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向渺微抬下巴,對他說:“以後校外也很安全。”


    嚴涿笑了,“幹的不錯,我會向二郭頭反應反應,給你個三好學生獎勵。”


    “其他獎勵可以嗎?”


    嚴涿:“比如?”


    “以後說。”


    嚴涿四兩撥千斤:“這事二郭頭不急。”


    李欣歌猶豫,“……你找他們做了什麽?”


    翟向渺:“能幹什麽,他比我想象的還膽小。”


    李欣歌蹙眉,將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沒有受傷,甚至上次眼角下的傷都好了,不像是被毆打過的樣子,翟向渺對她關懷的眼神回以輕鬆的笑意,接著又看向謝奚桃,“不信問她,她知道我不會吃虧的。”


    “我怎麽會知道。”謝奚桃撇清關係。


    翟向渺:“因為你知道我很會叫保安,比如地鐵站的。”


    謝奚桃:“……”


    她叫那麽一次,不知道他還能提多少回。


    “你可以說聲謝謝。”而不是一直這樣提,或者強製要求送她回家。


    翟向渺搖頭,“說謝謝就不好玩了。”


    他問李欣歌,“你是因為我換到這裏的?”


    “不算是……”但要不是他,她確實不會到這裏。


    翟向渺:“坐吧,我還沒有過同桌。”


    他清冷冷一句話,讓李欣歌心跳起伏了一下,無端從幾個字裏揣摩除了曖昧,但是他看人的眼神分明什麽都沒有,李欣歌心抖了抖,剛想勸說自己點什麽,就見他看向桃子,說:“如果能換位置,那我坐你同桌?”


    輕描淡寫一聲,掀起了比他說找張西強麻煩還大的驚濤駭浪。


    班裏直接有人倒吸冷氣聲,目光不約而同看向嚴涿。


    嚴涿卻是愉悅的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眉眼裏都是樂不可支的笑,他看了眼謝奚桃,又笑得歡快地看向翟向渺,此時此刻,他臉上不合時宜的愉悅輕鬆在靜默嚴肅的教室裏透露出幾分詭異和可怕,像是黑暗幽森的鬼屋裏發出的笑聲,令人桀桀發寒。


    “你想坐我這?”


    “可以嗎?”翟向渺問得好像未察覺這低壓緊張的氣氛。


    嚴涿豎起食指左右揮動,語氣詼諧,帶著點逗弄調皮小孩的強調:“不可以哦。”


    翟向渺:“如果我一定要呢?”


    嚴涿哦了聲,溫柔笑臉看他,玩味問道:“怎麽個一定要法呢?”


    第11章 桌前照


    班級氛圍忽然之間緊張到了極點,此時,門外原本安靜的走廊傳來嗒嗒嗒的高跟鞋碰撞大理石地麵發出的清脆響聲。


    高三2班每個人都清楚,那是烈焰紅唇的英語老師抱著書本冷著麵孔走來的腳步聲,像恐怖片裏忽然出現的女鬼踩著紅色高跟鞋陰森恐怖的一步步逼近。


    嗒嗒嗒,這一聲聲惡狠狠撞擊在高三2班人的心口,眾人呼吸放慢到了極點,目光看著最後排,上課鈴即將打響,嗜血女魔頭英後正在一步步靠近,卻沒人轉過頭。


    李欣歌攥緊了筆心情複雜地看著翟向渺。


    張哲茂看著李欣歌的臉更黑。


    郝柏修百無聊賴的揉了揉臉,拉出校服等著聽完回答在英後走進教室的那一秒蓋上衣服睡覺。


    謝奚桃沒什麽表情的看著翟向渺,桌底的手已經悄悄掐上了嚴涿大腿。


    嚴涿好整以暇看著翟向渺,頭也不低的在桌底準確無誤抓住謝奚桃的手然後圈攏在手心,像是捏住頑劣小野貓的後脖頸。


    死一般的安靜中,翟向渺忽然搖了搖頭:“不知道,或許等我真想坐時就知道了。”


    嚴涿無可無不可地說:“好吧,那就隻能先好好學習了。轉學生,加油。”


    翟向渺不語。


    謝奚桃嘴抽了抽,“回來,英後進來了。”


    她拉著嚴涿轉身,下一秒上課鈴打響,與此同時,英後高跟鞋響亮清脆的噠噠聲落在教室門前。


    “讓我聽到你們的背書聲!單詞都記住了?我走這麽久過來竟然沒一個人在背書?!”


