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是晨時易躁,不多?時, 祝隱洲便覺得?渾身發緊,腰眼處也泛起了些?難耐的?酥麻。


    他不受控地回憶起了沈晗霜曾經看向自己時的?那種溫柔似水的?眼神,她在他們共同的?家中時的?一顰一笑。


    也憶起了她白皙的?纖指會在何時難耐地微蜷,她散落在枕間如瀑般的?烏發又是如何與他的?長?發糾纏不休, 難舍難分。


    最後在祝隱洲腦海中不斷重複的?,是那晚在寢殿中時,沈晗霜允他的?那個?擁抱。


    他們還是夫妻的?那三年裏曾做過更多?更親密的?事情,那分明僅僅隻是一個?擁抱而已, 卻讓祝隱洲直到此時都?還在不停回味。


    在此情此景之?下回憶起那個?擁抱, 甚至像是在祝隱洲心底那些?邪念之?上添了一把接著一把的?幹柴,幾乎要燒盡他的?所有理智和?克製。


    祝隱洲猶豫了幾息, 終究還是探手?往下。


    斷雲再進屋時, 見殿下已經換了一身衣裳,便問道:“殿下已經空腹兩日?, 女醫說殿下過會兒服過藥之?後便能用膳了,殿下可有什麽想吃的??”


    祝隱洲淡聲道:“和?她那邊的?一樣便好。”


    斷雲自然知道殿下口中的?“她”是指誰,也不再多?問,他打算收拾了殿下方才擦身的?東西後便出去。


    但他剛一轉身就發現殿下用來擦身的?巾帕似是不見了。他在屋內仔細看了看,的?確沒找到。


    隻在角落裏看見了些?之?前沒有的?灰燼。


    斷雲心神微頓——殿下是將那巾帕燒了?


    他雖不明白殿下為?何會如此,卻下意識察覺此事應不是自己能問的?,也就迅速斂回眼神,將屋裏收拾好之?後便退了出去。


    自然也掃走了那些?灰燼。


    看見那些?由欲.念化作的?灰燼沒了痕跡,祝隱洲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了方才他偷來的?那些?歡愉。


    那些?歡愉見不得?人,卻隻打上了與沈晗霜有關的?烙印,一絲一毫都?能輕易讓他失了分寸與克製。


    祝隱洲曾將“克己自持”四個?字刻進骨子裏,不允許自己行差踏錯,更不許自己沉溺於任何私欲。


    可如今,他心底隻深刻著“沈晗霜”這三個?字,一心一念都?隻與她有關。


    他想要她。


    也隻有在這樣的?欲.望裏,他才能長?久棲身。


    沈晗霜那樣美好,身負藥癮的?他沒有資格擁有她。


    哪怕是被藥癮折磨至死,或是在戒除藥癮的?過程中被疼痛逼得?力?竭而亡,他也絕不會放任自己成為?那夢歡散的?俘虜。


    祝隱洲定了定神,在屋內等著女醫和?太醫過來,好開始今日?戒除藥癮的?嚐試。


    因著已經有了前幾日?的?經曆,女醫和?太醫們手?頭的?一應事情都?被理得?很順了。但林遠暉和?林止、斷雲也還是每日?都?守在屋外,以?防萬一。


    隻是他們都?知道,無論他們能做多?少,殿下仍隻能一日?日?靠自己生捱著藥癮發作時的?疼痛。


    每日?聽?著屋裏傳出的?那些?難以?壓抑的?痛吟,他們的?心也都?一直懸著。


    沈晗霜不通醫術,無法幫著祝隱洲戒除藥癮,也不像林止他們一樣會武藝,留在行宮裏其實也做不了什麽。


    若要算起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每晚在祝隱洲的?情況平緩下來後,同祝隱洲說一會兒話。


    女醫卻在私下裏對沈晗霜說,她能做的?這件事或許要勝過無數湯藥和?方子。


    沈晗霜知道祝隱洲的?心意,卻不明白,對他來說,這份情意是否真的?要比湯藥還管用。


    但沈晗霜看得?出來,晚上和?她說話時,祝隱洲的?心情的?確是愉悅的?。她便到底還是沒提要回明府的?事,隻讓人傳了信回去給家人,好讓他們放心。


    斷雲似乎一直沒能找齊還原太子寢殿所需的?所有東西,是以?後來接連幾日?,都?沒人提起讓祝隱洲搬回太子寢殿一事。


    祝隱洲仍然住在木芙苑裏那間沈晗霜曾住過的?臥房,仍然日?日?讓斷雲用粗繩將自己綁縛起來。他身上那些?在失控掙紮時被粗繩磨出來的?傷口便自然也不斷疊加,一直不見好。


