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生辰宴十分?隆重,有些賓客若提早抵達妖族,就會被安排在妖族準備的客居裏。


    祁柏在客居門前站定?。


    高澎看出祁柏沒有進去的意思,通情?達理道:“劍尊在這裏稍等,我去請宗主出來。”


    祁柏隔著帷帽抬頭,淡聲道:“不?必去請了?。”


    話?音落下?,沈域從院門旁的老樹後步出,手持折扇,臉上帶著讚賞欣慰的笑容,“涅槃重生,柏兒的視野更加清明了?。”


    祁柏看著沈域步步逼近,他卻無意識後退一步,流露出些許忌憚戒備。


    沈域看在眼裏也不?在意,他持扇負手,聲音從容,“多年不?見,怎麽,你認不?出為師了??”


    祁柏隔著紗幔定?定?看沈域良久,緩緩作揖,“祁柏見過師父。”


    沈域倏然神色一變,跨步上前,半是責怪半是關心地握住他的手,“這手是怎麽回事。”


    沈域強迫祁柏攤開雙手,祁柏為了?抵抗藥效用溯寒劍留下?的傷口沒有愈合,還纏著厚厚的紗帶。


    祁柏沉默半晌,還沒來得及解釋,沈域又翻開他的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紅痕。


    沈域神色凝重,“這是……”


    祁柏視線落在手腕的紅痕上,臉色難得泛起些尷尬氣惱的紅暈。


    遂禾下?手沒輕沒重,昨日見他坐在溪邊釣魚,硬說他釣得不?對,非要手把手教他,沒想?到握出了?這些紅印。


    他正?要開口解釋,沈域卻不?知聯想?到什麽,一拂衣袖,冷道:“遂禾欺人太甚,你是她師父,她怎麽可以在你身上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師父……”祁柏張口欲言。


    沈域恨鐵不?成鋼道:“好歹也曾是劍尊,竟然被自己的徒弟胡作非為。”


    “遂禾心懷鬼胎,她明麵上放出消息,舉妖族之力尋找你的轉世,但?實際上呢?金屋藏嬌,沽名釣譽,看看她對你都?做了?些什麽,天?下?人卻以為她是什麽忠孝之輩。”


    祁柏臉色變化不?斷,好半晌才啞聲問:“師父是要帶我離開嗎。”


    “從前就也算了?,如今你已經恢複記憶,為師不?能留你在這裏,遭孽徒□□踐踏。”沈域斬釘截鐵。


    祁柏垂著眸子,有些出神地望著腳下?的泥土,直到沈域長眉蹙起,他才低低道:“師父,我已經修為盡散,不?配做師父的弟子了?。”


    “你何苦自輕,還是說,我帶你進正?清宗,撫養你長大?,你卻被遂禾的花言巧語蒙騙,甘心做毫無尊嚴可言的臠寵。”


    沈域忽然長歎一口氣,掀開隔著兩?人的紗幔。


    他緊緊盯著祁柏的臉,不?急不?緩道:“我知道你對正?清宗有些芥蒂,你幼時為師沒有時間管你,讓你受了?許多欺辱,但?正?清宗是你的師門,這些年你也培養了?不?少出色的弟子,你不?在時,正?清宗爭權奪位不?斷,那些你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弟子,也盡數折在其中,這真的是你想?看到的嗎。”


    祁柏瞳孔晃動?,他終於抬眼,艱難道:“此話?何意。”


    沈域輕歎口氣,臉上露出悲憫,“隻說陸青,他遭人排擠,又開罪程頌,生生被程頌搜魂,命雖然是保住了?,但?仙途也盡數斷送,人也瘋了?。”


    “搜魂?!”祁柏不?可置信。


    “我沉迷修煉,無心管理正?清宗瑣事,你同我回去既可幫我打理,也方便?照顧陸青,為了?讓你安心,陸青我也帶過來了?,等應付完遂禾,你可以去看看他。”沈域道。


    祁柏沉默半晌,“這裏是妖族領地,師父想?帶我回宗門,恐怕遂禾不?會答應。”


    高澎道:“劍尊盡管放心,有宗主在,誰敢阻攔劍尊離開。”


    祁柏打量沈域半晌,忽然道:“師父要我回去,是想?牽製遂禾?”