    下一秒,轟的背書聲好似沸水炸開在教室。


    謝奚桃豎起書,頭埋在課本後麵慢慢向嚴涿靠近,“你別跟他計較。”


    她戳戳自己腦殼,“他這不太對。”


    “別胡說。”嚴涿樂了,筆頭輕點她額頭一下,“多好的同學,我看不錯。”


    謝奚桃撇撇嘴,不知誰剛才好像要和人幹起來似的。


    在璋合一中的多數同學眼裏,嚴涿是個熱心、友善、脾氣好、討老師喜歡的學霸,覺得他拍得了照片、參加得了國際大賽,他給學校宣傳部幹活,給音樂部唱歌錄視頻,給國旗班做國旗手,給團支書改演講稿,給校領導拍開會宣傳照,一中到處是他的身影。無論誰見到嚴涿,他必然是在笑,要麽耐心聽你說話,要麽溫柔等你提出訴求。


    這樣的嚴涿,像一個好好先生,完美到讓人熟了之後忍不住喊哥,拿他當意見領袖。


    然而,謝奚桃和他一起長大,自然清楚人後的嚴涿是什麽樣的。


    初中時,他曠課打架叫家長,三天一小傷,五天一大打,那段時間,謝奚桃跟著哭了無數回。她似乎在眼睜睜看著嚴涿往淤泥裏陷又無可奈何。


    他說,這樣才是他。


    刻薄、自私、狡詐、陰暗、冷漠。


    上一秒他可以笑著正跟人說話,下一秒他麵不改色的拎起凳子,隔著三排的距離把鐵凳狠狠砸向最後一排的男生。


    隻因為那個男生說了句,“謝奚桃,你是嚴涿小媳婦?看人塞不塞你啊,跟前跟後的,你這豆芽身材看著就不行啊,沒勁。”


    最後,那男生頭上縫了十幾針,嚴涿差點退學。


    謝奚桃跟在他身後一路哭到了家裏。


    “鹿鹿,你再打架,我真的真的不理你了。”


    謝奚桃看著英語書,耳邊吵吵鬧鬧,她一個單詞都不認得。


    初中時的嚴涿離她好似很遠了,高中之後,從前那個一觸即燃,下一秒就會爆炸的嚴涿好像消失的一幹二淨,他臉上不再是陰狠的笑,相反他看誰都笑,連以前他覺得最愚蠢白癡的那類人,他都可以包容的看著對方,任他們在他麵前犯蠢,然後笑著對那人說:“你真棒。”


    謝奚桃知道嚴涿溫柔皮下的荒蕪,她像那把鎖著廢墟的鑰匙,別人動了,可能就放出了燎原野火。


    嚴涿抓住她手的一瞬,她鬆了口氣。


    她知道他沒真的動怒。


    謝奚桃嘴角掛上笑,挪著書要回去背單詞,緊接著嚴涿一句話讓她臉耷拉下來,比剛才還差勁。


    “問你呢。”嚴涿腿撞了撞她的腿。


    “別過界。”她沒好氣說。


    嚴涿:“硬盤呢,拷完了嗎?”


    “拷拷拷,你怎麽這麽能催呢,那晚回去都那麽晚了,你光知道讓我去給你拷片子,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讓我早點睡覺呢,白認識這麽多年了。”謝奚桃懟他。


    “那麽晚?你不還說太早了不想走嗎?”嚴涿真誠發問。


    “說完我就困了,不行嗎?”她質問。


    “當然可以,所以我問的是昨天,周日一天你都幹嘛了,30g的片子也該拷完了吧。”


    “周日我不得學習、洗澡、吃飯、睡覺等等我一堆活呢。”她咬了咬牙,又說:“拷著呢,拷著呢,回去就給你,行了吧。”


    “行,放學我跟你回家拿。”


    “車別停我家陽台邊,以後來我家也請走正門。”


    “好啊,隻要你不嫌遠。”


    “遠有什麽了,咱不一樣了,咱是看過片子的人了,沒分寸的事咱以後不能幹。”謝奚桃看他,“你說是嗎?”


    “說的真好。”嚴涿一副“深感同意”的點點頭,“你不為那天我的無禮請求生氣就行了,謝桃,你真棒啊。”


    謝奚桃:“跟你比我差遠了了,素質不高,禮儀不行,覺悟更是太低,還是看過片子的那種女人。”


    “幹嘛自貶,不要謙虛。”


    “中華傳統美德而已。”


    “所以說你很棒。”


    “謝謝!”


    “不客氣。”


    謝奚桃翻白眼:“裝什麽傻。”


    嚴涿無辜:“難得糊塗。”


    謝奚桃:“嗬嗬。”


    嚴涿:“嘻嘻。”


    “呸,惡心心。”


    “噫,嚶嚶怪。”


    “你閉嘴!”


    “那學習。”


    謝奚桃:“……”


    嚴涿:“……”


    睡眠質量一向不好的翟向渺聽著前排的吵鬧聲,竟然迅速睡著了,還睡得意外的安逸,踏實,好像有好長時間他都沒睡得這麽好了。


    旁邊,李欣歌把嘴邊無處次要罵出去的“小學生”收回,捂上耳朵低頭嗚哩哇啦背單詞,趕走莫名被虐的吃狗糧感。


    中午吃飯,李欣歌看著對麵又在為了一盆菜拌嘴的兩小學生,大口大口往嘴裏喂米,再不讓食物填飽她自己,一會狗糧就又要喂飽了。


    李欣歌看著閨蜜眼裏嫌棄的笑,腹誹:就這還跟我說清白,你們要清白,天下就沒有不清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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