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走了兩百米左右,一艘小漁船停靠在岸邊,開船的漁夫沉默地蹲在甲板上,任海鷗啄走他手裏的薯條。


    看見有人過來,漁夫把手裏的薯條盒放進垃圾袋,諸伏景光見狀把自己捏著的薯條盒也遞過去。


    漁夫看了眼盒子裏的字跡,讓出位置:“上船。”


    一直到諸伏景光在船上站穩,才半信半疑地確定:他接上頭了。


    至於是誰想出的接頭辦法,不用問,除去威雀威士忌別無他人。


    漁船開得很快,不久後追上了一座中型遊輪。


    一條繩子從遊輪上落下來,諸伏景光背著貝斯包,雙手握緊繩索,利落地爬了上去。


    他雙腳落地,嘴裏叼著薯條的黑發少女熱情鼓掌:“非常準時,逃票犯。”


    有關威雀威士忌的情報在諸伏景光腦海中過了一遍,情報提供者安室透曾言:她喜歡且擅長逃票。


    諸伏景光:不僅自己逃票還要拖人下水是吧?


    不愧是犯罪集團的高層,每分每秒都是犯罪進行時,不放過任何作案機會。


    女孩子叼著薯條吧唧吧唧地吃,很大方地把食物遞過來:“整點?”


    “謝謝,不用了。”諸伏景光婉拒,他跟著她往船艙走,“你是怎麽想到的接頭辦法?”


    竹泉知雀:“因為m記二十四小時營業。”


    竹泉知雀:“周末特惠,薯條第二份半價。”


    大早上的,街上沒幾家店開門,可供她選擇的餘地不多。


    人類無法拒絕打折,正如海鷗無法拒絕薯條。


    “方法不重要,有用就行。”竹泉知雀說,“大哥的命令是堅決杜絕敵方——特別是公安——混入遊輪,若是提前告訴你真正的集合點是船上,就不夠安全了。”


    她語氣隨意,細密的寒意卻如螞蟻般爬滿了諸伏景光後背。


    “什麽意思?”他麵色不顯,隻微微皺眉,“組織在懷疑我嗎?”


    “怎會?”竹泉知雀回過頭,她聳聳肩,“別太敏感了,以防萬一而已。”


    “比如說,”她想了想,“和你交好的某個人是叛徒,他從你口裏得到了消息,反過來嫁禍你是臥底,你不就慘了?”


    “現在這樣多好。”竹泉知雀背著手輕快地說,“我多貼心吶。”


    她把房間門卡丟給諸伏景光,“你住201,我在206,琴酒是209,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中午餐廳見。”


    諸伏景光接住門卡,在樓梯口和威雀威士忌分開。


    他走進201房間,第一時間檢查了房間裏邊邊角角,直到確定沒有安放竊聽器和攝像頭,才在沙發上坐下來。


    遊輪在諸伏景光的記憶中並不美好。


    他不是第一次參與地點在遊輪上的任務。


    一年前,琴酒帶著伏特加、萊伊和他登上開往橫濱的遊輪,那趟旅行刺激得像拍電影——動作大戲,懸疑巨作,碟中諜續集,展開一秒比一秒更離譜。


    黑衣組織被港口mafia如狂風暴雨痛打落水狗,全員落海,遊回東京。


    諸伏景光不會忘記他在海水中撲騰的痛苦回憶,他心有戚戚,回東京後立刻報名遊泳班深造。


    同時,諸伏景光也是幸運的,他不像被蒙在鼓裏的萊伊和智商不夠的伏特加,安室透也在船上,他從好友口中得知了真相。


    在遊輪攪動風雲的自由人謎一樣來去無蹤,琴酒連人家的存在都不知道,他隻知道遊輪上混進了對家。


    對家怎麽混進來的?必然是有人透露了任務情報!


    琴酒痛定思痛,他把接頭任務交給威雀威士忌,隻告訴蘇格蘭碼頭集合。


    黑發少女完美地完成了任務,一套謎語人組合拳打下來,公安望洋心歎。


    這份謹慎背後傳遞了敏感的信號:黑衣組織並不信任蘇格蘭威士忌,這次任務是對他的試探。


    大海一望無際,遊輪四麵海水環繞,諸伏景光得不到公安支持。


    沒有比大海更適合拋屍的場所,身體被遊輪的螺旋槳攪碎,魚群啄去他的血肉,海洋自有一套生態法則。


    諸伏景光哪裏都沒去,他在房間裏等到十二點,起身前往餐廳。


    試探和暴露是兩個概念,今天未嚐不是深度臥底的機會。


    海上餐廳,賣點是魚。


    十三香的烤魚堆在鐵盤上,底下的爐火焚烤,竹泉知雀捏著筷子守在旁邊,耐心等烤魚入味。


    高瘦的黑影遮住燈光,她抬眸,招呼道:“吃烤魚嗎?”