    沈域溫和的表情?變了?變,淡聲說:“程頌是我師弟,遂禾無緣無故殺他,欺人太甚,此仇不?報,我心頭恨意難消,要你回歸宗門,隻是提防她以你為人質。”


    祁柏心緒雜亂。


    程頌之死是遂禾設局,但?程頌其人卻是陸青殺的,程頌向陸青搜魂,陸青沒有瘋,還尋求了?遂禾的庇護。


    他了?解陸青,正?直死板,恪守正?道,他拋棄了?養育他長大?的宗門,意味著什麽已經不?言而喻。


    他離開筵客殿已經快一個時辰,遂禾那邊卻沒有任何動?靜,她究竟想?做什麽,難道她真的想?把他送回正?清宗?


    祁柏渾身說不?上來的冷寒,他不?經意對上沈域略有狐疑的目光,勉強扯了?扯唇角,“師父的用心我明白了?,我願意和師父離開。”


    “很好,”沈域欣慰地拍了?拍他挺直的肩膀,“高澎,你領劍尊去換身正?清宗弟子常服,記得帶麵具,明白了?嗎。”


    “是。”


    /


    遂禾給足了?沈域時間,估摸著祁柏被他成功扣下?後,她吩咐左右侍候的小妖,佯作焦急,“祁公子怎麽不?見了?,還不?去尋。”


    小妖們不?知道遂禾的計劃,見向來溫和的大?人生怒,忙不?迭帶著妖侍們去尋人。


    風麒把遂禾的動?作盡收眼底,臉上露出看好戲的神情?,“怎麽,小情?人跑了??”


    “早晚會回來的。”


    “真的不?是嘴硬?”風麒調侃。


    遂禾瞥他一眼,好笑道:“你要是很閑,明天?開始就親自去監督我吩咐妖建的宮殿,等我從正?清宗回來,可是要驗收的。”


    說起宮殿,風麒正?色許多,若有所思道:“我從前說給你建宮殿作為居所,你說你習慣住竹屋,怎麽忽然心意回轉了?。”


    遂禾笑意繾綣,“金屋藏嬌。”


    風麒:“……”


    風麒實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還金屋藏嬌呢,你所謂的嬌都?要跟人跑了?。


    第59章


    正清宗有意帶走祁柏,遂禾表麵吩咐妖去找人,但雷聲大雨點小,始終見?不到成效。


    直到筵席即將開始時,她才?看向身側的?哭妖,慢條斯理地吩咐,“從上靈界遠道而來的各宗門賓客也要查,一個也不能放過。”


    哭妖拱手應是。


    哭妖按照遂禾的吩咐開始搜查賓客的居所,此時賓客不是已?經入席,就是在來宮殿的?路上,留在居所的?多是他們帶來的雜役和普通弟子。


    遂禾估算著以沈域的?謹慎,他不大可能把祁柏放在客居,讓哭妖領命去查隻是以防萬一。


    宮殿外的?日?晷緩緩轉動,吉時已?到。


    遂禾轉身進入殿內。


    宴會?正式開始,殿內座無虛席,遂禾掃視殿宇,視線緩緩落在沈域身後?帶著麵具的?弟子身上。


    她看了許久,臉色冷淡。


    沈域察覺到遂禾的?視線,放下?杯盞,抬眼看過來,不偏不倚對上遂禾的?視線。


    四目相對,沈域平和無波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近似挑釁的?笑容,他抬起手,衝著遂禾遙遙舉杯。


    遂禾可以令妖去搜查妖族為賓客準備的?客居,但沈域將祁柏帶在身側,她卻不能做些什麽。


    此次前來妖王生辰宴的?都是上靈界有頭有臉的?強者?,他們身側隨行前來赴宴的?都是各宗門裏未來的?中流砥柱,遂禾如?果敢令妖去核問他們,那便?是真不顧及各大宗門的?臉麵了。


