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發色又確實蠻養眼的。


    溫幾栩移回視線,道:“有朋友來了,我先回去,你們玩。”


    棕發男生順著視線望過去,問:“ine的男朋友?”


    “隻是朋友。”溫幾栩說。


    五官深邃的少年彎唇一笑,眾人起哄地看向兩人,氣氛到位,他順勢再一次表露了心意,這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回了。他在法國人裏也算是出眾的長相,舉止裏更是深刻著浪漫的基因,商圈中心的大屏幕、無人機告白、定製焰火星空、成批鋪灑一整條的玫瑰,若是換作十九歲的溫幾栩,一定會被打動。


    溫幾栩是頂級顏控,對方又足夠紳士,就算是談上幾個月再分,也足以填補的感情空缺。


    不過她沒有戀愛的心思,像是提不起興趣,一腔熱血都撲在賽車上,用江鶴軒的話說,就是“浪子回頭”,還為此同她打賭,說她要是這半年內不談戀愛,他的微信頭像就改成“我是豬”一星期。


    江鶴軒的微信可不分工作賬號和私人賬號,因而頂著那個黑白字體的頭像時,都快被宜城圈子裏熟知江少秉性的人笑瘋了,溫幾栩覺得有趣,特意截圖做成了表情包,為此沒少嘲笑他。


    溫幾栩長歎一聲,無論她拒絕了多少次,這個少年總是不肯放棄。得到相同的答案後,他露出優雅迷人的笑容,緩聲:“那下次再見。”


    三人上了車,岑然坐在駕駛位,溫幾栩和江鶴軒坐在後排。


    視線在他招搖的發色上梭巡,最後免不了評價一句:“半年不見,江少從浪蕩公子哥進階成壞狐狸了,嘖,不知道又禍害了無辜小女孩。”


    江鶴軒:“溫溫不也一樣,在國外也挺受歡迎嘛。”


    “我在哪不受歡迎?”


    “是是是,溫大小姐美豔無雙。”


    溫幾栩冷哼一聲,到達住處,溫沉如剛從公司回來,正在安排傭人給做晚餐,見到來人彎唇一笑,自然地為岑然取下手套,指腹在她臉頰擦過,抹去了沾上的機油,“怎麽每次一和栩栩出去工作,就弄得灰頭土臉的。”


    小情侶公然撒狗糧,溫幾栩捂嘴偷笑,舉手投降,“哥你心疼岑然姐就直說,沒必要把我扯起來罵一頓吧?”


    溫沉如被這個古靈精怪的妹妹嗆笑:“還有你,下次能不能開得穩一點,每次都做那麽極限的動作,要是出事了怎麽辦,爸媽允許你出國不是放任你這麽肆意玩鬧的……”


    “又來了又來了。”溫幾栩堵住耳朵,向岑然求助,“岑然姐,我的頭都快被他念炸了,你快管管你老公。”


    半年前做下這個決定後,溫沉如不再像從前一樣怯懦,當即調整了溫家的產業規劃,同人合資來法國創辦了新企業,又有溫幾栩這個後盾做助攻,兩人終於修成正果,在埃菲爾鐵塔下完成了交換戒指的儀式。


    在溫幾栩心中,距離結婚,也隻差回國領證了。隻是最近賽事忙,岑然要跟著車隊走,溫沉如也不易抽開身,事情暫時擱置。


    聽到那個稱呼,岑然眉尾一挑,臉頰泛紅,輕斥道:“栩栩,不許亂講。”


    “我也沒說錯啊,是不,哥?”溫幾栩朝溫沉如使了個狡黠的眼色。


    溫沉如難得沒有板著臉訓斥,招呼江鶴軒進屋坐,溫幾栩靈敏的鼻子嗅了嗅,“好香啊!今晚吃火鍋嗎?”


    她雀躍著跑過去,火鍋底湯已經燒得沸騰,香氣四溢,桌上擺滿了她和岑然喜歡的食材,溫幾栩迫不及待地坐下,對江鶴軒說:“不好意思這位客人,今天沒有準備你愛吃的毛肚。”


    他們幾人自小一起長大,對彼此的喜好早已熟稔。


    溫沉如:“去太晚了,找了幾處地方都沒買到,鶴軒你將就一下。”


    “沒事,反正我常駐宜城,吃食方麵不用操心我。”


    溫幾栩涮了一盤山藥,等的過程略感無聊,隨手拿起一個蘋果,“有沒有好心人幫忙削個皮?”


