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平遠對自己是一頭猛虎,莊詢對自己不就是一頭餓狼,雙方都想把他吃幹抹淨,所以他懷疑遲鈍。


    但是信件裏的話語又相當真實,他打不過酈平遠,必須給自己一個後援,以前是趙國。


    現在,趙國有出賣他的趨勢,是莊詢給予的情報,但是他自己隱隱也察覺到一些風向的變化,所以現在舉棋不定。


    名號已經打出來了,清君側,世家再三保證了支持的態度,清河王依舊沒有底氣。


    哪怕紙麵實力他和酈平遠相差也不多,但是如果酈平遠得到了趙國的支持,那麽情形將大不一樣。


    情報上就陷入不利,他比較依賴趙國的情報網,更別提物資武器的準備。


    所以,他今天必須弄清趙國的意圖,不能聽信莊詢的一麵之詞,更不能對趙國毫無準備。


    一旁的侍女不敢打擾,低眉順眼,等待清河王思考,從清河王凝重的表情裏,看出局勢並不美好。


    在冬天直接向朝廷宣戰,沒有什麽事件緩衝,也沒有什麽先下手為強,這對清河王其實是一種劣勢。


    給酈平遠準備的機會,正正規規的碰一場,對於沒有國家級武將的清河王其實是吃虧的。


    可是他有種理由去做,既是為了防止自己慢慢被日拱一卒的消磨死,也是為了今天,做一個驗證。


    “快到了嗎?”


    清河王心情沉重的問,表情扯出一個笑容,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春風滿麵,沒有什麽壓力。


    “快到了,再過半柱香的時間就到景雲城了。”


    侍女出車門問了問,回來後告訴清河王,清河王了然的點點頭。


    “吩咐大家,按計劃行事。”


    清河王發出命令,做出的決定再也無法更改,希望不要如他所想。


    等待著車馬駛入城中,隨著車馬停靠在一處府邸,他下了車徑直走進府邸內。


    “殿下金安,在下有失遠迎。”一個胖子迎接出來。


    “閑話就不多說了,白管事,上次承諾提供的武器,怎麽遲遲不肯交付。”


    清河王作出惱怒的樣子,趙國的援助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特殊工藝的武器及鎧甲,這可都是他放棄幽國西北七郡換來的。


    “殿下,趙國現在麵臨鄭景兩國,兵甲兵刃實在抽不出,沒辦法送來呀。”


    白管事為難說,表情顯得很不好意思。


    “武器裝備都沒有,你們要本王怎麽對付酈平遠,現在已經宣戰了,就等春日出兵。”


    清河王一聲冷哼,說出即將到來的戰爭,加大壓迫的口氣。


    “完全沒有必要宣戰討伐,殿下為何想到要此刻宣戰,太衝動,還能再拖一拖的,現在我們也是捉襟見肘,沒有辦法。”


    白管事有些埋怨清河王的衝動,怎麽突然就宣戰了,打了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因為有人告訴孤,有人要害孤,而且再不奮力一搏,到時候優勢就要被酈平遠蠶食殆盡,現在他在卡西麵守軍的糧草,必須此刻就行動,你們趙國究竟能不能給到支持。”


    清河王意有所指,但是沒有明說,他表現出一副惱火的神情,眼睛裏全是質問。


    “當然能,您要選的時機不對,本來貨都到了邊關,但是偏偏景王薨了,這誰知道呢。”


    白管事擦著冒著的汗,冬天他緊張的發熱,清河王說有人害他,不將就說白管事自己嗎?


    不過隻要清河王不明確的指出來,他就能繼續拖延裝瘋賣傻,畢竟也沒有上來就抓他。


    “我不想知道這些,你們拿不出東西,我可就要去找夏國了,夏國貌似也對酈平遠有敵意了。”


    清河王一邊威脅說,觀察著白管事的反應,心裏盤算著時間。


    “可不能找夏國,夏王反複無常,對盟友從來沒有盡過盟友的責任和義務,而且表麵的是鬧翻了,可是打斷骨頭連著筋,酈平遠畢竟是夏王的嶽父,殿下你是外人,與莊詢合作就是與虎謀皮。”


    白管事急了,莊詢夏國發展,對趙國不利,現在趙國可是在關鍵時刻,讓莊詢他取得清河王的信任,他極有可能進犯趙國的東垂。


    “你們又不肯給裝備,又不讓孤與夏國結成同盟,你們是要看著孤被酈平遠消滅嗎?”


