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課間活動。”嚴涿說。


    謝奚桃:“你是得運動運動,翟向渺,光睡覺你腦袋不轉怎麽?學?好呢。”


    翟向渺:“不去。”


    謝奚桃蹲下,又按按他胳膊,“快起來,你聽聽,外麵都瘋成什麽?樣了,張哲茂氣焰正囂張,你睡這怎麽?行。”


    翟向渺一半情緒還陷在剛才?黑暗冰冷的噩夢裏,眼?前謝奚桃的笑模糊遙遠。


    “羅渺,哈哈哈,笑話,大家都聽聽他在大言不慚的講什麽?。”有人麵目猙獰看著?他,不停戳著?他的胸口,“你要不姓翟怎麽?配進這所學?校,還不想?姓翟,你配拒絕翟家嗎?”


    翟向渺在渾渾噩噩中?想?起來,這是翟家一個遠方親戚,十歲的翟向渺被他戳到角落,隻是目光冰冷盯著?他,“我不姓翟!”


    “你們家真的好幾個女人伺候你爸爸啊?你媽排行第幾?啊,不對,我聽說你媽媽都不在了,那你怎麽?還能被接回翟家?”初中?生的笑原來也可以充滿這麽?多惡意,他盯著?翟向渺,目光譏諷,周圍看的人神?情冷漠,滿眼?諷刺的看他笑話。


    翟向渺無?動於衷的看這群人,對於這樣的挑釁他已?習以為常,隻是在下一秒又把拳頭重重揮向了麵前的人,臉上的傷還沒好,又再?次落下一層傷痕,這樣的事情貫穿著?他的上學?生活。


    翟向渺麻木地等待著?湖麵破冰,將他連同這群人一起墜入冰冷湖水裏淹死。


    “啪!”上百萬的花瓶被飛來的書砸倒在地,應聲碎裂。


    “你躲,你敢躲?”怒不可遏的翟家家主瞪著?他,拍著?桌子,“高家公子是什麽?人,你又是什麽?人,你竟敢把他打?進醫院!”


    翟向渺嘲諷笑:“翟家怕了?”


    “嗬。”常年身居上位的男人的目光著?居高臨下透露鄙夷,“翟家不怕,可你不是姓羅嗎?”


    “既然這麽?不想?做翟家人,就?給我滾回你的地方。”


    “灰溜溜回去,藏起來,做個窩囊廢。”


    ……


    “翟向渺,翟向渺,翟向渺。”朦朦朧朧中?,有聲音一直在喊他,沒有任何冰冷與譏諷,他逐漸浮出?深海水麵,光線漸漸清晰,對上擔憂看他的謝奚桃,旁邊,翟向渺也蹙眉瞧著?他。


    翟向渺捏了捏眉心,“不去。”


    “走吧,挺好玩的。”謝奚桃拉他起來,“你都睡得神?誌不清了。”


    嚴涿把他拽起來,“走。”


    一左一右,兩個手挾持他出?去。


    翟向渺分明能甩開,又跟著?兩人的步子走出?了器材室。


    或許是要做的事太過陌生,他心裏冒出?幾分茫然,潑水……


    為什麽?會?有人想?要玩這麽?幼稚的遊戲,他接觸的人從來都是冷言冷語,嘲笑譏諷,他可以輕鬆應付這些,卻對腳尖邁向的歡聲笑語有幾分畏怯。


    翟向渺腳步剛頓了下,嚴涿就?拿起操場上不知道誰甩地上都沒來得及撿的盆給他,拍怕他肩膀,“交給你了。”


    “好家夥,你們可算來了!”張哲茂激動雀躍的端著?洗臉盆往這邊跑,李欣歌也笑著?往這衝,“謝桃桃,我祝你上人大啊!”