    江鶴軒像是心情很好,難得沒有嗆她,從善如流地接過,耐心地將蘋果籽去掉,又切成規則的塊狀,插上牙簽,看著溫幾栩挑挑選選隻吃了兩塊模樣最好看的,抿著的唇線鬆了鬆。


    “沒想到在那都要為溫大小姐服務,我上輩子還真是窮苦丫鬟命。”


    “富貴人家的丫鬟過得可不差,你就知足吧。”


    兩人鬥嘴一陣,異國他鄉的居所仿佛多了一絲煙火氣。岑然吃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把車的輪轂調鬆,胡亂塞了幾口後,風風火火地下了樓。


    飯局接近尾聲,江鶴軒才正色說明了來意,“你拜托我的事情脈絡查地差不多了。”


    溫沉如說:“不用避諱栩栩。”


    “去年的wrc冬季賽,動聞堰寒車的人是——”江鶴軒深看了一眼溫幾栩,見她夾菜的手指微頓,喉間湧起一陣澀意,繼續道:“趙梓旭。”


    “怎麽會是他?”溫沉如問。


    “這事估計要從溫溫身上說起了。被汽聯除名後,他像是得罪了人,基本都在東南亞那一帶的地下賽出沒,要還賭債,母親又在重症室長期耗著,有人出重金雇了他。”


    溫幾栩沉思一陣,“他之前被人舉報,以為是我做的,難道是對我懷恨在心?”


    但她不知道他家裏有人出了事,隻當他是被錢迷了心竅。涉及親人,溫幾栩頓時又能理解他那些癲狂的舉動,如果換作是她,也會不留餘力地做這些,隻是不會這麽極端。


    溫沉如分析道:“應該隻是一方麵。聞堰寒退圈後便會全盤接手聞氏,比起聞仲衍,他的城府和手段都更為狠戾,前些年聞家幾個私生子之間鬥地腥風血雨,背後的買主隱在暗處,最終目標應該是聞堰寒。”


    江鶴軒說:“聞堰寒似乎也在查,趙梓旭那邊已經解決了,聽說被打地半條命都快沒了,在醫院裏吊著,聞堰寒折磨人的方式還真是殘忍。”


    溫沉如:“他如今連車都不能碰了,沒直接斷送了趙梓旭的命,已經算是仁慈。”


    兩人都對商場的異動分外敏感,溫沉如似是想到了什麽,推測:“聞氏最近和縱橫鋼鐵合作挺頻繁的,車廠的金屬材料大半都是縱橫供的,這不像聞堰寒的風格。”


    同縱橫鋼鐵解除聯姻後,聞堰寒將之打壓地再難翻身,又怎麽會突然扶持。


    碗裏的牛肉粒熱氣消散,溫幾栩的筷子幾次都夾不起來,心髒微不可聞地刺痛了一下。


    原來所有人都不知道。


    聞堰寒是為了救她,才受了那麽嚴重的傷。


    這半年裏,聞堰寒就再沒出現過,一舉收購星梵和躍領後,推出了新的汽車品牌,以傾覆性的力量占領了國內市場,而青野和星火合並重組,原先的隊伍大換血,篩選機製更加嚴苛,在這半年內,總積分呈現驚人的上升態勢。


    她逃到了國外,不再登陸以前的賬號,連微博都半年都看過了,關於他的記憶也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


    他們本就是同一類人,說斷。


    就斷得徹徹底底。


    不留一絲念想。


    溫沉如見溫幾栩思緒遊離,眉骨微擰,輕敲了一下瓷碗邊沿,“既然威脅不到栩栩,剩下的也不用再查。栩栩,不用擔心。”


    溫幾栩回過神,唇角提起淺淡的弧度,“我隻是在想趙梓旭的事,還挺為他惋惜的。”


    江鶴軒和溫沉如陷入了沉默,岑然也搞定好一切回來了,眾人不再討論這個話題。


    夜幕降臨,繁星高懸,這座城市浮出綿延搖曳的燈火,如細碎金光跳躍,見溫幾栩情緒陷入低迷,江鶴軒後悔在她麵前提起聞堰寒名字,提議道:“要不要帶我去兜風?”


    “你不是說我坐我車想吐?”


