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刺耳的驚訝叫聲響徹走廊,高翔予的同伴都傻住,從來沒人敢對高家公子動手,然而下一秒,身前散發著濃濃戾氣?的男人又?衝下樓,一把拎起高翔予的衣領,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尖叫聲中,握緊拳頭一下一下硬石般狠狠砸向男人的太陽穴,鮮血染紅了視網膜。


    翟向渺冷靜時,已經站在那個男人麵前。


    男人怒火眼眸竟然閃著一絲笑,絲毫不為自己孩子差點打死一個人而慌張,隻有嗜血的野獸嗅到同伴的瘋狂,這讓他決定?留下這個向來被他認為廢物的兒子,丟回他曾經女人生活的地方。


    翟向渺決定?留下來,隻是路邊不經意的一瞥,那天?少年和女孩的笑容刺得他眼睛疼。


    然而這樣的笑曾在不久前,就?在潑水時或許短暫的停留在他的眼裏,等他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像小偷盜取的蛋糕,再甜美也要交回去。


    不過是所有人朝他投來的好奇、嘲諷、冰冷的看客目光,從他毫無反擊之力從羅渺變為一個叫翟向渺的人以後,他無時不遭遇這些?,他已經習慣了。


    想到這,翟向渺冷笑了聲,抬步順著下一個綠燈走。


    迎麵,一個麵龐同樣冰冷的女孩從打工便利店走出,兩人目光對上。


    祁知?玨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掠過他擦肩離開。


    翟向渺腳步不停,冷漠往前走。


    雨漸漸的越下越大,帽子逐漸打濕,額前的發絲有水珠往下滴,落在他臉上像墜入冰冷的湖麵,五月悶熱的夏雨,澆不透黑色身影散發的冰冷。


    翟向渺無視逐漸濕透的衣服,抬步向下一個路口走,抬睫瞬間,黑的將光影都吞噬的眸子在掃到對麵的一群人時頓住。


    翟向渺身影滯了下,轉頭先看回身後。


    十步遠的距離,祁知?玨眸子平靜如?波的看他,臉側淩亂的濕發貼著脖頸。


    翟向渺沉默兩秒,轉身看回身前,綠燈下,對麵的人走過來。


    張哲茂跑的最快,上來就?給了翟向渺一拳,“操!我當你又?要轉學了。你一天?天?的還挺厲害啊,都要高考了你還在這大街上閑逛,你還學不學習了。”


    李欣歌難得的對翟向渺麵露憤色:“翟向渺,你怎麽能一聲不吭不來學校這麽久?你有沒有把我們當朋友啊。”


    翟向渺愣了下,錯愕幾?乎難掩的從他漆黑眸子裏露出。


    謝奚桃嚴肅:“翟向渺,你不會以為你這麽一走了之,我們會對你不管不顧吧。”


    “還是你以為,那麽點無聊的事,我們能放心上?”郝柏修嗤笑。


    旁邊,向來安靜的王姝好抿唇:“翟同學……我們都很擔心你。”


    翟向渺看著眼前的人,雨明明越下越大將他澆了個透,冷風卻沒有如?跗骨之蛆的纏著他,落在身上的雨滴染了烏雲後陽光的溫度,穿過厚厚堡壘,穿透胸腔,溫熱綿密的落在他心口,將沉寂的灰塵打濕成小泥團,隨著這些?人看過來的目光,一點點消失殆盡。


    五月的雨,原來有外?婆的味道。


    絮絮,溫暖。


    嚴涿莞爾:“翟同學,其實你你曠課也不錯的,就?是我這同桌留的也太容易了。”


    安靜雨聲裏,這些?不帶任何嘲諷、失望、冰冷的目光專注的看著他,又?將他拉回了那天?瘋狂、不像他自己的放縱潑水中。


    從高翔予打來電話說“你以為這些?人知?道你什麽身份,還能對你喜歡到什麽時候後”,那場午後的陽光下漫天?灑水的翟向渺已經離他很遙遠了。


    他沉默著看著這些?人,想往後退,想離開,想漫無目的走在這座城市思考十幾?年來始終都會出現的玩味視線為什麽沒有在這群人身上出現。


    他還沒退步,嚴涿拉住他,“不搶同桌也行,你還得幫我上劍橋呢。”


    張哲茂:“那幫我上個一本。”


    李欣歌:“我跟阿哲一樣就?行。”


    謝奚桃:“人大我自己來。”


    郝柏修:“我要不著你。”


    後麵,無人聽見?祁知?玨低低哼了聲。


    王姝好眨眼:“你真能幫上?”