    諸伏景光點點頭,和她坐到一起,主動承擔了烤製的工作。


    “等吃完飯我帶你去看看貨。”竹泉知雀說,“不會壓榨小弟的大哥不是好社畜,琴酒負責看攤,髒活累活都是我們的。”


    她雙手合十,有點可憐地說:“蘇格蘭,我也想偷懶。”


    她的筷子在烤好的魚肉上遊離,給出強烈的摸魚暗示。


    諸伏景光想起波本憑空多出不少的文書工作,威雀威士忌試圖推卸工作是合理的,符合她人設的。


    “我可以多分擔一些。”他溫和地說,“全部交給我恐怕不行。”


    竹泉知雀感動落淚:你是好人!


    打工人大為感動,她無以為報,堅定地把最好最嫩的魚臉頰肉夾給蘇格蘭。


    她:您請,您吃,您幹活。


    飯搭子是人類建立友誼最便捷的方式,沒有冷場機器琴酒的飯桌其樂融融,兩個人吃了一會兒,竹泉知雀打開了話匣子。


    “我之前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認真地說,“我沒有懷疑你是臥底。”


    她不懷疑,她確定你是。


    “沒關係。”真·公安臥底諸伏景光不計前嫌,“警惕一點是應該的,尤其是前段時間剛讓叛徒逃掉。”


    逃掉的臥底老兄還寫了一封感謝信,感謝粗心大意的威雀威士忌小姐,祝她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臥底這行好難做啊。”真·黑方臥底竹泉知雀感歎道。


    “工作摸魚會被人說:你是不是對組織不忠心才偷懶懈怠;工作太賣力又會被人說:你這麽努力,是不是想窺探組織機密?前後都是錯,這不是故意為難人嘛?”


    諸伏景光深刻共情了。


    “再這樣下去誰願意給組織幹活?”竹泉知雀十分不滿黑衣組織的上班製度,“我可慘了,高中生僅有的周末時間被工作無情霸占,琴酒還嫌棄我成績差,讀書沒前途。”


    “我才十九歲。”女孩子悶悶不樂地扒飯,“我的人生難道隻能一輩子見不得光了嗎?”


    諸伏景光指尖微動,他沒有說話,扮演一個合格的傾聽者,溫和的大哥哥。


    “班上的同學、我的同齡人,想必都有多姿多彩的未來。”竹泉知雀化悲憤為食欲,腮幫一鼓一鼓的,“隻有我,在暗不見底的深淵給人打工,無休無止地打工,沒有員工保險地打工。”


    “唉,不瞞你說,我在組織裏的地位已經算高了,還是動不動被琴酒拿槍懟臉質疑,過的是什麽鬼日子。”


    女孩子絮絮叨叨地發牢騷。


    諸伏景光一邊聽,一邊想到昨天好友隱晦透露的信息。


    ‘威雀威士忌是故意放人走的。’金發青年低聲說,‘我了解她,她不是會低級失誤的人。’


    黑衣組織高層故意放走公安臥底,可能嗎?


    一個因父母原因加入組織,十九歲便罪行累累,活在陰暗麵的女生,她心中當真一點兒異樣念頭都無?


    諸伏景光對竹泉知雀的多數印象來自安室透,他不確定好友是不是被戀愛濾鏡蒙蔽了雙眼,諸伏景光怎麽看怎麽覺得他餘情未了。


    但……能被那家夥喜歡的人,絕對不是十惡不赦的罪犯。


    諸伏景光敢肯定。


    竹泉知雀餘光瞥了眼蘇格蘭威士忌,她咀嚼嫩滑的魚肉,入味,無刺,是條好魚。


    橫濱靠海吃海,她喜歡海貨。


    蘇格蘭是公安臥底,他大概率知道上次抓捕行動失敗的起因結果。


    紅方臥底自身正義,以己推人,總是願意把人往好的地方想。


    鋪墊到這兒,足夠了。


    “我聽說你和波本關係不錯。”


    竹泉知雀戳了戳諸伏景光,“他沒說我壞話吧?我們可是和平分手。”


    “沒有。”諸伏景光雖然不知道這兩人會不會複合,但好友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能送助攻的時候可不能給兄弟埋雷。


    諸伏景光如實說:“你在他心裏評價很高。”


    “真的嗎?好高興。”


    竹泉知雀彎了彎眼眸,笑吟吟地說。


    她想岔了,這兩人關係怕是沒有多好。


    否則波本怎會沒有告誡蘇格蘭:


    她說的話,一個字也不能信。


    知雀:我,天生惡役,絕不洗白上岸


    第153章


    打工的第一百五十三天


    海上遊輪是否算一種空中樓閣?


    地板之下便是海水,冰冷的,鹹濕的,卷起的浪花輕易將成年男人重重拍下,眨眼間隨波失蹤在不見底的深淵。


    走廊懸掛著大幅的油畫,礁石上羅蕾萊幽幽吟唱,被蠱惑的水手全身心靠近她,照耀在慘白的月光下。


    傳聞海妖羅蕾萊擁有蠱惑生靈的聲音,令航行的水手恐懼,黑衣組織在遊輪上掛羅蕾萊的油畫是有些冷幽默在身上的。


    竹泉知雀倚靠在門邊,嘴裏嘟嘟地哼歌:“……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還有一位老船長~”


    國際名曲,調子太熟,諸伏景光險些跟著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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