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采奕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許銘的朋友圈,卻什麽都沒有。


    唇角勾起一個自嘲的笑。


    原來,他不是不發朋友圈,隻是她不在他的朋友圈裏。


    李欣還在看視頻,也不知看了幾遍,畫麵定格在那個女人身上,說:“下次銘總來,不知道會不會帶女朋友來?看起來很漂亮。”


    “那是他女朋友?”雲采奕心底又一聲轟塌,她剛才是有這樣的猜測,卻沒敢往細裏想。


    “肯定是啊。”李欣拍了拍手機,言辭鑿鑿,“不是女朋友為什麽給她拍視頻?”


    “就不能是他姐姐嗎?”雲采奕記得許銘說過他有個姐姐,兩人關係很好。


    可是李欣搖搖頭,很堅定地說:“上次吃飯時,麗娟問銘總有沒有女朋友,他說有,那肯定是這個。”


    雲采奕:“……”


    低頭看了眼地麵。


    已經四月了,春暖花開了,她卻莫名覺得腳底下一陣一陣的涼意往上鑽。


    到收銀台結賬時,雲采奕將杯子拿出去,放到一邊,對收銀員說:“這個不要了。”


    李欣在另一側裝購物袋,好奇問:“為什麽不要?”


    雲采奕麵無表情:“杯子這種東西太私人了,我們隻是他的員工,不適合給他買。”


    *


    三天之後,許銘還沒出現,倒是沈泊嶠出現了,不過他不是出現在公司,而是雲采奕隔壁鄰居的家裏。


    雲采奕見到人時,隻震驚了兩秒鍾便接受了。


    自從許銘來到桃源縣,她還有什麽沒見識過?


    她家房子是後來買的,在縣城郊外,一個大社區裏。


    社區裏所有的房子是統一的白牆黑瓦,一疊三簷式的馬頭牆,是典型的現代簡約式徽派風格。


    每一排有六戶,每一戶有三層,排排整齊,戶戶相聯,遠遠看,非常壯觀。


    每一戶都談不上大富大貴,但家家院子裏種些小花小草,牆頭上掛滿晾曬的土味山貨,倒是將煙火氣和清新雅致,結合出了一種新的生活資調。


    雲采奕家在第一排最西邊,緊靠的一戶人家長年在外地經商,每年隻有過年時才回來幾天,一直說要賣房子,可是他家要價高,幾年過去了,打聽的人不少,卻沒有一個真正買的。


    今兒他們趕回來,就是談定了買家,辦過戶和搬家。


    雲采奕到家時,隔壁院門大開,裏麵有很多人,鬧哄哄的,都是附近鄰居過來幫忙搬家的,她母親陶美華也在其中。


    而後,雲采奕看見了沈泊嶠。


    沈泊嶠見到她,表現得也很驚訝:“原來隔壁是你家啊,太巧了,我們以後做鄰居了。”


    雲采奕扯扯唇角,語氣冷淡:“房子是你買的?”


    “不然呢?”沈泊嶠嬉皮笑臉。


    “你們認識?”陶美華走過來,詫異問。


    “我們是大學同學。”沈泊嶠從善如流,叫了聲陶美華“阿姨”,笑著說,“沒想到這麽巧,以後我去你家蹭飯又多了個借口。”


    “行啊,一會來家裏吃飯。”陶美華和他相處了一下午,已經很熟了,沒想到還有女兒的一層關係在,不由地多看了年輕人幾眼。


    幾人說了一會話,陶美華招呼了聲,先回家做飯去了。


    雲采奕沒走,她才不覺得這是巧合。


    雲采奕問沈泊嶠:“為什麽來桃源縣買房?”


    她對這個大學同學知之甚少,六年沒聯係,更是形同陌路,要不是因為許銘,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


    而上次見到對方時,是見他和許銘在一起的,這難免不讓雲采奕揣測。


    可是沈泊嶠回得很簡單:“桃源縣山好水好,當然是度假用。”


    “這房子很老了,又不在縣城裏,度假的話,買新樓盤不是更好嗎?”


    “這地兒好啊。”沈泊嶠走出院門,抬手隨意指了指,一副欣賞美景的神色,“你看門口這一塊空地又大又平坦,剛好用來停車。前麵馬路四通八達,去哪也方便得很。最重要的是這位置風景好,有山有水,視野開闊,美得我今晚就想住進來。”


    的確,這地兒風景好。


    馬路對麵是廣袤的田野,金黃的油菜花和青綠的麥田,交織出最美的自然風光,遠山近水,花浪翻滾,吹來的春風裏夾雜沁人的花香,無一不令人心曠神怡。


    隻不過,桃源縣到處都是這種風景,雲采奕並沒有被老同學仰麵沉醉的表情說服。


    但是沈泊嶠不肯說實話,她也不必追問得太緊。


    *


    可是回到自己家,雲采奕卻被陶美華一直追問沈泊嶠的事。


    陶美華說:“不可能這麽巧吧?”


    沈泊嶠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但一表人才,談吐不俗,陶美華對他挺有好感的,可一聽說他和女兒是大學同學,就覺得做鄰居這事不簡單。


    雲采奕從母親眼裏讀到探究的意味,隻得坦白說:“這個人不是他。”


    這個“他”指的是她的前男友,許銘。


    當年她在臨大談戀愛的事對陶美華交代過,隻是從來沒提過許銘的名字。


    “那是真這麽巧?”


