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光大勝之下,巫醫想敗壞紀應淮名氣的銀子竟全打了水漂,可把他氣得幾天幾夜不得安眠。


    他憤憤地想,當初那紀幺要死不活的時候,他怎麽就沒把棺材蓋給蓋上,把人憋死了就沒後麵這麽多事兒了。


    不過,巫醫心思一動,算算日子,七天快到了吧?


    不僅這廂巫醫惦記著,紀應淮那邊也在等著看療效。


    診斷和方子肯定是不會錯的,唯一不確定的是這個世界的藥材,雖然名字模樣都一樣,但不同土壤氣候條件下,藥效會有一定的差異。


    就像道地藥材比其他種植區的藥材要更能發揮效用一樣,裏頭也是有講究的。


    紀應淮其實很想打聽打聽那人喝藥後有沒有什麽好轉的反應,但婦人家在村另一頭,她為了孩子又忙得焦頭爛額,全天都圍著兒子轉,根本不出來閑聊乘涼。


    完全沒給別人探查消息的機會。


    服藥第六天的傍晚,婦人拎著一隻雞出現在紀家的門口。


    “老幺,你是在世天菩薩,我兒能說清楚話了,今晚還問我要吃飯,知道餓了!”她一邊說著,眼淚嘩啦啦就往下淌,又哭又笑的,完全顧不上形象,也不管別人會不會把她當瘋子了。


    紀應淮和安立夏連忙放下碗筷去扶她。


    “大娘,你帶路,我去看看情況調整一下方子,你明日一早就去縣城抓藥。”


    婦人千恩萬謝,把手裏的雞給小夫夫倆,“這是家養的雞,老幺你收著。”


    “不用不用,您留著吃。”


    婦人把脫毛處理好的雞往安立夏手裏放,“老母雞湯喝了對身子好,身子骨太瘦弱不容易懷,懷了也不好受,收下吧。”


    安立夏頓時臉就紅了,垂著眸子,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大娘……”


    這話說的,紀應淮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倆小手都沒正經牽上,哪會進度這麽快。


    他努力維持著正經人的姿態,冷靜道謝:“那我們就收下了,多謝大娘。”


    婦人滿意地點點頭,走前麵給紀應淮帶路。


    太陽將近落山,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村裏人大多不舍得點燈,遵循著日落而息的生活規律,這會路上都沒什麽人,安靜得很。


    紀應淮稍仰起頭,看著東邊慢慢升上來的彎月。天際那顆明亮的啟明星和他在現代看到的沒什麽區別,走在鄉村土路上的他,一瞬間與做完實驗拖著疲憊身軀回家的紀博士重疊了。


    好像他們從來就是一體的。


    人放空思緒的時候就喜歡琢磨點哲學問題,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忽然感覺身後有動靜。


    唯物主義戰士勇敢回頭,什麽也沒看到。


    嗯?


    紀應淮心想,難不成是錯覺?


    第6章 出診遭遇臭味襲擊


    鄉野地方,可能是小動物突然竄入農田傳出的聲響吧。紀應淮沒多在意。


    婦人的兒子情況確實好轉很多了,但仍然不太能下地,底子虧損嚴重。


    癇證久病之虛癇得慢慢調理,一個療程就能有這樣的效果已經很不錯了,他常年發病,正氣受損,要治本讓他痊愈,還得幫他把正氣補足。


    與此同時,“痰是致癇之源”,癲癇病多由體內痰濕或氣血逆亂所致,這人發作期表現得是陰癇,得溫化痰涎*。


    根據陰陽辯證,紀應淮給他調整了處方,並將煎煮方法細細列在紙上,還給婦人講了一遍。


    這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接手的第一個住院病人了。能明顯在他身上看到療效,紀應淮心裏還是有點喜悅的。


    外頭天全黑了,他出來的時候沒想到帶燈,現代人總是覺得自己往兜裏一摸就能找到手機打開手電筒。


    本想著借著月光回去,可這村裏的晚上暗得有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美。


    婦人給他找了盞小提燈,是漁民用來夜釣照明的那種,紀應淮謝過她,拎上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紀應淮琢磨著這治療效果,好得有點超出他預料。會不會是因為藥材藥用價值高?


    畢竟古代沒有現代那麽多的化工汙染,天地靈氣也充沛。環境因素的影響可能還蠻大的,等有時間做個實驗看看,紀博士心想。


    他挺享受一個人走夜路的感覺,耳邊有蟲鳴,有風打樹梢的聲音,安安靜靜的,很放鬆。


    陡然地,紀應淮聞到了隱隱飄來的難言的臭味,身後,一陣有些淩亂的腳步聲直奔他而來。


    有人跟蹤他,想對他動手!


