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陌陽和鬱正勳彼此使了一個眼色,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宋子敬留了下來。


    信不長,蕭暄看了三遍,稍微鬆了一口氣,把信遞給宋子敬,“你也看看吧。”


    宋子敬越看眉頭越緊,“皇上,這事的確很嚴重。臣今日就派遣手下南下。”


    “加急信,難怪。”蕭暄的擔憂溢於言表,“如果離國真如她所說,她現在又在醫局,那麽容易卷進是非裏,十分危險。”


    宋子敬道:“皇上,臣再加派人手過去?”


    蕭暄搖頭,“保護得了她人身安全,卻保護不了她不被牽連進政治裏。”


    宋子敬字斟句酌,勸慰道:“皇上也說過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充實自己和認識自我,讓她去曆練,見見世麵,那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皇上,人有時候非要吃了虧撞了南牆,才會成熟成長。娘娘聰靈慧敏,又跟隨皇上兩年風雨,是個識大體又小心謹慎的人。在這件事上,皇上不用過分擔心。”


    蕭暄慢慢轉過身去,銳利的目光注視著宋子敬。他每一個字都沉重如金,“子敬,看好她。我不要她受到絲毫的傷害,稍有不對就接她回來。如果必要,我會親自去把她接回來,知道了嗎?”


    迎麵而來的壓迫感讓宋子敬躬下身,“臣,謹記在心!”


    蕭暄點點頭,往後書房走去。宋子敬和榮坤彼此看了一眼,跟了過去。


    那堆滿了卷宗的書架非常高,抬頭隻能望到黑暗。齊國年輕的皇帝的修長身影被縹緲的燭火投射在層層書卷之上。


    榮坤極輕地歎了一聲。又是一個不眠不休的夜。以前每個月信快要來的那幾天,皇上都會整日心神不寧地,空閑時總愛靠在窗邊,凝視著一個方向。上個月信晚了十天來,皇上簡直要急瘋了,整個後宮和朝廷都感覺到他壓抑著隨時要爆發的憤怒。後來信抵達的時候,宮人和大臣們全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蕭暄打開書架上一個格子,從裏麵取出一個精致的檀香木匣子。他臉上的表情隨之變得柔軟溫和,眸子深處閃爍著碎銀般的光芒,像是夜空裏的幾點星光。


    他低頭用手指點畫著,那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撫摸愛人的臉,無限珍愛。


    一個黑色的影子閃進房內,朝宋子敬點了點頭,然後屈膝跪在蕭暄身後。


    蕭暄抬眼看了那人一下,問:“她怎麽樣?”


    男子答道:“娘娘一切良好,氣色紅潤,生活舒適,工作也並不勞累。”


    “她收養的那個孩子,你們查出來了嗎?”


    男子從懷裏掏出一份文書,雙手遞上,“那孩子經查證實是離國鎮平大將軍雲鬆齡的遺孤。”


    “雲鬆齡?那個七年前因為珠角涯一役戰敗而被斬於陣前的離國大將軍?”


    “是他。雲將軍死後,雲夫人帶著獨子突然消失。後來一直隱居鄉間,同娘娘相識。月前有仇人突然上門,殺害了雲夫人,雲公子躲到娘娘房中才逃脫一劫。娘娘便將他收留了。”


    蕭暄笑了,眼裏浮現一抹柔情,“她就愛管閑事。”


    男子假裝沒聽到,繼續說:“娘娘到了青陽後,還托朋友給這孩子找了個師傅,是離國首屈一指的劍師溫陽。”


    “溫陽?”這名字蕭暄不陌生,“他這樣名聲顯赫又清高孤僻的江湖人,怎麽會去給一個一文不名的小子做師父?那個吳十三,你還沒查出來嗎?”


    男子的頭幾乎埋到地上,“屬下辦事無能,望皇上責罰!”


    蕭暄雖然不悅,但也沒生氣。他看著宋子敬,“你們一直做得很好。吳十三這個人來曆不是一般地深,而你們在離國的根基還淺,查不出來也不怪你們。倒可以看出一點,他顯然不是表麵上的公子哥兒。”


    宋子敬問道:“皇上覺得此人可信?”


    蕭暄撫摩著手裏的匣子,“皇後信任他。我也會給他一點信任。”


    宋子敬沒再說話。


    “你們都下去吧。”蕭暄說,“榮坤,朕就在這裏休息一下,時辰到了你來叫朕。”


    等到臣子內侍都退了出去,蕭暄將匣子的銅扣輕輕撥開,掀起蓋子。


    匣子裏整齊碼放著一封封信件,紅色小箋按照日期將它們分得清清楚楚。從最初的第一封,到上個月遲到了十天的那一封,全部都折疊好,排在一起。


    蕭暄將剛剛收到的信按照原本的痕跡疊好,輕輕放進匣子裏。


    他的嘴角帶著愉快的笑容,方才眼裏的肅穆嚴厲已經不在,他臉上的疲倦也淡了許多。


    抽出最開始的第一封信。信紙都有些發黃了,邊角和折痕都磨損得厲害,那是時常展開閱讀留下的。


    打開信,娟秀的蠅頭小楷展現在眼前。


    阿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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