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柏眨了下眼,有?些出神地看了眼掌中?珍珠,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覺。”


    遂禾沒再說話。


    她將神魂還給祁柏,神魂融合,他想起曾經是早晚的事情。


    她抓著?他,一路沉默走出山洞。


    哭妖雙臂環胸,懶散地靠著?山壁,見?遂禾出來,視線便又落在她身後的祁柏身上。


    在妖族時遂禾就把人藏得嚴嚴實實,偌大的妖族,恐怕也隻有?琅譽知道這半妖的來曆,但琅譽對他又諱莫如深,其餘妖也隻能胡亂猜測。


    哭妖的好奇心一向重,眼前這隻半妖和當年的祁柏有?著?一模一樣的臉,性格也像了十成十。


    哭妖很難不多?想。


    但比起眼前的半妖就是劍尊轉世,她更希望是遂禾尋了個替身養在身邊。


    畢竟這樣才有?意?思不是嗎。


    哭妖看向祁柏的視線太頻繁,祁柏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忍不住向遂禾另一邊躲了躲。


    遂禾攥緊祁柏的手,暗中?給了哭妖一個警告。


    哭妖撇了撇嘴,默不作聲站遠了些。


    /


    三隻妖回到霧鄉鎮,鎮中?又泛起了濃重的紫霧,實力低微的修者仍舊沒有?恢複記憶,兀自沉浸式扮演著?鎮民,見?紫霧彌散,接連跪下,直呼“真神息怒”。


    遂禾拿著?羅盤不停測算幻境出口的方?位,除了她,還有?數十個被卷入秘境的高?階修者也齊齊拿著?羅盤,四處搜尋幻境出口。


    他們的異樣很快引起了鎮民的震怒。


    遂禾盯著?羅盤,見?羅盤終於指定一個方?位,臉上還沒有?鬆口氣。


    跪在她身側的鎮民倏然站起,陰惻惻看向她,“你在做什麽?。”


    遂禾謹慎的沒有?說話。


    鎮民冷冷看她半晌,陰鷙道:“是你惹怒了真神。”


    遂禾冷靜對上他的目光。


    兩?人對視半晌,遂禾猛地抓住祁柏的手,大喊,“愣著?幹什麽?,跑啊!!”


    話音還沒有?落,她已經帶著?祁柏奔出幾十米。


    哭妖:“??”


    她僵硬地轉頭,對上鎮民愈發猩紅的雙目,“是你惹怒了真神。”


    哭妖:“!”


    她慌了一瞬,好在逃跑功夫了得,轉瞬也一溜煙不見?蹤跡。


    哭妖艱難跟上遂禾的腳步,“我們跑去哪裏,幻境快關了。”


    “別問那麽?多?,跑就是了。”遂禾一手抓著?羅盤,一手攥著?祁柏,腳步不停。


    身後追上來的鎮民越來越多?,不止遂禾,其餘幾個高?階修者也被追趕著?四處亂竄。


    直到跑到霧鄉鎮的城門口,終於看見?一道久違的,逐漸縮小的白光。


    白光即是幻境的出口,倘若縮小不見?,迷失幻境裏的修者無論品階多?高?,都會折在幻境裏。


    這就是幻境最陰險強橫之處。


    施展幻境的人隻需要藏好自己和幻境的入口,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好在那隻妖獸足夠貪心,它想要吃掉祁柏,而不是殺死祁柏,在秘境中?露出真身,遂禾才能那麽?迅速找到對方?。


    奔出幻境的瞬間,哭妖眼疾手快抓住遂禾一片一角。


    下一刻,三隻妖腳下齊齊一空。


    “啊!!”


    遂禾隻聽見?耳畔哭妖的一聲尖叫,撲通一聲,順著?瀑布沉入水中?。


    /


    遂禾強忍著?怒意?,把不會鳧水的哭妖好說歹說拽上岸。


    那隻妖獸在幻境上造詣匪淺,畢竟尋常的幻境可不會令修者進入幻境後,幻境外的身體?還跟著?跑。


    就算是修者,從?瀑布上摔下來的感覺也不好受,哭妖上岸後,癱在地上好半晌不見?動靜。


    遂禾趁著?哭妖神智不清,先從?乾坤袋中?翻出件合身的替換衣物給祁柏換上。


    祁柏臉上明?顯能看出失神,他掉下水時,從?幻境帶出來的珍珠一個不慎盡數散在深潭中?,他隻來得及留住幾顆。


    遂禾不懂他為什麽?對那幾顆珠子那麽?在意?,那些珠子歸根結底都是他留下來的,還沒見?過誰會對自己的眼淚感興趣。


    等給祁柏換好衣服,遂禾見?哭妖仍舊沒醒,遲疑地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臉,見?妖還有?呼吸,至少不是死了,便又去給自己換衣服。