    但誰都?看得?出來,祝隱洲很願意維持現狀。


    沈晗霜看在眼裏,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祝隱洲日?日?嚐試戒除藥癮時,那些?官員的?家眷們也到了該啟程的?時候。林遠暉和?林止按照祝隱洲之?前的?安排,配合著一道領兵護送這些?女眷們離開了洛陽,一路往長?安回去。


    隻是與需要回長?安的?林止不同,已被調來洛陽軍營的?林遠暉僅需將她們從洛陽行宮送出半程便可返回,後麵則會有從長?安軍營來的?人接替他的?職責。


    沈晗霜知道這回陳蘭霜也和?那些?官員的?家眷們一道回去了。


    她猜測,祝隱洲應已安排了手?下和?陳蘭霜商議過找尋陳相罪證之?事。


    祝隱洲用那些?物證和?人證將齊氏的?細作身份捅破了,卻有意暫時沒有帶出陳相在其中發揮的?作用。


    近期陳相或許正在設法聯係逃脫的?齊氏,或許正在設法清除自己曾經與齊氏、與北達國有所牽連的?證據。


    無論是哪一樣,沈晗霜覺得?祝隱洲和?爺爺他們應都?已經有所準備,正靜待那條毒蛇有所動作,再一擊斃命。


    沈晗霜一麵思忖著這些?,一麵等待屋內的?祝隱洲捱過今日?的?藥癮。


    但沒過多?久,春葉便來了院子裏找沈晗霜,說是有人送了東西過來。


    除了沈晗霜和?春葉外,如今行宮中已經隻剩下祝隱洲的?人。因為?祝隱洲身染藥癮的?消息絕不能外傳,是以?旁人都?不被允許進行宮。


    沈晗霜便起身隨春葉走出了木芙苑,去了行宮外。


    來人是一身普通官兵的?打扮,沈晗霜和?春葉都?不曾見過。


    春葉問過之?後,才知道他是鄰城郊外一處驛站的?官兵,說是受人所托,給沈晗霜送來了蓮花酥和?如意糕。


    聞言,沈晗霜靜了幾息,猜到了什麽,便問:“是李荷月讓你送來的??”


    那名官兵原本留了個?心眼,有意沒有早早說出托他走這一趟的?人是誰。


    見眼前的?貴人的?確認識那個?正在流放途中的?女囚,他暫時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由得?覺得?慶幸——好在他來了這麽一趟,不然恐怕連怎麽得?罪了貴人都?不知道。


    他垂首恭敬道:“沈姑娘,李姑娘說您自幼時起便喜歡用我們那裏知味閣的?蓮花酥和?如意糕,便特意托卑職替她送了些?過來。”


    那名女囚還說這位沈姑娘不僅是沈相最疼愛的?孫女,是明家深受重視的?表姑娘,還是當今太子的?心上人。


    這個?官兵原本並不相信那名女囚會認識這樣的?貴人,那兩個?押送女囚的?官差與他是舊相識,原本也隻想搶了她私藏的?銀票,再沿途睡她幾回嚐嚐富家女的?滋味便夠了。


    但他們又擔心自己會放跑了升官發財的?路子,便咬牙讓他跑了這麽一趟。


    而離洛陽越近,這個?官兵便聽?了越多?與這位沈姑娘有關的?事情。他還沒進城,便聽?說沈姑娘如今正在洛陽行宮陪太子養傷。他大?著膽子找了過來,竟當真見著了貴人。


    沒想到那女囚還真有這樣的?路子。


    好在他那兩個?押送女囚的?兄弟還沒來得?及做出些?什麽無法挽回的?事來,等他回去了便立刻給他們送信,讓他們在路上仔細著些?,千萬別得?罪了貴人。


    但這個?官兵心底仍有疑惑,見貴人似是好說話的?性子,便試著問道:“據李姑娘說,沈姑娘與她是至交好友,可她為?何會淪落至……”


    “法不容情,”沈晗霜淡聲打斷了他的?話,“不該你問的?事,便管好自己的?嘴。”


    “小的?知罪,小的?知罪。”官兵立馬老實了許多?,歇了再試探的?心思。


    見眼前的?貴人並未否認她與那女囚的?關係,他也知道自己和?那兩個?兄弟該做什麽了。


    沈晗霜朝春葉遞了個?眼神。


    春葉當即會意,上前收下了官兵一路送來的?糕點,又遞了些?銀子過去,道:“一路辛苦了,嚐些?洛陽城的?熱酒吧。”