    翟向渺:“……”


    他看著身前這些?人,忽然覺得所有言語都失去了力量,他隻是和他們對視,在細雨中忽然笑了,在這樣一個雨天?,他忽然感覺後背有一道陽光穿透籠罩了十多?年的陰霾灑在了他背後,柔軟舒適,讓他渾身激起的防備的刺蝟尖刺變得柔軟。


    他笑著看著群人,勾起唇角笑了,“傻逼啊。”


    “傻逼,你們一個我也幫不了。”


    他又?摘下帽子,甩了甩黑帽上的雨水。


    “傻逼了,我曠什麽課。”


    第71章 觀吻戲


    五月的雨細細密密落在紅色磚牆, 雨水滴落在搖曳的薄荷葉上,水珠順著?葉脈跌落泥土,空氣中飄散著?泥土的氣味, 清涼得讓人?想到?炎炎夏日坐在葡萄藤架下晃著?腿愉悅喝著冰冰涼的五毛錢一包汽水的小時候。


    一群沒?有?撐傘的人?走在雨中, 與旁邊行色匆匆的人好像兩幅畫卷,悠揚愜意, 雨水打濕烏黑發絲,衝刷著?青春的臉龐, 嘴角的笑意細密的雨水怎麽都澆不透, 如同爐||||||火房燃燒的劈裏啪啦木柴, 反而越燒越旺。


    即便如此, 雨水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刻薄, 將雨落得越來?越狠,整個璋合都在倉惶中拉入了一場霧蒙蒙的傾盆大雨中, 嚴涿和謝奚桃到?家時, 身上衣服濕得比那天潑水還厲害。


    站到?木地板上,身後啪嗒嗒都是蜿蜒的小溪流。


    謝奚桃回到?家想給翟向渺打電話叮囑這?家夥衝完澡趕緊看書, 把這?周耽誤功課補上來?。結果打了三次都正在通話中, 估計張哲茂那個話癆正霸占著?還在絮絮叨叨抱怨,回來?的一路他就攬著?翟向渺的肩膀傻逼傻逼說個不停。


    以前翟向渺根本不理他, 現在瞅他兩秒, “閉嘴傻逼。”


    “嘿呦, 你還來?脾氣了。”張哲茂又指責起?他這?周的行為有?多離譜。


    習以為常的李欣歌:“……”


    想甩甩不掉的翟向渺嘴抽了抽。


    謝奚桃脫完衣服,抱著?睡衣衝進浴室, 出來?時, 嚴涿已經坐在了她桌邊。


    “你好快啊。”謝奚桃擦著?還滴水的頭發過來?。


    他換上了一件短袖白t,下麵穿著?一個淺藍色的牛仔褲, 腳上蹬著?夏天的人?字拖鞋,清爽幹淨,坐在電腦前看謝奚桃的卷子。


    這?還是進入五月氣溫陡然升高後,他第一次換上夏天衣服,同樣剛洗完澡的他帶著?幾分慵懶,劉海細碎淩亂,眸子烏黑澄澈,冷肅減淡,讓人?想到?夏天的柑橘樹,金黃如陽光般生動,懶懶靠著?椅背,帶著?少年的意氣風發和純淨。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還下著?,房間在雨打玻璃的白噪音裏安靜潮熱。


    謝奚桃在他旁邊坐下,鼻尖傳來?淡淡的清甜桃子味,不甜膩,是四月尚未成熟的清脆桃子,青澀中帶著?酸甜的,讓人?在沉悶的午後雨中神經彈了琴弦般從慵懶困倦中尋得幾分清醒。


    謝奚桃粗魯地擦著?頭發,對上他如海幽深寂靜的目光,疑惑的嗯了聲。


    濕漉的頭發,潮濕薄紅的嘴唇,單純幹淨的眸子。


    他低沉聲音如潮騷,“做題吧,晚上看電影。”


    “……好。”