    “他倆認識,關係很好。”


    “哦?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別問了,我也不知道。”


    雲采奕煩悶地上樓去了。


    *


    濯灣,白塔莊園。


    遠處海浪翻滾不息,翠綠的椰樹林卷起鹹濕的海風,搖曳出豪放逸致的影子。


    海邊私家沙灘,連著一大片的紅磚白塔的建築,層層疊疊的熱帶植物和花卉掩映其中,熱鬧開放,和白色羅馬柱包圍成一座龐大的莊園。


    椰林下,綠樹成蔭。


    許銘坐在石凳上,單腿踩在旁邊一塊矮石上,姿態懶散,上身一件淺色的家居短t,配白色五分褲,腳上一雙沙灘拖鞋,要多普通有多普通,可穿在他身上,卻莫名一身壓製不住的貴傲氣。


    他一手握著手機接電話,一手捏起一隻橙色的小皮球,朝大海的方向揮力一揚,小皮球飛了出去,在青色椰林裏劃出一道橙色弧線,墜落進沙灘。


    奧利奧四肢瘋狂跑動,白色的尾巴在風中像一杆行進舞動的旗幟,衝出椰林,在沙灘上捉到小皮球,張口咬住,旗開得勝地跑回主人身邊,尾巴搖得獵獵響。


    許銘收了手機,摸摸它腦袋,獎勵一片雞胸肉。


    他低下頭,像問小孩一樣,問它累不累,還要不要玩。


    奧利奧蹲坐在他麵前,咧著嘴,前爪抬起,去撲他手裏的小皮球,意思還要玩。


    許銘滿眼寵溺,抓起小皮球又扔了出去,奧利奧興奮,跑動起來又去追。


    周而複始,樂此不彼。


    許銘旁邊的躺椅上,躺著一個人,是他的父親許頌軼。


    許頌軼身上穿著長衣長褲,臉色蒼白,闔著眼,精神不太好。


    他剛結束一場化療,幾年的病魔折磨得他形容枯槁,六十歲的人看起來像七八十歲。


    母親謝宛竹陪在旁邊,正在吃燉品,手腕上兩隻翡翠玉鐲時而相撞,發出清脆細碎的聲響。


    濯灣是個海濱旅遊城市,曾經隻是一個小漁村,有著獨特的地理位置。


    清末民初時曾經淪為殖民地,大批土地染上了戰爭色彩,很多國家搶占這塊寶地,紛紛圈地興建土木,建造公館別墅,成立外交領事館。


    幾經曆史演變,如今主權早已收回,人民自由,安居樂業。


    不過當地的人文特色和建築風格受到了重大影響,形成了現在的異國風情,也因此成為了著名的旅遊度假勝地。


    許家在濯灣根基深厚,往上幾代,幾乎把控了濯灣所有的旅遊業和港口,到許銘爺爺手上時,達到了巔峰。


    可惜門楣不濟。


    老爺子去世後,五個兒子各自為營,互相傾軋,許家輝煌不在,變成了一盤散沙。


    許頌軼排行老幺,老爺子去世時,他還在國外留學,回國接收部分資源和遺產,已是兄弟們挑肥揀瘦剩下的殘羹。


    忐忑經營多年,也並沒有太大起色,尤其這幾年他患上癌症,意誌消沉,對公司更是無心打理。


    全賴許銘力挽狂瀾,對內整肅蛀蟲,清理班底,對外斡旋角力,肅殺敵手,將公司幾個爛尾樓和港口重整旗鼓,擴大再投資新產業。


    幾年時間,公司發展成集團製,融資金額高達數千億,股價連續飆升,翻了幾百倍,一躍而起,成了許家勢頭最強盛的一支。


    去年各大財務報告統計之後,許銘被扶上了許家的第一把交椅,也坐上了濯灣商會的第一把交椅。


    按說年紀輕輕到如此高位,該誌得意滿了,許銘已經在濯灣創下一個奇跡。


    可他並不滿足於此。


    他還有一盤大棋局要下,在2000公裏之外的桃源縣。


    這事在他們一家三口之間已經討論過好多次,許頌軼不管事,一切由兒子自己作主,隻有謝宛竹反對激烈,每天都在試圖勸服兒子。


    勸到最後,什麽話都拿出來做反對的理由。


    謝宛竹說:“你知不知道,窮山惡水出刁民,那裏的人和濯灣完全不一樣,他們窮了幾百年,難道沒有原因嗎?”


    許銘放眼遠眺,音色淡淡:“無論你說什麽,我都勢在必行。”


    他早就不是那個需要別人替他操心的少年,商海馳騁這幾年,他不隻是羽翼豐滿,還權勢滔天,他有的是資本說一不二。


    可謝宛竹一樣強勢,甚至她的強勢隨著兒子的權勢水漲船高。


    在她眼裏,兒子始終是她的兒子,兒子可以是船長,但行駛的方向永遠離不開母親的指引。


    謝宛竹說:“你想想你自己,這幾年花了多少精力才坐到如今這個位置,你要去了那破地方,如果輸了怎麽辦?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覬覦你的位置,又有多少人等著看你的笑話?”


    許銘不以為意,拍了拍跑回來的奧利奧,語氣堅定:“那你可能不知道,我努力打拚到今天,全是為了去那破地方。”


    “你鬼迷心竅了吧?她就那麽好?”


    “她就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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