    感覺出那些?銀子的?分量不輕,官兵連連道謝。


    沈晗霜聽?說了來人的?身份和?用意後便猜出,正在流放途中的?李荷月應是想利用她為?自己謀求一份安穩。


    許多?被流放的?人都?很難走到流放地,其中受官差苛待和?欺淩便是很常見的?原因。


    尤其,李荷月不僅是女囚,還是在富商家嬌養著長?大?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一朝跌落塵埃,成為?了囚犯,便更容易被人欺辱。


    李荷月已經受她父親的?行賄罪牽連,被抄家流放,正在去往她至死都?不能離開的?北方苦寒之?地。其他那些?對於女子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的?遭遇,能避開也好。


    是以?沈晗霜並未拆穿李荷月的?話,不僅讓春葉收下了李荷月讓這官兵送回來的?糕點,還給了他銀錢。


    她並未多?做什麽,卻或許能讓那個?曾經驕傲的?女子避些?災禍,沈晗霜覺得?不虧。


    而另一邊,北風呼嘯凜冽,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李荷月卻正極力?遙望著洛陽的?方向。


    不知沈晗霜見到那個?官兵後會作何反應。


    若沈晗霜矢口否認,說與她不僅沒有任何交情,還恨不能讓她死得?越慘越好,那不遠處那兩個?一直對她虎視眈眈的?官差或許便會撲上來搶了她的?銀票,撕爛她的?衣裳,將她變得?連賣身的?娼妓都?不如。


    李荷月該擔心的?。


    可不知為?何,想起那個?總是能受人喜歡,處處都?將她比下去的?沈晗霜,李荷月下意識覺得?,沈晗霜或許不會將她逼入絕境。


    即便如今沈晗霜可以?像按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讓她無法翻身。


    她知道自己並非沈晗霜的?友人,還曾多?次對她口出惡言,沒有身份也沒有臉麵恬不知恥地扯著沈晗霜的?旗子自保。


    可她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擺脫了父親,不必被送去給那個?逼死了發妻的?惡鬼做續弦,她還有很長?的?一生想要活,不想破破爛爛地死在流放的?路上。


    第86章 各有所思


    隨著齊氏抗旨逃脫的消息傳回?長安, 從洛陽送出的信也抵達了各處。


    驟然得知母親的真實身份,心底滿是迷茫和痛苦的祝尋被父皇攔著,沒能去洛陽找自己的母親問個究竟。他近來一直自己安靜待著, 誰都不見,也不和任何人說話, 儼然是將自己封閉了起來。


    一個時辰之前,祝尋才剛聽父皇派來的人說, 他母親在青雲寺時抗旨不遵, 不願脫簪待罪, 回?京受審。


    她不僅對祝尋的嫂嫂用了迷藥,想將其?擄走,還在逃脫的過程中傷了祝尋的兄長,並在那短箭上塗了夢歡散, 讓兄長染上了極其凶險頑固的藥癮,如?今正在生死一線之間懸著性命。


    聽?聞此事時,祝尋心底被巨大的空茫與痛苦籠罩了片刻,很快便又變成了一潭死水。


    他太無能了。


    無力?阻止母親的種種狠毒行徑, 不能勸說她放棄那些經年的陰謀。


    也無力?親自將母親帶回?來認罪,不能讓嫂嫂免受母親的牽連,無法為?兄長的傷勢和藥癮做任何事情。


    他隻?能被迫一遍又一遍地看?清母親的真麵目。


    自那日的朝會開始,祝尋便得知了太多事情。那些都是他這十幾年來從不曾想過會與“母親”這兩個字有?關的事情。


    祝尋自幼便想像他的父親一樣, 做個能為?家國百姓打勝仗的大將軍, 守護好他和家人共同生活的這片土地。


    可與此同時,他的母親想的卻是該如?何隱瞞好她自己的細作身份, 長久地潛藏在他父兄身邊, 以圖來日。


    祝尋一直十分仰慕自己的兄長。即便兄長不會同他說太多話,也不會對他笑, 但?祝尋仍然從小便喜歡跟在兄長身邊。


    兄長成為?太子的時候,祝尋欣喜不已,他很期待自己將來能成為?兄長手下最?得力?的將軍,守好萬裏江山,兄弟倆一起為?國為?民?,建功立業。


    可如?今,他的母親對他的兄長使了那樣陰毒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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