    溫幾栩享受驟起驟停的推背感,在沒有限製的路段都開得又急又野,江鶴軒就沒有哪一次坐她的車不破口大罵。


    “半年沒坐你車了,試試。”江鶴軒說,“順便見識一下女車神ine的實力。”


    “你可別哭。”溫幾栩當場就拎起車鑰匙往外走。


    事實證明,有些人無法適應溫幾栩的行車風格,大概這輩子都沒法磨合。不過才繞了幾個街口,江鶴軒就受不了頻繁轉彎的顛簸,以至於溫幾栩不得不在一處僻靜的街道停下。


    看他扶著路邊的欄杆幹嘔,溫幾栩毫不客氣地嘲笑。


    “江鶴軒你現在就這點能耐哈哈哈哈!”


    接過她遞來的水抿了一口,壓住胃裏翻湧的難受。


    江鶴軒才掀眸看向她,“是你車技變好了。”


    這方麵的誇讚讓溫幾栩很受用,輕哼一聲,清淩的笑聲穿透空蕩的街道。


    “看來還有進步空間,下次爭取讓你吐我車上。”


    “你變態吧溫幾栩?!”


    “誒說錯了,我有潔癖。要是真吐了我車上了你可得賠!”


    “職業賽車手的車,零部件都不知道換了多少次,我就算是想賠,也有心無力不是?”


    “算你識相。”


    兩人的笑鬧聲在寂靜夜色中漾開。


    不遠處,停靠在路邊通體漆黑的勞斯萊斯緩緩降下車窗。後排的人一襲高定西裝,狹長淡漠的眉眼隱在黑暗中,右手指腹把玩著一串沉香木珠,讓人難辨喜怒。


    “聞總,先前已經將周遭清了場,這兩名路人的車子開得太急,沒能攔住,要不要請他們離開?”


    接待的人得知這位聞氏新晉掌權人向來低調喜靜,本想借著此次洽談,滴水不漏地安排俘獲好感,誰知鬧出了這麽岔子,內心忐忑而惶然。


    後座的人從容收回視線,鋒利陰沉的眼眸壓下,淡聲:“不必。”


    “讓他們玩,玩到盡興為止。”


    第53章 月光


    ◎該擦哪?◎


    聞堰寒坐在車裏, 靜默地看了她們許久,直到溫幾栩踩著油門,那輛塗著張揚色彩的西爾貝漸漸消失在視野,才如夢初醒般回神。


    溫幾栩不過是嘴上說著玩玩而已, 對自己的車可寶貝了, 怕江鶴軒真吐在車裏, 再起步的時候,將速度放得極慢。


    與旁側華貴典雅的勞斯萊斯擦身而過的瞬間, 江鶴軒搖下車窗,凜冽的風將他的金發吹得散亂,隔著漆黑的車窗, 與內側的人對望, 唇角勾起尋釁的笑意。


    當初聞堰寒當著江鶴軒的麵, 要溫幾栩吻自己, 還讓江鶴軒替他們望風的畫麵仍曆曆在目。如今時過境遷,如今聞堰寒連靠近她的資格都不再有。


    報應悉數奉還, 何其諷刺。


    “聞總,請。”


    旁人的話終於讓他抽回深思,進入了這座別墅頂層,謝妄簷正在同今日要會見的人交談, 氣氛融洽,似是談得很愉快。


    見聞堰寒透著一身涼意, 謝妄簷淡掃了他一眼, “堰寒,怎麽這麽久才上來?”


    他抵唇輕笑, 壓低了嗓半開玩笑似地道:“總不能是碰上將你甩了那位溫小姐吧?她也在法國, 能有這麽巧?”


    聞堰寒壓下眉梢, 左手攆著一根煙,侍者恭敬地折腰點火,火光跳躍,顫抖地將之送至唇邊,用力地靠著尼古丁的香氣壓製內心欲動的獸。


    這半年裏,他的煙癮克製地極好。


    除了瘋了似地折返去瑞典,靠那一雙本就沒有全然恢複的手,刨開一地的霜雪與泥濘,直到指縫被細小的石子穿透刺傷,血漬侵染,將那串他從不離身的沉香染上深褐色。


    旁人或許看不出來,謝妄簷一眼便認出來,他如今手上戴的那串,早已不是當年岑母替他去寺裏求的。


    聞堰寒閉口不提,隻輕描淡寫地一句:“燒了。”


    謝妄簷從未見過他失魂落魄的模樣,無需多言,便已猜到這串沉香的來曆。


    他這位自小一同長大的好友,在那位溫小姐身上算是吃盡了苦頭。


    卻依舊甘之如飴。


    煙霧繚繞至周身,聞堰寒黑眸漸漸恢複了如常神色,將煙火掐滅,“並購的事談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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