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岩山有地鐵,因為英仙座流星雨即將到來,在這一站下車的人有不少,溫聽瀾還是第一次來,即便不知道有什麽好的觀賞地點,可跟著大部隊走總沒有錯。


    洵川算是個一馬平川的大平原,靈岩山也不高,等爬山山頂時,天色早就暗了下來。


    溫聽瀾挑了個不礙事的地方席地而坐,如果今天不發生這些事她此刻應該會和陳序洲一起坐在這裏吧。


    陳序洲……


    一想到他,溫聽瀾鼻子酸酸的。算了,世界晚點爆炸吧,讓她再見他一次之後。


    旁邊的幾個大叔背著攝影機,在聊流星雨可能抵達的時間,一些人架起了望遠鏡,偶爾能聽見調試設備的快門聲。


    也有結伴而來的情侶或是二三好友,隻有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拿在手裏的手機一直安靜著,梁芳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打電話或是發個信息來關心她沒有進家門去了哪裏。看著一直黑屏的手機,溫聽瀾享受這一刻的孤單安靜,但又被折磨於這種無人在意的孤單感。


    手腕卸力,手機屏幕垂向地麵,卻又在這時候亮起了屏幕,來電的人不是陳序洲不是梁芳。


    而是宋嫻藝。


    “喂,瀾瀾,剛剛阿姨打電話給我爸,聽電話那頭好像一直在哭,你們家出什麽事情了嗎?現在還好嗎?”電話那頭是宋嫻藝關切的聲音。


    溫聽瀾能猜到梁芳打電話給宋嫻藝爸爸宋宗平大概是找他幫忙的,當時他能讓三中退一步隻要溫聽瀾肯轉學他們就會收溫逸辰。現在梁芳還抱著幻想,幻想宋宗平能幫忙讓溫逸辰上個好大學。


    溫聽瀾原以為自己已經調節好情緒了,但是一有人關心自己,自己還是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沒事,就我弟弟上學的事情。”


    宋嫻藝稍稍有點放心了,但又聽見溫聽瀾聲音有點奇怪,還伴隨著風聲:“你在外麵?”


    溫聽瀾趕忙胡謅了一句:“嗯,兼職剛下班。”


    和電話那頭的宋嫻藝說了再見後,手機的電量也支撐不住了,關了機。


    ……


    給溫聽瀾發完信息後,陳序洲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早知道晚點噴發膠抓發型的。歎了口氣將手機放下,雖然不會生氣但還是有點失落。


    不過生理期女生本來就難受,再要溫聽瀾爬山去看流星雨簡直是十惡不赦。


    三個人的小群裏,許柏珩在搖人打手遊,今天他要值夜班,打遊戲最能打發時間。


    【許柏珩】:有沒有人王者上分?


    【秦禮】:沒空,和我姨夫在外麵吃飯。


    【許柏珩】:靠,阿洲等會要去約會了哇?那我豈不是要單排了?


    【許柏珩】:我不要單排,單排好恐怖的。


    【秦禮】:你還可以選擇不玩。


    【陳序洲】:我打,溫聽瀾今天身體不舒服,我們不去爬山看星星了。


    然而單排恐怖,雙人自行車也是掉分車隊。五把遊戲,隊友互相搶位置不說,還瞎禁用英雄。


    掉了五顆星之後窗外的天已經徹底黑了,陳序洲趁著匹配從遊戲裏切到了聊天軟件裏,自己之前發給溫聽瀾的消息還沒有得到回複。


    她現在大概難受著呢,可能已經吃了止痛藥休息睡覺去了。


    陳序洲想了想還是發了條信息過去。


    【陳序洲】:晚安。


    消息剛發過去,群裏許柏珩高掛免戰牌。


    【許柏珩】:不行了,今天的排位有毒,我不打了。


    【陳序洲】:那我單排去了。


    【秦禮】:@陳序洲哎呦?二十四孝好男友今天不接女朋友下夜班了?


    【陳序洲】:人輔導中心沒有夜班,比許柏珩單位好。


    【許柏珩】:拒絕拉踩。


    陳序洲還準備刺激兩句,秦禮卻突然給他打來了電話。


    接電話前他還狐疑,都在群裏聊天呢,有什麽事情怎麽不在群裏說?


    “喂?”


    陳序洲:“喂。”


    “溫聽瀾和你怎麽說的?”秦禮問。


    陳序洲更不明白了:“怎麽了?”


    “我們今天在外麵吃飯,剛剛溫聽瀾媽媽打電話給我姨夫,在電話那頭哭哭啼啼的。嫻藝就給溫聽瀾打了個電話問她是不是家裏出什麽事情了,她說是為了她弟弟上學的事情,嫻藝聽見她電話那邊風聲很大,溫聽瀾說是兼職下班,但我看群裏你不是說她身體不舒服嗎?”秦禮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講了一遍。


    溫聽瀾撒謊了。


    陳序洲立馬從床上坐起來了,但是他來不及細想溫聽瀾為什麽說謊。


    秦禮說有風聲,所以她沒在家裏而是在外麵,關乎他弟弟上學,那麽就有可能會影響到她出國,她大概是從家裏跑出去散心了。


    她會去哪裏呢?