    清河王質問,估摸著時間要開始了,自己帶來的軍隊要開始行動了,已經坐實了大半,現在進行收尾,引蛇出洞就好。


    “當然不是,殿下先請內坐,我們慢慢討論,隻要做好堅守,趙國神兵天降,到時不隻是成國的王,殿下可做冀州的王。”


    白管事陪著笑,又回到軟綿綿的棉花模樣,任由清河王如何惱火,他也一副理虧所以不惹你的樣子。


    話裏也是趙國哄東華王的理由,冀州的王都被許諾出去兩個,不知道趙國真的統一了冀州,會不會把兩人都封王。


    “守不住孤不就得等死,你們給個準話,拿的出甲胄兵刃嗎?拿不出孤就隻能投靠夏國了。”


    大餅清河王是吃的,整個冀州的王也很誘惑,這相當於三倍的開疆擴土,前提是大餅是真的給吃,如果隻是畫餅,可解決不了他目前的困難。


    “殿下,武器裝備的事也要給國內商議,說到支持您,您想不想知道是誰準備謀害您呢,我們已經有了一些線索,是轄區內畏懼酈平遠的世家……”


    白管事回答不了這個問題,轉移話題,企圖讓清河王先重視抓內奸。


    確實也有一些世家動搖,走了兩麵派的路子,拋出來當替死鬼再好不過。


    “不想,因為孤已經掌握了內鬼的行蹤。”


    清河王冷笑,沒有看向白管事,白管事還不知道大難臨頭,看清河王對自己的目光不凶惡,鬆了一口氣。


    “誰那麽大膽呢,居然想要謀害殿下您。”


    本來是打算弄死清河王的,但是今天清河王他都把軍隊帶來了,所以白管事不著急動手。


    他不著急,清河王著急呀。


    清河王看了看白管事,有了讚許的笑容,因為聽到外麵的吵鬧喧嘩,白管事微微扭頭,還想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清河王卻是施施然說:


    “除了你們趙國,誰會想到害孤,誰有能力害孤。”


    隨著清河王話音落下,周圍的護衛直接衝上前把白管事按倒在地。


    “等等,殿下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們怎麽可能害殿下您。”


    白管事立即否認,畢竟雖然有計劃,並沒有實施,也沒有相關進行安排,目前的時機不適合,他不覺得清河王能掌握相關證據。


    就算和酈平遠通氣,也沒告訴他詳情,清河王能知道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一個月前,景雲城來了一批貨物,裏麵是什麽?”


    清河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讓白管事神色大變,沒有了哀求的搖尾乞憐。


    “你怎麽知道?”


    “是甲胄兵刃吧,吃水線那麽深,孤自然好奇,孤都要打仗了,你們還藏著掖著,所以你們支持了孤什麽,難怪夏王要逃走,看穿了你們的虛偽麵目呀。”


    清河王笑吟吟的問,白管事的冷汗都流下來了,莫大的危機感和恐懼感襲來。


    “明明是孤用七道之地交換而來的東西,你們這樣卡,當孤是軟柿子嗎?”


    清河王聽到白管事無論如何都不會給他武器裝備,他就懂了,猜想有了證據,自己都要打仗了,對方承諾的武器都不配送。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是薑夫人讓我這樣做的,我還有你手下世家和酈平遠的情報,饒命,饒命。”


    白管事知道怕了,被揭穿後沒有什麽骨氣,直接跪服,惹得清河王瑟瑟發笑。


    “那現在可以帶孤去取孤要的盔甲兵刃了嗎?”


