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最後一天,在自習教室寫除夕夜,越寫越想過年。


    為什麽隻放十天(痛哭)


    除夕情節大體參照我這兒過年幹的事,如有雷同,純屬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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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你阻止不了的


    正月十五日, 上元節,渭城。


    陰雲之下,毒霧肆虐。原本四季鮮花盛放的城牆, 如今被侵襲得隻剩光禿禿的一片枯藤。


    這東西的腐蝕性之強可見一斑。


    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到這兒, 眾人臉上都難掩疲態,但誰也不敢放鬆下來,更不敢大喘氣。


    在接近此處幾公裏之外的地方, 送信人就提醒他們把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包裹起來了。


    見到聖旨,看守城門的衛兵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即恭恭敬敬的對這支隊伍放行。


    從外頭看城內,那霧氣濃鬱得幾乎要把渭城整個吞沒,但真正進了城, 其實裏麵的能見度還是挺好的,路上也有裹得全副武裝的百姓在走動。


    送信人解釋說, 他上京時,城中加急在鑿通風道,估計現在已經啟用了,所以接近地麵的地方霧氣會比空中淡一些。


    不過就算毒霧濃度低,紀應淮走在其中, 還是覺得眼睛有些不適。


    一陣一陣的輕微刺痛,讓人忍不住想去揉一揉。


    隊伍中年紀最小的小芸也最敏感些。口鼻處裹了兩層布,她還是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紀應淮找了塊帕子給她, 叫她自己再捂一層。


    渭城縣令府在城東,他們已經是從最近的城門進來的了, 還是騎了數十分鍾才到那。


    紀應淮在心裏大約估算了一下, 這渭城, 大概有三個縣城那麽大。可見其昔日的繁華。


    隊伍剛在縣令府門口停住, 那緊閉的門窗就打開了,裏頭走出一位蒙麵中年人來。


    送信人快步過去,給雙方介紹道:“大人,這幾位是聖上欽派來治病的紀太醫與太醫署的大人們,還有大理寺的諸位大人……這是我們渭城的縣令鬱大人。”


    鬱縣令連忙與從京城遠道而來的救星們見禮,“渭城如今的情況,各位大人們來時也見到了。雖有通風道在散霧,但這霧氣實在太濃,散不幹淨,受災病倒的百姓人數仍在不斷增長。怕擴散成疫病,眼下所有衛兵都出動了,才勉強保證路上沒有橫死的乞兒與隨地腐爛的動物屍骨。”


    “可否先帶我們去瞧一瞧病人?”紀應淮問。


    “自然可以,您這邊請。”鬱縣令為他們帶路。


    這碩大的縣令府,原先後麵的大屋子是官府人員辦公與小憩的地方,如今裏頭的書案、屏風都推到了一邊,就地擺放了許多草席子,安置了一些無家可去的受難者們。


    為了防那無處不在的毒霧,屋子臨時加了一道門,還在兩道門之間添了簾子。


    鬱縣令苦笑道:“為了保障安全,我們已經想盡了辦法了。”


    “您辛苦了。”


    紀應淮走在他後麵,瞧著縣令府中四處可見的艾葉,心道,這確實是一位有能力的好官。


    能迅速采取措施控並基本製住局麵,不讓情況迅速惡化,還能想到保證居民生活環境的整潔,用草藥進行預防。鬱縣令確實很努力了。


    “左半邊躺著的,是年輕些、病情也輕一點的人。有乞兒,也有被爹娘拋棄的和外來做活的……原先做活的都有住處,但現在毒霧當頭,有些主顧怕事,不想留他們,他們隻好流落街頭。”


    鬱縣令道,“右半邊都是些老乞丐,毒霧出現的時候沒當回事,還在外頭晃悠。他們受的傷輕重不一,但外間基本都是輕症,嚴重的都在最裏麵白布簾子隔開的地方躺著。”


    “所有人的傷口都讓城內的郎中簡單處理過了。”


    他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雖然普通的傷藥敷上去壓根不能讓傷口結痂愈合,但聊勝於無,總比讓他們睜著眼看著身上的肉一點點腐爛掉要來得好。


    紀應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便就近在一位病患身邊蹲了下來。


    這人傷的是胳膊,傷勢確實不算重,僅局限於皮肉。


    紀應淮多觀察了幾位,確定他們的情況可以用太醫署調配好的藥膏後才站起了身。


    “紀太醫,怎麽樣,可以治好嗎?”鬱縣令緊張地問。


    他們現在臉上都蒙著布,鬱縣令看不著紀應淮的表情,心裏有些著急。


    “可以。”紀應淮頷首。


    鬱縣令鬆了口氣,不住地說“那就好,那就好”。


    他引著紀應淮往裏麵去,掀開布簾字給他看重症患者。


    那些人傷口的情況和送信人當時腳踝上的傷差不多嚴重,可以清楚看到血肉組織間滲出的膿水。


    這種情況就不能直接上藥了,需要先進行清理。


    紀應淮沒耽擱,在請鬱縣令端來清水後,就同與他一道過來的太醫們開始忙活。


    布簾後麵有十六個病人,七個已經在發燒了,還有一個傷到了脖子,奄奄一息。


    一邊處理傷口,他一邊口述藥方請隨行藥師立刻抓藥去煮。


    “鬱縣令,”紀應淮突然想到一件事,“毒霧之下,這城中的清水,可有處理過?”