    應聲落下的是飛過來的一盆水,還有張哲茂的水同時潑了過來。


    謝奚桃和嚴涿同時躲到了翟向渺身後。


    下一秒,隨著?猛烈澆灌聲,此處死一般的寂靜。


    張哲茂瞪大眼?,愣愣結巴:“翟,翟向渺……那,那什麽?,我是潑嚴涿來著?。”


    他說著?,看到滿身水的翟向渺,嘴角忍不住勾起來,話裏的笑音怎麽?都藏不住。


    天,張哲茂心裏樂開了花,他何時見過轉學?生這麽?慘,往日硬黑的頭發全塌了下來,額前劉海上的水不停往下流,黑色睫毛沾的水壓著?他睫毛輕顫,粉色薄唇上都是水,剛睡醒的他眼?裏沒了尖銳冷厲,帶著?點懵懵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情的看著?他,整個人像一隻迷茫昏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無?辜落湯雞。


    旁邊,李欣歌也呆住,扔了洗臉盆,捂住嘴努力掩藏要冒上來的笑。


    翟向渺身後,謝奚桃看著?翟向渺,拽了下他袖子,咬唇掩笑:“翟同學?……這倆人是故意的,別放過他們。”


    “對。”旁邊,嚴涿深沉應和,眼?裏都是輕鬆神?采。


    翟向渺眯著?眼?看前麵那兩人,看張哲茂的眼?神?好似將他變成按進洗臉盆裏狠狠涮洗的小雞仔。


    張哲茂退步,舉手:“翟哥,翟哥,可,可不是我想?潑你的……要怪就?怪,你反應太慢!”


    “媳婦,快跑!”張哲茂拎著?盆,拉著?李欣歌的手壞笑著?就?跑了。


    謝奚桃趕緊把李欣歌的盆給他,“翟同學?!看你了。”


    嚴涿也拍了拍他肩膀,“要複仇。”


    翟向渺嘴抽了抽,看手裏大紅大綠倆洗臉盆,轉身大步朝洗手池那邊去了。


    謝奚桃嘿笑,朝嚴涿抬了抬下巴。


    兩分鍾後,滿場響謝奚桃的尖叫,“啊啊啊,嚴涿救我,翟向渺,我錯了,你找張哲茂去啊!”


    下一秒,謝奚桃抱住嚴涿,從天而降的水將兩人盡數澆透。


    嚴涿謝奚桃齊齊看向翟向渺。


    翟向渺勾唇一笑,黑眸裏是愉悅的笑:“k。o。”


    說完,他施施然轉身,拿著?盆向張哲茂那邊去了。


    謝奚桃嘴抽了抽,看他背影裏都透出?來的“這有些還不錯玩”的愉快,“咱倆是不是叫錯人了。”


    嚴涿甩了下校服上的水,也拎了個盆,“走,找他去。”


    一時間,滿操場全是潑水的,已?經分不清敵我,隻要過來通通進入自己的圍獵範圍。


    不知是誰拎了音響來放,躁動熱鬧的音樂讓操場上的人鬧得更歡,滿天的水花飛揚,遠離教學?樓的嚴肅,操場上緊繃的人在家長會?這天徹底放開了天性,誰也沒想?到最後會?衍變成潑水大戰。


    激情音樂起,有女生隨著?節奏跳起舞來,一個男生在周圍人的起哄聲中?挽起袖子衝進了場上和女孩鬥舞,走過去時手劃了下鼻子帶著?羞澀,結果一個舞蹈起勢贏得滿場尖叫,男生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街舞讓他散發著?淩厲氣息,女孩也不露怯,隨著?他兩人鬥舞。


    操場上越來越熱鬧,會?與不會?的都隨音樂舞起來,一邊跳一邊還潑著?水,沒下雨的操場好似經曆了一場瓢潑夏雨。


    混亂中?,有女生笑著?往後退撞謝奚桃身上,踩住她的鞋。


    女生滿臉的水,一邊不好意思朝她道歉。


    謝奚桃也鬧得歡,擺擺手說沒事,就?又把盆裏的水對準了嚴涿。


    嚴涿比這場上的人沒好多少,烏黑頭發也被壓塌,下頷的水順著?喉結往校服領口裏滲去,謝奚桃眼?深了深。


    嚴涿看著?麵前的女孩,濕透的校服緊貼著?身體,往日寬鬆衣服掩蓋的圓弧此時顯出?優美的曲線,粉嫩的嘴唇比五月的夏桃還水嫩,水嘟嘟帶著?輕輕喘息,黑色長睫染上水霧,白?皙臉頰上水珠不斷滑落。


    兩人對視,耳邊是熱烈的音樂和歡鬧沸騰聲,周圍加了層水霧一般,聲音變得越來越模糊。


    謝奚桃隻聽到自己可憐巴巴又頑皮的說:“鹿鹿,我剛才?被她撞到胸了,有點疼。”


    她舉起兩手占著?的盆給他看,“你能幫我揉一揉嗎?”