    “當然,當然……”


    血染景雲城,趙國在成國的情報網遭遇重創,由於白管事的叛變,一個脈係的基本逃脫不了一死。


    得到消息的趙國無瑕多顧,因為要準備攻打景國,沒辦法教訓清河。


    莊詢收到了求援信,是清河王的,請求一起攻打酈平遠配屬的勢力,算是看清敵人和朋友了。


    這件事悄無聲息,因為殺人太正常了,又不是打仗,都當一件很小的事情發生了。


    隻有在薊都的酈平遠召集兒子女兒商議這件事,因為這件事影響最深的是他。


    “清河王的反應真是警覺,就這樣解決了內部的威脅,掃除了情報網的內鬼。”


    酈平遠先是感歎說,不過卻沒有多少遺憾,因為趙國在他眼裏也不是什麽合作的好對象。


    “確實機敏,清河王舉起反旗,我們怎麽辦?”酈韶韻表示讚同,是清河王機敏,不是自己漏了情報。


    “打呀,不臣就打,爹爹我願意做前鋒。”酈承誌依舊改不了衝動的脾氣。


    “不好打,不好打,最新消息,東華王降了。”酈平遠想到最新的情報,壓力來了。


    “東華王,虞國那一個嗎?怎麽突然就降了,這不是給我們添麻煩嗎?”


    酈韶韻腦海的全景圖立馬勾勒出幾方的勢力範圍,漸漸皺起蛾眉。


    東華王的歸降,代表著莊詢進一步掌握虞國,進攻其他地方將不會再被東華王牽製,也少了對東華道這些土地的攻堅。


    “那虞國的北側也會守不住,勢單力薄,而且不是我們嫡係的軍隊,兵勢將會延長到大河,我們要做好渡河戰,避免夏國渡河。”


    酈韶韻提醒著說,兩線作戰是大忌,需要進行戰略收縮,對莊詢渡河阻擋。


    “會的,不會給莊詢機會的,主要是莊詢也不好打下虞國北側,他對世家的手段,世家們最清楚,不會輕易對他屈服,他要還要繼續消化虞國。”


    酈平遠也給出他的分析,相對樂觀,自己的想法被莊詢實現,然後現在要用反對勢力阻擊莊詢,酈平遠心裏也是頗為複雜。


    “雖然不好打,但是就要按照承誌的說法,要主動出去打,趁著這段時間,消滅清河王。”酈平遠擲地有聲,說出了決定。


    “來得及嗎?”酈韶韻想不到什麽贏法,誰知道莊詢消滅世家要多久,陳兵進攻要多久。


    “清河王他不是要出兵征討我嗎?試試他的成色,哪裏用得著想那麽多,打得過就回援抵抗莊詢,打不過來不及活該我酈平遠天命至此。”


    莽夫的發言和酈平遠平時穩健狡猾的性子不符合,酈承誌估計就是繼承了這些。


    “這會不會太冒險了。”酈韶韻擔憂,這不是走鋼絲嘛,他盼望著酈平遠輸,是想用勢逼迫他投降。


    “大爭之世,就是要爭,看看你妹夫,從一屆草民開始爭,都要爭做冀州之主了,我不甘心在他之下,又怎麽能不爭,你們兩守好薊都,承誌多聽聽你姐姐的話。”


    酈平遠闡述自己的抱負,謀劃這麽多,越是謀劃,越是束手束腳,就要是爭鬥。


    “怎麽把我留在家,我也想……”觀察到酈平遠不善的眼睛,酈承誌把話咽回去。


    “你下去,我和你姐姐說兩句話。”酈平遠趕走了酈承誌,酈承誌跑得比兔子快。


    “你家這個弟弟呀,扶不上牆,就算我禪讓得了皇位他也坐不穩當。”酈平遠感歎說,酈承誌的心思不在人情世故和政鬥上。


    “女兒會好好輔佐他的。”微笑著,虛偽的應付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爹爹我僥幸統一了九州,飛升成仙,我希望,你能接替我的位置,你辛苦了,是你應該的,不能讓承誌那孩子光占便宜。”


    自信的人說話,哪怕事情虛無縹緲,也像是即將發生,酈平遠將深思熟慮決定告訴酈韶韻。


    酈韶韻瞳孔縮小,劇烈振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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