叔和阿姨人都很好,但是……”


    “但是?”


    她能感受到杜青碧姐姐緊緊握住她的手,那隻手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溫暖和有力,在被拋棄之後,眼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其實就已經成了如母親、如長姐、也如師亦友的人。


    方瑗聽到自己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連自己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不清。


    “那個時候姐姐去打工了,院長和我說,不能選叔叔阿姨,他們不夠好……說是有個大客戶,姓易……我和房安邦被他收養的話,以後肯定能出人頭地,變成很優秀的禦獸師……”她哭得快要口齒不清了,“我不想和房安邦成為一家人,姐姐……姐姐……我不想和他成為一家人……”


    杜青碧從支林破碎的哭訴中得到一些關鍵信息。


    首先又是他們那勢利眼的孤兒院院長從中作梗,極有可能是發現那個什麽姓易的領養人有錢或是有權,所以硬是逼著方瑗改口不和方家夫妻走;然後敢情還像打包出售一樣,完全不顧當事人的想法,一定要讓房安邦那種時不時就要欺負其他人的孩子,與方瑗一起被領養。


    她幾乎是火冒三丈地站起來。


    “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曝光這該死的行為才行!


    方瑗在她懷裏把眼淚擦幹淨,然後用濃濃的鼻音說道:


    “如果院長一定要我走,我、我就賴在附近的警察局不走……”


    “我絕對不要和那種人去一個家裏!”


    杜青碧點頭,握著她的手,詳細地和她說了一些注意點,以及如果發現不對勁的情況,一定要趕緊跑的方式。


    但等她們離開洗手間的時候,簡直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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