    周遭如?此吵鬧,謝奚桃促狹的聲音就?是一絲不差的傳到了嚴涿耳中?。


    他走近,謝奚桃笑著?看她。


    “哪邊?”嚴涿問。


    “嗯?”謝奚桃眨眨眼?,“都?”


    嚴涿點頭,“好。”


    說罷,丟了右手的盆挽起袖子過來。


    謝奚桃嘴角的笑慢慢頓住,最近的嚴涿越來越不怕她的挑釁了……


    在手掌距離還有一個指甲蓋的距離時,謝奚桃繃不住率先喊:“停!”


    嚴涿挑眉。


    謝奚桃:“……大庭廣眾,不太好吧。”


    “那你說怎麽?辦?”


    “能怎麽?辦,我自己揉唄。”謝奚桃抬抬下巴,“站我身前,幫我擋擋。”


    嚴涿笑著?靠過來,謝奚桃走到他身後,背對著?他,手輕輕蹭了幾下。


    結束後她站著?沒動,慢慢卸了身上的力軟了身體靠上他的背,兩個濕透的校服變得像紙一般薄,兩人清晰感覺到對方的溫度,柔軟與堅硬、玫瑰與槍。


    周邊的聲音穿透水霧,朦朦朧朧的又傳進來,熱鬧變得清晰,熱舞的音樂在耳邊響起,兩人靠著?對方,呼氣清淺交換,熱意交疊。


    操場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潑水吸引越來越多的人跑進了操場。


    另一邊,1班在的地方,某處一如?既往安靜。


    半小時前,王姝好有點羞赧的跟著?李欣歌跑進操場,她拎了個盆就?加入了戰鬥,王姝好腳步頓了頓,不敢往那邊水花亂濺的廝殺戰場去,看到自己班很多人在的地方,抬腳往那邊去了。


    王姝好看到學?委,兩人對視,學?委先轉過頭,怕她過來似的趕緊抓住身邊女孩,“走走走,咱們也去玩。”


    王姝好對這種反應習以為常,眼?裏閃過的落寞很快掩下去。


    她走到看台一排坐下,旁邊同學?連往另一邊坐了坐。


    有女生低低說:“你別擠我啊。”


    “那你還不往那邊挪挪,我可不想?跟洗碗工的女兒坐一起。”


    王姝好對這些並不予理睬,拿出?書包裏的卷子看起來。


    旁邊女生又低低議論起她來,似乎一點不在乎當事人就?在旁邊。


    王姝好對這兩人有點印象,班裏她們誰都愛議論幾句,王姝好雖然不至於為這些事情煩心,但是卷子上的字卻半天沒有入眼?。


    “你不知道,我聽說他爸老早都死了,她媽就?到處打?散工養活她。”


    “啊,那為什麽?不幹些體麵的活啊,洗碗能整幾個錢。”


    “那也得有文憑吧,農民出?身不幹這些做什麽?。”


    王姝好按下卷子,才?要站起來,忽然聽到冷冰冰聲音說:“吵。”


    議論兩人愣了下,齊齊回頭看向側麵第三層台階上的祁知玨。


    祁知玨拿下擋著?臉的化學?卷,居高臨下的望著?兩人。


    “吵,知道嗎?”


    長頭發的女生撇撇嘴,“那你去別的地方看啊,操場上的人都吵成什麽?樣了,你怎麽?不管?”


    “操場上的人怎麽?作弊的我又不清楚。”祁知玨說。


    長發女生臉色僵了下,“你胡說什麽?。”


    旁邊女生拉她袖子,低低說:“別惹她,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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