    遂禾就算修為通天,也冒不起各大宗門群起圍攻妖族的?風險。


    遂禾從沈域的?表情中讀懂了他的?挑釁。


    她神色不變,複又看向他身後?的?祁柏。


    他本?就戴著麵具,又低眉斂首,分?明知道遂禾在看他,他也不曾給予半分?回應。


    遂禾麵無表情收回視線,衝風麒身側的?琅譽使了一個眼色。


    風麒將遂禾的?動作盡收眼底,他說?完宴客所必要的?場麵話,托著腮,散漫地猜測遂禾在搞什麽名堂。


    琅譽上前一步,“諸位大人可在此時獻上送給王上的?禮物。”


    伊元境一戰,妖族實力損傷最?少,原本?妖族在上靈界便?能和正清宗平分?秋色,如?今正清宗元清尊著步洞明劍尊後?塵,無聲無息地隕落,妖族勢大,已?經隱隱壓過正清宗。


    風麒三百歲生辰,上靈界各門派早早準備了豐厚的?禮品。


    “龍族恭祝王上壽誕,獻玉如?意法器兩件,聚靈丹一瓶,上品靈石十箱。”


    由妖族各部落族長起頭,率先奉上賀禮後?,人族宗門也坐不住了,相繼程上禮單。


    各宗門既是獻禮,同時也在根據別家使者?獻上的?禮物來推斷其宗門的?實力。


    宮殿內暗流湧動,直到正清宗使者?奉上禮單。


    上首倏然響起一道溫和沉靜的?女聲。


    “正清宗送來的?禮品豐厚,心意王上領了,隻是本?尊有一件事情不解。”


    遂禾坐在風麒右手,她語氣一如?平常,但臉上不帶半分?笑意。


    高澎躬身,“請遂禾大人賜教。”


    “大殿之內,莊重場合,何以用?麵具覆麵,褻瀆妖族。”遂禾緩緩開口,語帶鋒芒。


    隨著她話音落下?,殿中所有修士的?目光都下?意識落在沈域身側的?祁柏身上。


    沈域坐在客席,聞言長眉蹙了下?,含笑道:“他是本?尊的?小弟子,幼年不甚被火燒傷,麵容有損,此後?便?一直戴麵具示人,遂禾大人胸襟開闊,歸根結底也算是本?尊的?徒孫,何必在眾目睽睽下?揭人傷疤。”


    “是揭人傷疤,還是你正清宗的?推辭,不看一看怎麽知道。”遂禾態度堅持。


    沈域臉色下?沉,眼看有了怒意,遂禾卻分?毫不懼,在鴉雀無聲的?大殿裏再度開口,“別怪本?尊疑心,不通人情,近日?妖族裏有本?尊看重的?奴隸出逃,本?尊謹慎些,相信宗主也可以體諒。”


    “還是說?,他麵具下?那張臉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不敢讓本?尊看見??”遂禾語氣譏諷。


    沈域臉上已?經沒有半分?笑意了。


    他隻覺得遂禾是瘋了,硬要同他玩破釜沉舟的?把戲,她瞞著天下?人,把祁柏困在自己身邊,折辱玩弄,其心昭然若揭。


    覬覦強迫自己的?師父,傳出去遭天下?人恥笑。


    她若還想保全名聲退路,就應該同從前一樣三緘其口,而不是逼得他把祁柏的?身份公之於眾。


    一旦祁柏的?身份公開,他和遂禾的?爭鬥就不得不有一大部分?擺在明麵上,對他是不利,對遂禾更沒有什麽好?處,祁柏恢複洞明劍尊的?身份,在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遂禾都不能再脅迫祁柏了。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沈域自然不想讓祁柏真正回歸劍尊之位,是一個劍尊好?拿捏,還是一個無名無姓無修為傍身的?半妖好?拿捏,不用?想都知道。


    可恨,大意了,若是祁柏在遂禾手裏,由他來拆穿遂禾褻瀆恩師的?醃臢手段,情形卻是要比眼下?好?上太多。


    沈域沉聲道:“你執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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