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他片刻,十?分聽話地隱去杜三的身形,換回自己的臉。


    “謹遵師尊吩咐。”遂禾笑盈盈說。


    祁柏長眉恨不得?擰在一起,但他總是拿遂禾沒有辦法,他倏然放棄抵抗,任由自己融入遂禾懷中,他彎著身子,恨恨地將下頜抵在遂禾的肩頭,語氣卻軟了許多。


    “不要離開我?,不要再殺死我?……我?是你的師尊。”他放軟了聲音,近乎將自己的渴求表露於心。


    遂禾挑眉,打趣道:“我?以為,師尊早就?不想做遂禾的師尊了。”


    祁柏沒說話,他枕著遂禾的肩膀,沉沉閉目。


    他怎麽會不想做遂禾的師尊,他除了‘師尊’這樣?可笑的稱謂,在遂禾那裏,什麽都沒有。


    遂禾知道祁柏今日委實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她便也沉靜下來,擁著人站在水岸邊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懷裏的人倏然身形一顫,他低啞著聲音,慍怒警告:“遂禾,讓‘它們?’滾開。”


    遂禾看?著懷裏充滿生?氣的半妖,眼中笑意浮現,“師尊,還要我?再提醒一次嗎,懲罰還沒有結束。”


    那些水霧順從遂禾的心意,大膽地貼向了祁柏的身軀,它們?觸感冰涼,激得?祁柏不得?不往遂禾懷中鑽了鑽。


    他見遂禾笑容漫不經心,便惱羞成怒,盯著遂禾的臉頰忽然張嘴,趁著她沒有防備,重重咬了上去。


    山風和煦,聚在水岸邊討食的遊魚倏然被驚得?四?散逃離,件件繁複衣衫掉落池中,掀起陣陣漣漪。


    遂禾同祁柏一直鬧到傍晚,從岸上玩到水裏,隻是普通的玩鬧,夾雜著各自對對方不滿的發泄,到最後兩人都有些精疲力竭。


    遂禾趁著那些被沈域派來監視的雜役不在,撿了幾件幹淨的衣衫裹住昏昏欲睡的半妖,把人橫腰抱起,徑直抱回側殿。


    確認祁柏熟睡,遂禾披著外衫,立在寂靜無人的廊下。


    滿月隱在烏雲裏,側殿周圍沒有點燈,昏暗寂寥,隻有蟲鳴作伴。


    不知過了多久,灌木中倏地響起一聲有些突兀的布穀鳥叫。


    遂禾一動不動地等著,直到布穀鳥叫了三聲,她才抬腳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赤麟一襲黑衣,悄無聲息蹲在草叢中,見有腳步聲接近,她十?分謹慎地探出一個頭。


    遂禾雙臂環胸,好笑道:“放心,附近就?我?一個人。”


    赤麟有些不滿地輕哼:“小心為上。”


    她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草籽。


    “你料想的沒錯,沈域果然送了手?書?去妖族,被蒼無途中攔下了。”她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木板。


    木板上有用千年不化?的


    依誮


    墨水寫的寥寥幾句話。


    大意是試探遂禾,想用祁柏來換遂禾手?中的鮫珠。


    赤麟打量著遂禾神色,“你打算怎麽回複沈域,我?看?他那意思,你身上最好有鮫珠,不然他就?有動祁柏性命的意思了。”


    “我?有沒有鮫珠,你不知道?”遂禾指著手?書?上的字,似笑非笑。


    赤麟理直氣壯,“我?怎麽知道你究竟有沒有,你沒有就?編一個給他。”


    遂禾沉吟著:“假物騙他,總有被揭穿的一天,終究是在沈域的地盤,沈域如果真有壓箱底的手?段,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怎麽辦。”赤麟擰眉。


    遂禾沒說話,從乾坤袋中掏出一塊用來書?寫的木板,在上麵寫了回帖後交給赤麟,“我?的手?書?一定要讓沈域深信不疑地認為是從妖族送來的,別出差錯。”


    赤麟點頭:“放心,蒼無有分寸。”


    “不過,你特?意在上麵寫,讓沈域以陸青和祁柏兩人換鮫珠,是怕陸青出事?”


    “未雨綢繆而已。”遂禾擺手?。


    頓了頓,她正色問:“關於禁山地牢,你打聽清楚了沒有?”


    “能?打聽的都打聽了,禁山地牢就?在正清山的正下方,想進去很容易,直接走正門法陣就?行,裏麵自成一方小世界,但是到目前為止,進去的人沒有出來的先例,裏麵究竟是什麽樣?,誰也不知道。”赤麟談起禁山地牢便心有餘悸。


    “從地牢出來的辦法呢。”遂禾問。


    “聽說沈域有‘鑰匙’。”赤麟摸著下巴道。


    遂禾長眉蹙起,不悅道:“那隻是聽說,我?要確切的答案。”


    “再給我?兩天時間,”赤麟聳聳肩,無奈道,“我?手?裏隻有蒼無一個人能?用,我?還要抽時間看?顧陸青,別著急嘛,最遲後天,一定告訴你答案。”


    “程頌是沈域唯一的心腹,你抽時間去他書?房一趟,我?總覺得?他手?上應該有些什麽。”遂禾思索著說。


    “行。”