    “紀太醫放心,百姓日常用的都是井水,我已讓人挨家挨戶去提醒他們蓋好井蓋了。至於河湖水,要用都是燒過了才用的,也告知了百姓目前最好不要食用水產。”


    “縣令大人可是曾經處理過類似事件?”


    他連這些一時片刻注意不到的細節都能迅速考慮到,若不是有過經驗,那便真是博覽群書了。


    鬱縣令歎了口氣,“實不相瞞,我少時經曆過一回疫病。”


    “當時孤身在外求學,不小心受寒發了熱,客棧管事覺得我是感受了時邪,怕傳染開,就不讓我續住了。我無處可去,高熱之下竟暈厥在了街上,幸而被一位好心的郎中救了去,才撿回了一條命。”


    那郎中是個有大智慧的。


    他教了那會還是個小少年的鬱縣令很多東西,跟在他身邊,鬱縣令頭一回和官府的人有了交集,還幫忙一塊做了些活計。


    “那位郎中先生好像後來去了京城的,但我當時忙著科考,家中又有事,匆忙辭別了恩人。直到我入京、再到被派到渭城,我也沒再見到他。不知恩人有沒有入太醫署為官。”


    鬱縣令感慨道,“心懷慈悲又醫術高超,那才是真正的高人,鬱某隻是有幸學得一星半點罷了。”


    “您可知那人名姓?”紀應淮問。


    若是知道名字,說不定他回去能幫他問一問。


    時間過去太久遠了,鬱縣令眯著眼仰著頭想了半天,模模糊糊隻記起來嘈雜人聲中的一句喊,“似乎是叫……明德?”


    蹲在邊上正在給患者衝洗傷口周圍皮膚的一位太醫聞言抬起了頭,“我知道,他去了太醫署的。”


    紀應淮問,“是哪位,現在還在太醫署中嗎?”


    “不在了。咦,”那位太醫有些不解,“紀太醫您不是知道的嗎,他老人家前些日子離開時,我看到你二人還在宮門口說了話的呢。”


    “是……太醫令?”


    “對的,太醫令大人本名陸寒生,字明德。”


    紀應淮恍惚間想到了導師胸前的牌子,他其實看過好幾眼的,但每次見到了都不記得,過後也想不起來。


    是他這個做學生的做事不周到了。


    “恩人原是太醫令大人啊,”鬱縣令感慨道,“以他的能力,確實做得。”


    “紀太醫似乎與太醫令大人交情不淺?”他好奇地問。


    紀應淮點了點頭,“那是我的老師。”


    都說名師出高徒,既然是恩人的徒弟,那看來渭城這一次,確實是有救了。


    鬱縣令突然對未來充滿了信心,對紀應淮他們的態度也更好了些。


    等初步醫治完了屋內這些就地躺著的病人們,接下來的活輕鬆了點,太醫署的幾個人加上縣令府的侍從就能應付。


    一行人兵分兩路,大理寺的探案人員去城中尋找可能存在的埋屍之處,以期從根源解決問題。


    如此兩手抓,標本兼治,處理起來能盡量縮短花費的時間。


    他們就這樣在渭城忙碌了起來。


    ……


    春日的第一聲雷於三月份的某一天,毫無征兆地在天際炸響了。瓢潑的雨下了整整兩天兩夜,把長期籠罩在城池上空的毒霧洗去了不少。


    此時,渭城的百姓們都已經得到了官府發放的藥材。


    京城帶來的配好的藥膏與湯方皆已經用盡了,現在百姓們拿到的,都是用鬱縣令從全城收來的藥材現趕製出來的。


    這場雨一下,百姓們裹得嚴嚴實實的防護布終於可以稍微放鬆些了,出門裹一下就行,在家可以自在一點。


    但紀應淮他們並沒有立刻放下心來。


    因為毒霧中的腐蝕性物質隨著雨水的浸潤,會滲入泥地之下。城中的河流、井水都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汙染。


    而且今年的春耕已經悄然開始了,一些剛種下去的種子在接受了這波雨水後,不知還能不能順利生長……


    一係列的問題沉甸甸地壓上了眾人的心頭。


    鬱縣令來不及多想,先命人去通知位於河流下遊的幾座城池注意用水安全,再四處布告,讓百姓不要飲用生水。


    由紀應淮調配、小芸與侍從們一塊包好的健體養康茶也一並在布告時發給了百姓們。


    但就算是提醒得再好,也總有紕漏出現。


    很快,他們臨時搭建起的太醫署分院就迎來了第一位因為喝了毒水而腹痛嘔血的患者。


    百姓們吃慣了苦,都是能忍則忍,不到大病不會願意去花錢看的。忍著忍著,就越拖越嚴重。


    這人被送來時,紀應淮一摸脈就知道救不成了。嘔血量很大,而且他的內髒已經因為過度腐蝕而出現了衰竭之兆。


    施針用藥急救後不出半個時辰,他就失去了生命體征。


    這不是第一例因為毒霧死亡的傷患了。


    搬運屍體的衛兵,眼神已經從最初的不忍變成了如今的麻木。他們見得太多了,他們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不會因為觸碰患者而感染,最後被同伴搬走。


    傷亡在所難免,醫治還在有條不紊地繼續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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