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鬼使神差地,祝隱洲轉而同一旁的斷雲說:“你去查林遠暉以什麽理由去的明家,住在明家的哪個院子。”


    林遠暉應也已得知他與沈晗霜和離一事。


    所以才會留在洛陽,還終於按捺不住想爭取些什麽了?


    祝隱洲眼眸微垂,麵上有一瞬即逝的霜寒沉色。


    第20章 齊齊碰麵


    斷雲與收雨都退下後,祝隱洲隨手把江家命案的相關線索放到一旁,從懷裏拿出那枚他近日隨身攜帶的玉佩握在掌心。


    玉質細膩,觸手生溫,會讓人不自覺想起那個將它送到他手裏來的姑娘。


    明述柏和林遠暉都與沈晗霜相識已久,可她三年前還是嫁給了祝隱洲,做了他的妻子。


    這便說明她對他們無意。


    夫妻三載,祝隱洲知道沈晗霜對自己的心意,也清楚記得她看向自己時那雙美眸裏藏不住的溫柔情意。


    是以祝隱洲並不覺得沈晗霜會如此快地就接受其他男子。


    即便明述柏是沈晗霜的表哥,林遠暉也尋機住進了明府,離沈晗霜近了許多,都不算什麽。


    祝隱洲此行來洛陽,唯一的私事便是問沈晗霜為何忽然想和離。但他並不認為移情別戀會是其中的原因。


    若的確如林止所猜測的那樣,是因為陳蘭霜那夜住進平南王府一事,或是因為他沒在沈晗霜生辰那日趕回家,祝隱洲會同她解釋內情。


    而若是因為別的他無法改變或左右的事情,祝隱洲自然不會死纏爛打。


    夫妻一場,若沈晗霜能再覓良人,無論那人是明述柏,林遠暉,亦或是旁的什麽人,他都祝願她能過得平安順遂。


    捋清思緒後,祝隱洲將玉佩重新放回懷裏,繼續翻看江家命案的一應記錄。


    *


    明家府宅中。


    林遠暉雖是明家的客人,但也是晚輩,是以他主動提起要去看望沈晗霜的外祖母,明家的老夫人。


    明姝雪昨晚睡得不好,此時正在房裏補眠,明述柏和沈晗霜便同林遠暉一起往老夫人的雲鬆齋去。


    老夫人提前得了消息,已經命人備好了茶水和點心。


    三人一同出現時,老夫人先是溫藹慈和地笑了笑,很快便察覺了什麽,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沈晗霜的兩側分別是明述柏和林遠暉,三人的樣貌都極為出眾,看著格外養眼。


    一個是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一個是高大沉穩的年輕將軍,應都對他們身旁的姑娘動了心思。這在眼光毒辣的老夫人看來是藏都藏不住。


    也不知道孫女有沒有中意的。


    都收了或許也不是不可以?


    老夫人年輕時不喜受規矩桎梏,做了長輩後雖麵上收斂了不少,但心底偶爾還是會有些不便讓小輩們知道的東西。


    老夫人藏好這些驚世駭俗的念頭,溫聲道:“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還以為你們在家裏走丟了。”


    沈晗霜快步走到外祖母身邊,軟聲道:“讓人來給您送消息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在往這邊走了,一點都沒有耽誤。您肯定是太想念我了,才如此心急。”


    老夫人笑著揉了揉她的烏發,從善如流道:“上一次見你這漂亮丫頭還是早膳的時候了,的確是太想你了。”


    其實也就還不到半日,沈晗霜故意說這種肉麻話,以往外祖母也會順著她說,祖孫倆都以此為樂。


    可此時還當著客人的麵,沈晗霜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您又取笑我。”


    老夫人看向一旁的林小將軍和明述柏,故意問道:“你們評評理,我可有在取笑她?”


    麵對和藹的老人,林遠暉眉目柔和了些,笑著說:“晚輩不敢評這理,隻覺得您和她就是人們常說的‘隔輩親’,看著很是讓人羨慕呢。”


    林遠暉還從未見過沈晗霜此時的模樣。


    軟聲撒著嬌,毫不吝嗇地向長輩表露依戀與親昵,終於不再是人前那個端莊的世子妃。


    “的確羨慕,”明述柏語氣正經,說的話卻不是,“同樣是孫輩,祖母還是更偏疼表妹和姝雪些。”


    “還吃起醋來了,”老夫人揶揄道,“姑娘家漂亮溫軟,我自然喜歡。你若願意也像她倆這樣同我撒撒嬌,祖母保證更偏疼你。”


    明述柏被祖母說得一噎,無奈道:“看樣子我是羨慕不來了。”


    幾人都忍不住笑開了。


    三人陪著老夫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又留下用了午膳。


    知道老夫人有午睡的習慣,幾人便都不再久留,同老夫人道了別,準備離開。


    但老夫人單獨留下了明述柏,說是有事要問他。


    沈晗霜便先帶著林遠暉走出了雲鬆齋。


    看著外孫女和林小將軍離開,老夫人又側首看了看仍未收回目光的長孫,調侃他道:


    “是我這老婆子看錯了你的心思,還是你看不出林小將軍對晗霜的心思?”