    謝奚桃也沒?想過接到?郝柏修電話後真能逮到?翟向渺,但還是丟下一大堆作業題跟著?嚴涿去了,好在這?場雨沒?有?白淋。


    說罷,謝奚桃把毛巾遞給他,抽出筆看題。


    嚴涿接過濕漉漉的還帶著?她體溫的溫熱毛巾,起?身走向陽台晾曬,轉身時目光對上窗外搖曳的綠色榆樹,褲邊的手指撚了撚。


    窗外的雨靜悄悄下著?,房間偶爾響起?紙頁翻過的清脆聲。臥室裏恬靜安然,世界似乎都變得安靜,像湖麵泛舟時飄落在臉頰的微風,陷在了五月第二場大雨的柔軟綠意中。


    謝奚桃做完嚴涿講解,等兩人?都能歇下來?時窗外天已經黑了,靜謐中聽不到?雨聲。


    謝奚桃推開?窗戶,還有?毛毛細雨細密斜斜的掃進屋裏,遠處對麵樓在黑暗裏閃著?零星碎光,用煙火氣點綴著?這?個漆黑沒?有?星星的夜空。


    “還在下啊。”這?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天。


    嚴涿把她的東西都收拾回書包,“去吃飯吧。”


    “好。”


    客廳上擺著?李珠早就做好的晚飯,人?卻沒?看見,不知是又跑到?哪裏打麻將了。


    嚴涿去熱飯菜,謝奚桃跟進來?靠在灶台邊。


    外麵雨聲淅淅瀝瀝,廚房藍色火苗搖曳燃燒。


    兩人?難得沉默的聽著?這?一室的安靜,飯桌上,碗筷碰撞聲與淺淺的呼吸聲交融。吃完飯,嚴涿找了把傘,兩人?共撐一把傘從謝奚桃家正門出來?順著?大路去嚴涿家。


    “我都說沒?事了,那陽台我翻不說上千也有?幾百次,怎麽可?能滑倒。”謝奚桃拽著?他袖子,將兩人?往傘下都靠靠。


    嚴涿:“沒?摔過是幸事,摔倒你就別想看電影了。”


    謝奚桃唔了下,心被輕輕的撓了一下般,沒?說話了。


    上周因著?找翟向渺沒?看嚴涿說的愛情電影,現在兩人?正一起?向那部電影靠近。


    一個吻戲很多的電影。


    在當前的快節奏時代這?分明不算什麽,周圍細密小雨,小區都陷入濕漉漉霧氣中,謝奚桃卻覺得口幹舌燥,在嚴涿說完時滾了滾喉嚨,舔了舔唇,佯裝無所謂的說:“這?次要是吻戲都看了,是不是徹底破戒,以後可?以百無顧忌了吧。”


    嚴涿掃她,“如果你還想看的話。”


    “當然想,我可?是成年人?,片都看了,看幾場淺嚐輒止的吻戲算什麽。”謝奚桃拔高的聲音穿破寂靜早睡的小區,在雨傘下響起?。


    嚴涿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謝奚桃卻覺得那一雙漆黑眸子在她心口輕輕的掠了一把,讓她更加口幹舌燥,心跳的節拍微亂。


    單元樓前,昏黃的聲控燈在覆著?薄薄塵灰的白色牆上倒影出並肩的兩道身影。


    隨著?關?上的鐵門,樓道陷入黑暗安靜。


    謝奚桃站在嚴涿家門口,雖然她很少走正門,但是也不知道踏入過了多少回,卻第一次有?幾分局促,在嚴涿目光看過來?時,又動作自然地彎腰拿出拖鞋,跟著?他走進臥室。


    臥室門關?上,客廳又陷入一片黑暗。


    “不用開?燈。”在謝奚桃手摸向開?關?時,嚴涿低沉舒緩的聲線在漆黑環境裏響起?,在格外安靜的房間裏,像小木棍掠過火柴盒上的擦火皮,燙得謝奚桃眼皮微動,手跟著?就離開?了開?關?。


    不見月色的封閉房間,她聽到?嚴涿走到?床邊的腳步聲,跟著?是幕布緩緩放下的機械聲,黑暗裏一道白光從牆麵照出。


    嚴涿陷在光影裏,側臉落下薄薄黑影,她看不清神色。


    “過來?。”嚴涿說。


    哪怕看不見,謝奚桃更熟練的在床邊地毯坐下。


    跟著?,電影的片頭在幕布上緩緩走出。


    謝奚桃按在膝蓋上的手晃了下,毫無準備的時候就拉進了一場電影中。


    窗外雨勢又大起?來?,沙沙雨聲搖動樹葉,敲打透明玻璃,在黑暗氤氳的環境裏她像置身三個世界,搖搖晃晃的小船載著?在不同的世界裏輾轉,暈厥。


    謝奚桃一會是眼前潮濕、燥熱、濕漉漉的夏天和少女與男孩的吻,一會是黑暗包裹的悶熱,身側愈發清晰的男性氣息和不斷升溫的臥室還有?她更幹的口,一會是窗外安靜的、細密的,雨水傾灑的真實清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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