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撐我自己的傘就好。”


    “那不行,我們要風雨同舟。”


    無論是六年前沉浸在追求中的自己,還是現在在回憶那段時光的自己,雲采奕心裏都有一份感激。


    感激許銘的溫良,和他的包容,還有他在她快成為一個笑話時,點下了頭,由著她將兩人的手牽在了一起,答應做她的男朋友。


    將她從一個笑話中拯救出來,成為人們眼裏的愛情傳奇。


    ——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天,午後陽光打在課桌上,泛著令人昏昏欲睡的光。


    教授在講台前自說自話,大多數同學在下麵睡覺,玩手機,或小聲說話,沒幾個人認真聽講。


    她坐在許銘旁邊,看著他轉筆,轉得漫不經心,又遊刃有餘。


    許銘轉筆很有一套,幾根手指靈活配合,動作快,平衡力強,筆在他手裏被玩得團團轉。


    而那手非常漂亮,骨骼分明,手指修長,掌心寬大柔軟,是拉小提琴的手。


    雲采奕每次看見都會驚歎,還學他的樣子,卻總是把筆轉丟了。


    她趁他不注意,抽開他的筆,抓起他的手與自己的手做對比,起先純粹是好奇心理,想研究他的手。


    可比著比著,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的時候,兩隻手已經交叉扣在了一起。


    “許銘,你幹嘛牽我的手?”


    “想做我男朋友直說嘛,拉拉扯扯多不好。”


    雲采奕反應過來,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強取豪奪發揮到極致,抓住男生的手不肯放,哪怕掌心像一團火似的焦灼。


    許銘低頭,叫了聲她的名字,和她說了句什麽。


    她大腦轟鳴,眼睛裏冒金星,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清,就死死抓住男生的手。


    好像那是她的命,丟開她就活不成了。


    後來,她看見他笑了,點了頭。


    她欣喜若狂,差點失聲尖叫。


    激動之餘,雲采奕拿出手機,將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各種擺拍,迅速發朋友圈,公告天下。


    就怕手一鬆開,許銘不認賬。


    而不用等到下課,教室裏已經蔓延出沸騰氣息。


    雲采奕還故意將兩人的手在座位上晃了晃,以便前後左右,上上下下所有的同學都能親眼目睹。


    他倆牽手了。


    她,雲采奕追到許銘了。


    這朵光風霽月的高嶺之花,終於被她拔得了頭籌。


    很快,這件事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在全校迅速傳播,從此雲采奕的名字和許銘綁定在了一起。


    這件事哪怕現在想起來,也沒法冷靜。


    而腦海裏,兩人在一起的零星片段太多太多,還以為早就湮沒了,現在才知道一條一條記憶深刻,都是那麽清晰生動。


    “許銘,把這個戴上。”


    “什麽?”


    雲采奕買了兩條紅繩,編成了兩條手鏈,她和許銘一人一條。


    “這麽紅,這麽土。”許銘雙手往褲兜裏一插,表示拒絕。


    “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你不和我戴一對,怎麽讓人知道?”


    “現在還有人不知道嗎?”


    “學校那麽多人,總有人不知道吧。”


    “你不如直接說我們兩個去遊校園。”


    “好啊,我們兩個去遊校園。”雲采奕喜笑顏開,去拉許銘的手,“我要手牽手。”


