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域瞟了眼來電顯示,走出衣帽間接了起來, “媽,出什麽事了嗎?”


    容蘊上來就問: “你在哪兒呢?”


    “在外麵。”


    “還記得今天要做什麽嗎?”


    蘇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除了接容忱,還有其他事情嗎?”


    容蘊涼涼地哦了一聲, “你還記得啊。”


    蘇域不由得皺眉, “媽,您有話直說。”


    “沒什麽,就是擔心你這段時間心玩野了,連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忘了。”


    “……”


    容蘊讀出他藏在沉默後麵的不愉,無奈老公在旁邊,她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


    “蘇域,很多話你爸不方便說,我沒有立場現在也不得不出麵來說,從小到大,什麽事情應該做,什麽事情不能做你都很清楚,你爸把華耀全權交給了你,現在你的一舉一動關係著整個公司的未來,更不能感情用事啊。”


    燈高懸在房頂,灑下一室清冷的光。


    蘇域眼神一點點黯下去, “您放心,我都知道。”


    -


    衣帽間裏。


    時之湄隨手揉弄著貓耳朵,猝不及防地對上穿衣鏡中的自己。


    她今天一回家就把妝卸了,後續隻上了護膚品。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習慣自己素顏的模樣。


    雖然沒有妝後的明豔嫵媚,但卻舒適自然。


    也很不錯。


    這麽想著,時之湄看到鏡中的女生慢慢牽起唇角。


    一抹熟悉的修長身影出現在鏡子裏。


    蘇域握著手機走到她身後,一言不發地垂首,埋進女人脖頸中。


    想借此排解掉心中的煩悶和失落。


    兢兢業業地做了二十八年完美兒子,蘇域慢慢發現,自己的用心和努力在大多時候都不會得到父母的體諒和感謝。


    還會變成枷鎖,反過來困住他。


    蘇域經常覺得身心俱疲。


    他氣息帶著熱意,熨在頸側。


    時之湄覺察出蘇域的心情低落,抬手,嚐試觸摸他的發絲。


    “誰打來的啊?”


    蘇域淺淺地吸氣,答道: “我媽。”


    時之湄問: “容蘊阿姨說什麽了嗎?”


    “沒什麽。”蘇域從後麵扣緊她的腰,低喃, “讓我再抱一會兒。”


    時之湄隱約有了猜測, “跟我有關?”


    “別瞎想。”蘇域直起身, “我媽提醒我不要忘了去機場接容忱。”


    時之湄想到楊程奕跟自己說過的話,覺得奇怪。


    “你都安排妥當了,偶爾一次不是親自去也沒關係吧?”


    蘇域輕輕搖頭, “自己選擇開始卻沒有堅持下去,這在我爸眼裏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這麽嚴格嗎?”時之湄非常疑惑, “那他們怎麽肯放容忱進娛樂圈啊?”


    蘇域輕描淡寫地解釋, “家裏對我和容忱的要求不一樣。”


    “這也太不公平吧。”


    時之湄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時運生也很喜歡搞這種差別對待。


    時蔚可以拿著信用卡每天吃喝玩樂,而她卻被要求賣身救時澗。


    蘇域隨手理了理腕表, “時間不早了,我該出發去機場了。”


    時之湄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沒話找話。


    “你今晚回家睡嗎?”


    蘇域揉了下她的長發,故作隨意地說: “對呀,今晚終於不用被我管著了,但是別睡太晚。”


    時之湄悻悻地吐了下舌頭。


    自己許多小心思蘇域心裏都很清楚,但他還是依然堅持對自己好。


    就像父母偏心弟弟,他也不會抱怨,一個人在背後默默消化掉負麵情緒。


    蘇域換完鞋,獨自站在玄關處。


    周身縈繞著一種若有似無的落寞和黯然。


    時之湄心髒好似一下子被人捏緊。


    她忍不住出聲問: “你一個人可以嗎?”


    蘇域回身,有些好笑地看著她,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


    因他產生的那種難受感卻並沒有隨之消失。


    時之湄鼓起勇氣提議, “要不我陪你去機場吧?”


    蘇域有些意外, “你確定?”


    心裏那股衝動勁還沒過,時之湄毫不猶豫地點頭。


    蘇域提醒說: “我現在就要走。”


    言外之意就是沒有時間等她化妝。


    時之湄掙紮片刻以後說: “我換個衣服就來。”


    她換下家居服,在他驚訝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臨出門前,蘇域又忍不住跟她確認, “你真的要陪我去?”


    其實剛才回衣帽間以後她就已經開始後悔,但又不想看到蘇域再次失望的表情。


    時之湄咬了下唇, “說陪你就要陪你。”


    上車以後,她開始坐立難安。


    想起容忱是當下最紅的明星,肯定打扮得光鮮亮麗。


    第一次素顏出門,就要去見明星。


    時之湄揚聲問: “張叔,車上有沒有帽子和口罩啊?”


    “好像有。”張叔答道, “等會兒我找找。”


    蘇域側眸看她, “要帽子和口罩做什麽?”


    時之湄不願露怯,轉移話題般地問: “容忱現在是不是長得特別帥啊?”


    蘇域語氣平淡地回答, “也還好吧。”


    時之湄明顯不信,嘟囔說: “肯定很帥。”


    蘇域打開許久未上的微博,敲出容忱的名字,後麵跟著諸如“壁紙”, “神顏”等詞條。


    他一一跳過,最後點開素顏詞條。


    連續看了幾條,感覺跟妝後差別不大。


    退出來時發現素顏後麵還有一個黑圖的詞條。


    蘇域毫不猶豫地點了進去。


    要的就是這個感覺。


    他保存下來重新打開,然後將手機遞給時之湄, “他長這樣。”


    時之湄瞟了一眼,詫異地笑出聲。


    “你這個當哥哥的,就不能存點好看的圖嗎?”


    蘇域理直氣壯, “他在我心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談笑間,時之湄緊張情緒緩解不少。


    到了酒店門口。


    張叔停下車,躬身打開儲物盒翻找帽子和口罩。


    蘇域側眸看她, “你確定要把自己藏起來嗎?”


    時之湄毫不猶豫地點頭。


    蘇域深深地看著她, “你不化妝的樣子也很漂亮,容忱能看到也是他的榮幸。”


    從小到大,時之湄在外貌方麵收獲過許多讚歎。


    但奇怪的是,諸如此類的肯定給她帶來了許多焦慮。


    化妝品越買越多,越來越不能忍受自己臉上的瑕疵,哪怕隻有一點。


    她不能避免地陷入死循環中。


    時之湄眼眶逐漸泛紅, “真的嗎?”


    蘇域點頭, “真的。”


    他的眼睛好似無價的寶石,清澈見底,朦朦朧朧地映出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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