    遂禾又問了赤麟幾件事,赤麟不能?久留,遂禾低低吩咐她幾句便放人離開。


    目送赤麟遠去的背影,遂禾臉色微沉。


    禁山地牢是一定要去的,裏麵有沈域殺害鮫人族的證據,運氣好還能?在裏麵找到沈域的弱點,沈域近神之身,在上靈界德高望重,想要扳倒正清宗這樣?的龐然大物,沒有輿論支持便是獨木難支。


    在進地牢之前,她一定要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現在手?上掌握的信息還不夠。


    穩妥起見,遂禾打算卜問一次天道,自從自己靈力穩固,她已經很久沒有聯係天道那個討人厭的家夥了。


    卜問用的龜殼和銅錢她記得?側殿裏有一副。


    烏雲蔽月,側殿中的燭火已經熄了。


    遂禾墊著腳尖溜進側殿,殿內靜悄悄的,祁柏此時應當在床上熟睡,她沒有擾人清夢的意思,摸著黑站在博古架前摸索著擺在架子上的龜殼和銅錢。


    卻不想本?該積了灰,在角落裏躺著的占卜器具不在原來的地方,遂禾手?一動,一個不慎將龜殼掃落在地。


    遂禾愣了下,俯身去撿龜殼,撿了沒兩個,大腦靈光一閃,立時想明?白關鍵。


    她倏然起身,不假思索跑入屏風後,掀開床梁垂落的紗幔一看?,床上果然空空如也。


    本?應該熟睡的祁柏偷偷占卜過後,不知道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第63章


    濁清峰山頂用作監視的仆從不算多,除了遂禾這個冒名頂替,隻有兩個分散在濁清殿附近,從山腰往下才是重重關隘。


    祁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是一晚上?的功夫,遂禾也由著他去瘋。


    左右側殿無人,遂禾幹脆點燃燭火,坐在祁柏常坐的案幾前,將龜殼銅錢鋪開。


    遂禾雙手結印,術法成型,龜殼上很快有了回應。


    “遂禾?”


    “何事。”


    遂禾蓋上?燈罩,正色道:“我欲進入正清宗禁山地牢,但地牢易進難出,為保萬全,我需要知道離開之法。”


    “禁山地牢是一方小世界,按照天地法則,我不能告訴你答案。”


    遂禾早猜到天道會?這麽說,她笑了笑,臉上?不見焦急和惱意,反而不緊不慢抿了口案幾上?的涼茶。


    “如果我不能順利進入那裏?,全須全尾離開,我也不能如你所願,殺掉沈域,那個禍害恐怕要貽禍千年了。”遂禾慢條斯理聳了下肩。


    龜殼沉默許久,再顯示字跡時,那些字跡歪歪扭扭,明顯帶了幾分暴躁猙獰。


    “我沒有要求你去殺沈域,遂禾,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遂禾神色不變,又啜一口涼茶。


    室內一時之間隻有偶爾響起?的燭火爆花聲。


    “沈域倒行逆施,有悖天理,他如今半神之身?,擁有躲避天道懲戒的術法,我的確拿他沒辦法,但是一碼歸一碼,你和沈域是天生的仇敵,怎可輕易放過他。”


    遂禾神色不變,靜默飲茶。


    “我要能令天下人唾罵他的證據,而不是令他死在哪個犄角旮旯。”


    “你莫要太在意名聲。”


    “你也不要太在意什麽規矩,你縱容他為禍鮫人族時,想過天地法則嗎。”


    “荒謬,我沒有。”龜殼上?的字跡平穩許多。


    “我不關心有沒有。”遂禾雙臂環胸,漫不經心道。


    “劍尊身?隕,魂消天地,但他沒有進入轉世輪回,而是寄居在一具半妖體內,且不說那具半妖軀體和他原本的容貌如出一轍,隻說二者?神魂貼合之深,絕不是祁柏主觀能做到的。”


    “你幫祁柏尋了具好身?體時,怎麽不想想此舉違背天地法則呢。”遂禾意味深長。


    “……”


    “我是在幫你。”


    “不管是不是想幫我,好意都心領了,現在才是我最需要你幫忙的時候。”遂禾道。


    龜殼似乎被她氣得萎縮了一些,半晌後才慢吞吞浮現幾行字:“能出者?不入,入者?不能出。”


    遂禾逐漸擰起?眉頭,她用手指點著桌麵,淡淡道:“如果我要裏?麵的人都能出來呢。”


    “你身?上?的氣運天命所歸,但你應該還?不知道那些氣運怎麽用吧。”


    “洗耳恭聽。”遂禾道。


    “近神者?,劃破秘境和主世界的鏈接,不算難事,但前提是——”


    遂禾麵無表情:“前提要沈域不來幹擾,對嗎。”


    燈罩內的蠟燭又發?出幾聲爆鳴,天道切斷了和龜甲的聯係。


    夜深人靜,連蟲鳴聲都幽遠起?來。


    這個時間,其?餘兩個來監視的仆從已經休息,遂禾幹脆提著燈籠,沿著石板上?清淺的泥土印尋覓著祁柏的蹤跡。


    遂禾一直走?到白日?兩人停留的池水旁。


    黑夜裏?,流螢漫天,它們有些被驟然靠近的人影驚到,慌張地從芳草間飛出,星星點點,偶爾有幾隻慌不擇路落在遂禾的肩上?。


    遂禾不喜歡這些冒著光的小蟲子,隨手拍掉肩膀上?停留的,抬眼看向不遠處的空地。


    空地上?,容貌清冷惑人的昔日?劍尊持劍而舞,溯寒劍仍在遂禾手中,他便取了側殿武器架上?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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