    陳序洲一邊翻著通訊錄,一邊下樓。


    周茵正好拎著一個袋子出現在樓梯口,她是知道兒子今天要出去看星星的,剛準備上樓看看他怎麽還不出門:“現在才走?我還給你準備了點吃的,上山風大,你再拿條毯子。”


    陳序洲接過周茵手裏的東西,沒來得及說再見就朝著門口跑去。


    打溫聽瀾手機,她也關機了。


    但陳序洲腦海裏卻有了一個答案,在導航裏輸入了靈岩山。


    ……


    夜裏的風帶著山間的寒意,和幾個小時前沉悶炎熱的夏日像是兩個季節。


    溫聽瀾混在諸多來看流星雨的旅客中,臉頰的疼痛已經漸漸消失了,溫聽瀾看著墨色的天空,等待著第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她想許個願,她想逃。


    想躲入洋流,墜落森林裏,困在她的烏龜殼裏。


    或者要個擁抱。


    可她都和陳序洲說了今天突然有事不能一起看流星。


    那他呢?會不會自己來看?再戲劇性一點,他帶著另一個女生來了這裏,然後看見她時驚慌錯愕。


    想到這裏,溫聽瀾覺得自己又可以好好哭一場了。


    陳序洲……


    想到這裏,溫聽瀾忽然聽見四周傳來驚呼聲,她趕忙抬頭望向天空,一顆流星,無聲地劃過了天際。


    璀璨美麗又轉瞬即逝。


    不知道為什麽一提到流星雨,大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許願,可流星那麽短暫,願望又那麽的長,怎麽實現呢?它都不一定能聽見吧。


    剛在心裏否定完,恍惚間溫聽瀾聽見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溫聽瀾。”


    聲音是那麽心急又如釋重負。


    溫聽瀾聞聲回頭,是陳序洲。


    沒有別的女生,隻有他。


    風塵仆仆地來找她了,找到了她。


    第50章 第 50 章


    ◎星星給你◎


    在被抓包之後, 溫聽瀾第一反應不是逃跑。她就站定在原地,山間的風拍打著她的後背,一陣接著一陣, 就像是安慰的輕拍一樣。


    直到陳序洲的手掌代替了風,輕撫著她的後背,那一刻, 溫聽瀾的狀態好像又回到了樓梯間裏。


    委屈怨恨在身體裏滋長,紮入血肉的那一刻,溫聽瀾疼得講不出話。


    看見她哭, 陳序洲訓人的想法又隻好壓下去了, 指尖抿去她眼眶落下的眼淚,殘留在手上的溫度滾燙。


    “好了, 好了。沒事了。”一隻手拍著她的後背,一隻手擦著她的眼淚。


    溫聽瀾偏頭避開他的手, 朝著他的方向邁了一步, 抱住了他的腰:“我好難過。”


    溫建波升職請客吃飯的那次, 她因為和梁芳吵架,也曾經躲在飯店的廁所裏一個人哭泣, 那次也很巧地碰見了和家人一起來吃飯的陳序洲。


    這次他成了自己男朋友,情緒可以徹底地在宣泄出來。


    她親口說出來的難過遠比陳序洲感覺出來的更讓他心疼。


    “哭吧。”陳序洲反抱住她,由她在自己懷裏宣泄情緒。


    他安慰人從不說些“別難過”、“別哭了”之類的話,這種時候的情緒很難壓抑, 也很難用隻言片語就排解好。隻不過她想哭, 他被準備好懷抱。


    隨心所欲的哭泣就像是一場排毒過程, 難受的情緒隨著眼淚一點點從身體裏排出。


    溫聽瀾將臉埋在他的肩頭, 棉質的短袖貼在自己口鼻處, 是那股好聞的香草柑橘的味道。


    溫聽瀾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雙眼發燙幹澀。挨著她臉頰的那一塊短袖布料變的潮濕,安撫自己手背的手往上移動,摸到了她的後頸處,他輕輕捏了捏她後頸處的皮肉,沒問她哭夠了嗎,還在傷心嗎?隻問:“還想看流星雨嗎?”


    溫聽瀾搖頭:“我不想看了。”


    下山的路輕鬆,但比上山更難走。


    停車的位置距離入口還有一段距離,溫聽瀾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騙了他,而且還被他發現了這個事實。


    陳序洲牽著她的手走在前麵,溫聽瀾落後他一個身位,看不清他的表情。


    因為英仙座流星雨增大了今天來靈岩山的客流量,停車場的車也不少。溫聽瀾跟著陳序洲一塊兒上了車,剛坐下腳就碰到了一個袋子。


    四周沒有什麽路燈,她也看不清是什麽東西。正準備拿起來的時候,陳序洲的手也伸過來了,他點亮了車頂的閱讀燈。


    袋子裏周茵準備的東西,一些果汁和餅幹、還有驅蚊用的東西。


    “肚子餓嗎?”陳序洲將零食袋子打開,讓她選。


    溫聽瀾就拿了一塊巧克力:“我來之前在超市吃了一桶泡麵了,不是很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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