    她仍舊喜歡裏麵穿好行動的勁裝,在外麵給自己換上身廣袖外袍。


    換下身上的衣服,她隨手把墜在腰間的荷包香囊和乾坤袋放在岩石上。


    因為注意?力全在衣服上,竟然疏忽了存放精巧物件的荷包開了小小一個口子。


    陽光鑽出雲層,耀眼的光照在從?荷包露出的珠寶上,有?一束光好巧不巧映入祁柏眼簾。


    祁柏眨了下眼,下意?識看過去,獸瞳瞬間睜大。


    巨石上,他看見?幾顆粉紅色的珍珠,圓潤飽滿。


    他仿佛受到蠱惑一般,視線落在幾顆珍珠上久久不曾離開。


    等遂禾換好身上的衣服,轉身一看,便見?祁柏盯著?岩石上露出來的珍珠,心不在焉的模樣。


    遂禾長眉不著?痕跡蹙了下。


    收在荷包裏的東西都是她格外在意?的,她一眼就認出那幾枚玫粉色珍珠是證道之日,師尊隕落時流下來的。


    她不動聲色收起岩石上的東西,側頭對上祁柏困惑遲疑的眼神,她也隻是溫和地問:“怎麽?了。”


    祁柏看她半晌,終究是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那幾顆珠子是怎麽?來的,和我手上這些很像。”


    莫說是像,兩?種珍珠上逸散出來的靈力甚至是相同的。


    “十年前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遂禾不動聲色


    “你好像很在意?。”他又問。


    遂禾笑了笑,坦然承認,“確實很喜歡。”


    祁柏沉默下來,氣氛有?些凝滯,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遂禾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她又聽見?他糾結的聲音,“傳說中?鮫人泣淚會落下珍珠。”


    “蚌殼裏也常會有?珍珠。”


    祁柏緩緩搖頭,“是鮫人的珍珠,我不會認錯。”


    當然不會認錯,即便是半妖,多?多?少少也該有?些種族傳承下來的天?賦。


    認個珍珠還不至於認錯。


    但鮫人泣淚而成的珍珠,對於鮫人而言是十分私密的東西,在鮫人眼中?,珍珠隻有?他們認定的終身伴侶才能珍藏。


    若真的認下,日後祁柏恢複記憶,未免會讓自己處於下風。


    遂禾對上他執著?的視線,他的眼尾在沒有?察覺的時候微微泛起紅。


    終究是心軟占據上風,遂禾攏了攏他身前的濕發,道:“的確是故人留下的遺物。”


    “什麽?故人。”祁柏追問。


    遂禾看他半晌,忽然不說話了。


    半妖的耳鰭漸漸耷拉下來,他臉上風雲變化,最後有?些無力地道歉,“對不起,是我逾矩了。”


    遂禾沒生氣,低聲道,“等到了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接下來兩?人誰也沒說話,祁柏低頭看著?手中?幾顆白色的珍珠,兀自出神。


    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地上的哭妖忽然嚶嚀一聲,捂著?頭幽幽轉醒。


    她回憶起落水前的記憶,不由咬牙切齒,“天?殺的妖獸,差一點?我就淹死了。”


    遂禾看了眼天?色,“休整一日,明?天?再去找風麒他們,我去撿點?火石,你守好他。”


    哭妖幽幽道:“你的小情人,也舍得讓我來守著?了?”


    遂禾似笑非笑,慢條斯理威脅,“他不是我的情人,你最好放尊重些。”


    哭妖撇撇嘴,小聲道:“欲蓋彌彰。”


    哭妖和遂禾一直不算對付,遂禾懶得和她鬥嘴,起身離開。


    等遂禾離開不久,一直默不作聲的祁柏倏然扭頭看向哭妖,冷不丁問道:“遂禾的師尊來過伊元境,對不對。”


    雖是問句,但語氣肯定。


    哭妖驚了下,遲疑道:“是啊,洞明?劍尊還是和遂禾大人一起來的,那時候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


    祁柏沉沉閉雙眼,他想了許久,始終無法解釋在伊元境找到的珍珠,遂禾何以會有?幾乎一模一樣的,她還那樣在意?,小心珍藏。


    他又想起在幻境中?,意?識混沌時看到的那些景象。


    交纏的藍色魚尾,還有?女人熟悉的背影。


    他扯了扯嘴角,臉色有?些難看,“洞明?劍尊是鮫人,對嗎。”


    哭妖抖了抖身體?,眼神猶疑,“這……我也不知道啊。”


    許多?問題問出口,祁柏心中?就有?了答案,他看向身側潺潺的流水,再次發問,“遂禾和洞明?劍尊,不止師徒之情吧。”


    哭妖擦了把臉上的汗,說實話,遂禾和洞明?劍尊就算有?男女之情、床笫之歡,那也和她當年的“天?上人間”脫不開什麽?關係。


    舊事重提,她不太敢亂說,隻能謹慎道:“陰差陽錯之下,有?些什麽?,或許也在情理之中?。”


    話音才落,她便看見?祁柏的臉色瞬間冷沉無比,仿佛凶獸一般。


    哭妖渾身一個激靈,默不作聲離他遠了些。


    他坐在岩石上,冷臉半晌,嘴唇微動,眼看又要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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