    沈晗霜並未注意,但老夫人看得很真切,林遠暉時不時便會下意識看向沈晗霜。那應是多年養成的,藏不住的習慣。


    明述柏有些無奈:“孫兒後悔不已。”


    老夫人提醒道:“晗霜剛和離,恐怕還無意於此。”


    “這樣也好,表妹既然無意於此,那她待我與林小將軍應都不會例外。”


    “遠道而來的客人也總會有離開的一日。”


    他卻永遠都會是沈晗霜的家人。


    在此事上,明述柏很有耐心。


    老夫人知道他和沈晗霜一樣,是個主意正的,一旦認定了的事便很難被說服。


    她便也不多勸什麽,隻道:“這些事情我和你父親都不會幹涉,全看你們自己的緣分。”


    “但唯有一點,你不能委屈了晗霜。”


    “孫兒明白。”明述柏溫聲道。


    她是他多年來的求而不得,他怎會舍得讓她受委屈。


    *


    日頭有些毒,沈晗霜和林遠暉在樹蔭下並肩走著,不時說上幾句話,相處自然。


    經過明溪院時,隔著矮牆,林遠暉看見裏麵那棵高大的石榴樹,回憶起往事:四而兒貳五九幺伺七“以前在沈家,你的爺爺、伯父和堂兄們都不讓我從正門進,我便隻能翻牆去偷你院子裏的石榴。”


    “誰能想到呢?堂堂林大將軍的兒子,竟年年都饞那幾個石榴。”沈晗霜笑著揶揄道。


    不管在明府還是沈府,大家都愛給沈晗霜摘石榴、剝石榴,唯獨林遠暉每年都會來偷她的果子,還總挑著最大的去。


    林遠暉眸子微垂,意味不明道:“的確,誰能想到呢。”


    “許是沈相種的那棵石榴樹格外好,所以結的果子也要比別處的甜上許多。”


    林遠暉曾以為自己掙回軍功後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沈府見沈晗霜,還能娶她為妻,也為她在家裏種上她愛吃的果子,她愛看的花。


    可她嫁給了祝隱洲,成了世子妃。


    叛軍逼宮之後,林遠暉以為沈晗霜會成為尊貴的太子妃,離自己更遠一步,卻得知她已與祝隱洲和離了。


    來洛陽的路上,林遠暉並非沒有注意到同樣有人暗中護衛著沈晗霜。但那人格外警惕,且十分擅長藏匿身形,林遠暉不曾看清他的樣貌。


    直到昨日,沈晗霜在草場同明述柏和明姝雪策馬時,林遠暉發現那人身邊有一道他很熟悉的身影。


    祝隱洲也來了洛陽。


    可那又如何?


    三年前林遠暉遲了一步,這一回,是他比祝隱洲先到她身邊。


    *


    翌日清晨。


    江家各處都做葬禮布置,進出的人也都穿著素白衣衫。


    今日來江家的人並不算多。


    江既白官至首輔,自然有不少人都想與他拉關係。但江既白僅與明家有些交情,除此之外,他隻往少數與父母關係親近的人家裏送去了葬禮的消息。


    江既白一直在靈堂守著父母的棺槨,答謝來人的吊唁。


    有些凶手會在殺人後返回 ,欣賞自己的成果。


    是以祝隱洲也在江家,正暗中觀察每個來吊唁的人,看其中是否有人神色有異。


    不久之後,祝隱洲便敏銳地發現,之前一直麵無波瀾的江既白直了直背脊,目光深邃地看向了門口——


    是明述柏、明姝雪和沈晗霜三兄妹來了,一旁還跟著林遠暉。


    祝隱洲眸子微斂,循著江既白的眼神確認了他目光的落點。


    沈晗霜。


    她今日身穿一襲純白裙衫,未施粉黛,似一片輕盈出塵的雪花落入了這一方肅穆悲戚的天地。


    忽然望進江既白沉靜如水的清黑瞳眸,沈晗霜不由得頓住腳步。


    她幾乎忘了,自多年前相識以來,每回江既白看向她時,都是這樣的眼神。


    眉眼冷清,眸中卻似是蓄著深湖。分明什麽都沒說,又似是在眼底藏著什麽她應該讀懂的話。


    江既白對身邊的人說了什麽,起身朝她和明述柏他們這邊走來。


    他先同明述柏和明姝雪說了話,然後似是才注意到此時不該出現在洛陽的林遠暉。


    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即心照不宣,禮數周到地與彼此寒暄。


    隨江既白進靈堂吊唁亡者之後,明述柏看見了一位父親的舊友,便先帶著明姝雪過去同長輩見禮。


    離開前,明述柏狀似無意地看了林遠暉一眼。


    林遠暉本不必,也不想離開,但江既白溫聲對沈晗霜說:“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晗霜沒有多想,答應下來,隨他走到了一旁的僻靜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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