    紀應淮撒腿就跑,他一米□□的個子,身高腿長,輕輕鬆鬆就竄出去十幾米。


    隨著“嘩啦”一陣響,他回頭看去,微弱的燈光下,隻剩一個空桶哐當被扔在地上。


    一道黑影閃身躲進了不知道哪家的院牆裏去了。


    那令人反胃的臭氣滔天而起,紀應淮連忙又閃避了數十步,站到了空曠通風的地方。


    “……”


    這味兒太衝人了,也熟悉極了。紀應淮一臉麻木,什麽仇什麽怨啊,大晚上裝神弄鬼跟蹤他就算了,還想潑他一身糞水。


    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真離譜啊!正常穿越或者穿書的,大概率半夜碰上的都是刺殺,刀光劍影又酷又帶感。就他,就他紀應淮,晚上出診碰上個不懷好意朝他潑糞的。


    說出去都嫌丟臉。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沒見到黑影再跑出來,無奈地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確定沒沾到汙穢便走了。


    那桶看著還挺沉的,黑影不算高,也不胖,估計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


    和紀應淮有矛盾的嫌疑人,這村裏細數下來,巫醫應該是頭一號。不過也不一定,按他見到的巫醫的模樣,這人應該挺虛的,也挺好麵子。


    估計是讓手底下的信徒來給他找的麻煩。


    “太惡心了。”


    紀應淮慶幸自己反應快,要是被潑到了,他今天晚上就不回了,直接找條河泡著去。


    凍死自己也不能把安立夏熏壞了。


    他正想著家裏那位呢,遙遙地就瞧見小破屋門口,有一點明光在微微晃。


    “夫君。”


    安立夏見他回來,連忙迎上來。


    “怎麽在門口站著,晝夜溫差大,冷不冷?”紀應淮摸他的手,指尖涼的很。


    安立夏今日已經不知道鬧了幾回大紅臉了,忍著害羞道:“怕你回來摸黑,本想帶燈去找你的,卻不認得路。”


    紀應淮隨他進屋,把手裏的提燈熄了,“往後我會記得帶的,困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安立夏搖了搖頭,“要等的。”


    他給主人家打雜的時候,那家有個妾室很愛和人聊天。安立夏其實也是個健談的,聊著聊著就熟了。妾室偶然發現他是個哥兒,也沒聲張,隻把他留在自己院裏。


    她難得找到能說掏心窩子話的人,什麽都願意告訴安立夏。


    她說做妾的就別給自己立牌坊,把身段放得夠低,更容易討男人的歡喜,滿足他們那些高高在上的優越感。甚至還有可能被主母憐惜,在後院過上好日子。


    在這方麵,妾室顯然頗有研究,教了安立夏許多東西。安立夏記得最牢的就是吃飯老爺先動筷,走道要落後半步,睡覺要先把老爺伺候舒服了,自個兒才能睡。


    但他未經人事,對伺候的理解僅限於幫夫君倒熱水遞毛巾。紀應淮又不讓他幹這些,反過來還幫他擰毛巾。


    安立夏就隻剩下一個堅持了,每天都等著紀應淮合眼自己再入眠。


    對此,紀應淮不理解但尊重他的想法。


    不過思想品德教育課也該提上日程了,他不想讓安立夏被封建理念禁錮。他首先應該是他自己,其次才是誰的媳婦。


    彎彎的月在雲裏時隱時現,小破屋的燈火滅了,整個村莊都被黑暗包裹,一同入了靜謐的夢。


    帶到雲霞重現,旭日悠然升起,便又是新的一天。


    但這新的一天初起不是很太平。


    吵吵嚷嚷的罵街聲傳了整整三裏地,似乎是誰發現了路上臭氣熏天的不明穢汙,還不小心弄髒鞋底子了。


    安立夏照常聽著雞鳴醒來,但難得沒起床。今天不用上地裏幹活,他昨日該弄的都弄好了,可以歇一天。


    紀應淮本來還要再過半個時辰才到點,但外頭的吵鬧聲實在太抓耳,硬生生把他喊清醒了。


    察覺身邊人還躺著,他側頭朝安立夏看去,對上了那雙澄澈的眼眸。


    “早。”


    紀應淮習慣性禮貌問好,他聲音有點啞,正在努力和一些清晨的生理反應作鬥爭。


    “夫君早。”安立夏把棉被圍在下巴底下,露出一張白生生的巴掌臉,顯得很乖巧。


    這幾天夥食變好、營養跟上後,他臉上也有神采了。


    紀應淮“嗯”了一聲,默默撇開眼,去聽外頭人罵街。這樣稍微能加速一下冷靜效率。


    這條土路是村裏的主幹道,人得走,牲畜得走,車也得往上麵走。乍一被弄髒,在處理完之前大家夥都得繞道。


    誰想聞臭氣啊,多埋汰。


    紀應淮忍著笑意,那試圖暗算他的人不知現在有沒有聽到叫罵,這餿主意也不知是哪個傻蛋想出來的。


    過了一刻鍾,兩人才慢慢悠悠起來。


    昨晚上婦人送的雞在鍋裏放著,肉質看起來比超市裏買的好得多,不愧是農家走地雞。


    自從紀應淮的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以後,家裏就不養動物了,他也好久沒吃到純天然飼料養殖的雞肉了。


    他問安立夏想吃紅燒還是燉湯,安立夏一時難以抉擇,他都想吃。於是紀應淮手起刀落對半砍了,兩種都給他做上。


    木柴上火星子緩緩地蹦噠,助燃的幹稻草剛送進灶爐就化成了灰,紀應淮坐在小板凳上一邊看火一邊吃早飯。


    他倆的早飯都是清湯麵加個荷包蛋,養胃又健康。


    安立夏前些年日子過得苦,長身體時還饑一頓飽一頓的,脾胃不太好,得養著。


    屋裏肉香彌漫的時候,有人敲了敲他們家的門。


    “請進。”


    一個紮著辮子的小姑娘怯怯地走進來,“請問紀大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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