    ……


    再睡不著,雲采奕坐起身,下了床。


    必須找點東西壓一壓這些紛亂的回憶,那些過往太美好,不是她該擁有的。


    雲采奕沒有開頭頂大燈,她摸索著開了電腦桌前的小台燈,一盞暖白亮起,照見方寸之地。


    拉開椅子,坐到桌前。


    台燈下,亮光打在相框上,那是一張全家福的照片。


    那張照片,是雲采奕剛收到臨大錄取通知書時拍的,那時候她父親還在世,一家四口笑容燦爛,對未來充滿憧憬。


    相框是兩麵的,手指翻轉,露出背麵,裏麵夾著一張支票。


    六年了,還和新的一樣,沒有一點皺褶,字跡清晰。


    上麵收款人寫著雲采奕的名字,金額堪堪1000000.00。


    *


    夜色濃稠,四周萬籟俱寂,汽車調頭離開,車燈在黑暗裏照出一片亮光,很快又隱沒,重新陷入沉寂。


    不到片刻,汽車進入一座大院。


    停車,熄火,許銘走下車。


    院落很大,燈已熄滅,隻有零星幾扇窗戶透出微弱亮光,黑暗中勾勒出屋簷的輪廓。


    清涼的夜風從四麵八方吹來,聽見樹葉簌簌掉落的聲音。


    許銘走到一棵梨樹下,佇立了一會,摸出煙盒,敲出一支煙,銜上唇角。


    有燈亮起,木門“吱呀”了一聲,沈泊嶠趿拉著拖鞋走過來。


    “回來了。”


    許銘轉頭,點了下頭,將煙盒遞了過去。


    沈泊嶠順手接了,給自己抽了支煙,點上,調侃說:“今天白天都見過了,晚上還要偷摸去看她?”


    許銘自嘲笑一聲,吸了口煙,稀白的煙霧飄進夜色,頓時沒了蹤影。


    自從來了桃源縣,他每天晚上都會一個人開車去雲采奕家附近,看著她房間裏那盞暖黃的燈光滅了之後,再回來。


    本來沒人知道,是老朋友太了解他了,蹊蹺的行蹤才被發現。


    許銘口吻幽淡,說:“等你有了女朋友,就會懂了。”


    沈泊嶠無所謂地笑了笑:“我還是算了,一個人最自在。”


    小山城的夜晚是有多寂寥,又是有多深邃,無盡的黑夜猶如相思,看似濃烈,一伸手,卻空落落的,什麽也抓不住。


    一支煙燃到盡頭,許銘又點了一支。


    打火機橙紅的火光照亮他半側臉廓,沈泊嶠詫異問:“怎麽了?”


    剛才隱在黑暗裏沒注意,此刻他瞧見老朋友眼瞼下一片蕭索,滿腹心事。


    許銘仰頭,吐了口煙霧,好一會,聲音才低低地說:“她有事瞞著我。”


    “錢皓嗎?他們肯定沒戲。”


    “不是這件事。”


    “哦?那什麽事?”


    許銘手指捏著煙,彈了彈煙灰,由著星火在指尖泯滅又驟亮,幾分鬱悶:“我要知道,就不會這麽煩了。”


    “那你怎麽知道她有事瞞著你?”


    許銘理所當然的口氣:“她是我女朋友,我當然知道。”


    沈泊嶠笑,舉手投降,又嘲諷。


    “是,是,就你有女朋友。”


    “分手分了六年的女朋友。”


    作者有話說:


    以前是釣魚,現在是抓魚,銘老板手裏有一張好漁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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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他的溫柔引誘


    ◎叫著他的名字,跳進他懷裏◎


    天還沒亮, 陶美華和奶奶便起床了。


    她們勞碌了一輩子,養成了早起的習慣。


    奶奶進廚房做早飯,陶美華則去田裏幹活, 順便摘些菜回來。


    她們家是從山裏搬來的,原本在本地沒有田,是附近有鄰居外出務工,田地荒了,陶美華便找人家借過來, 種上了莊稼和蔬菜。


    這樣省了部分買菜的錢,自己種的也放心些, 菜多了還能拿去賣, 補貼一點家用。


    這會,陶美華摘了辣椒茄子和玉米回來,太多了,自家吃不完, 轉身她就送去菜場,賣菜去了。


    雲采奕昨晚上一夜沒睡好, 可這早上也睡不著,幹脆起床,也給自己找點活幹,將花圃裏的雜草拔了一遍。


    奶奶早飯做好了,煮了紅豆粥,蒸了玉米。


    雲采奕想起來還要吃油條, 順便去看看老媽菜賣得怎麽樣, 騎上電瓶車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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