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男人在下麵像吊威亞一樣,把機器人吊上去, 安夏再套根繩子,把機器人拉進屋。


    送完貨,安夏就讓他們走了,也順便讓陸雪先回家, 別在這等著了。


    打開包裝, 露出圓頭圓腦, 看起來毫無人形的機器人,紅姐看著它, 毫無壓力。


    “喲, 還挺可愛。我給你拿錢。”


    紅姐轉身去屋裏,過了一會兒拿出兩塊錢磚,放在安夏手裏。


    二十萬,護工機器人的全款。


    安夏:“你這錢, 怎麽不存銀行啊?還能吃利息呢。”


    紅姐搖搖頭:“我們的錢流動太快, 隨時都要用,每次跑銀行取個十萬,還要預約,還要問來問去。麻煩。”


    目前機器人的程序就是普通護工, 沒有針對應激性創傷綜合征的心理疏導內容。


    或者說,此時整個中國,完全不認為心理疾病是個問題。


    安慰的話來來回回就是「想開一點就好啦」「心放寬一點就好啦」「不要被過去困住」……


    道理是這個道理,誰不知道呢,但是哪有這麽容易。


    就連傳統社會的心理專家——算命先生、和尚道士,能樣樣說到主人家心坎上的都是行業頂尖。


    機器的聲音有三個選項:男聲、女聲、性別模糊的中性聲。


    在開機之前,安夏問:“要不要先從中性的聲音開始?”


    紅姐想了想:“直接用男音吧。”


    “哎好。”安夏開機,先把音量放到最小,讓紅姐適應一會兒。


    紅姐的狀態暫時良好,安夏把遙控器交給紅姐,讓她自己選擇音量。


    隨著音量一點點加大,一個青年男子帶有磁性的低沉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紅姐原本自信從容的表情忽然變得僵硬,身體也緊繃起來。忽然,她尖叫一聲,抓起手裏的水杯,向機器人砸過去,安夏趕緊抓過遙控器,將機器人關閉。


    轉頭再看紅姐,她伏在桌上,不住喘息,眼裏含著淚,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要不,今天先不試了?”安夏問道。


    紅姐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見笑了,沒嚇到你吧?”


    “沒事,你隻是病了,這症狀,比起拉肚子上吐下瀉,弄得一屋子臭烘烘要強多啦。”安夏不以為意。


    紅姐被她逗笑了。


    恢複可以慢慢做,安夏先向紅姐說明她的真正來意,就是想要俄羅斯靠譜的經銷商的名稱和電話。


    “我不會搶你的生意,現在國家打算對出口俄羅斯的商品質量進行嚴查,想要競爭成功,就得有足夠多的貨堆下去。


    在俄羅斯的麵積,還有現在的消費者數量,一家公司是不可能吃下所有份額。


    所以,我們可以組成華商會,形成規模化的優勢。可以在不用嚴重犧牲質量的前提下將價格打下去。”


    紫金科技旗下的「中國貨」在大城市裏非常有名,紅姐自然也知道。


    沒了應激反應的紅姐,就是一個成功商人的典範,冷靜理智,每一個細節都能考慮到。


    她詳細詢問了安夏關於合作的方式,銷售區域,怎麽分成,怎麽約束成員和規避風險。


    還有如何與俄羅斯人打交道。


    “在解體之前,他們的??問題就十分嚴重。”


    安夏點頭:“我明白,不然也解不了體。”


    紅姐笑了:“哈哈,你說得對。現在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我們在一個市場裏做生意,一年要交五十萬人民幣的管理費。


    其中十萬是有理有據的,有四十萬是交給管理人員個人,有時候還要準備一些錢,應付突然的臨時檢查。


    所謂的檢查,就是給錢。如果不給錢,任何事情都會成為罪名。”


    “嗯,這個由個人來處理確實不容易。所以如果組成商會,可以去談,至少能給打個折。”


    “隻怕不容易,現在單打獨鬥的都能掙錢。”


    吃獨食是人類的本性,嬰兒都會護食。


    合作得給點理由,要麽是消除危險,降低損失,要麽是增加收益。


    跟遊戲一樣,要麽減傷,要麽增傷。要是什麽用都沒有,這個角色是沒有存在價值的。


    這一點,安夏倒是不擔心。


    以俄羅斯現在的局勢,還有中俄列車大劫案的陰影,大家會奔著降低風險而團結成一體。


    至於之後能不能穩住,就得看收益能增加多少了。


    安夏與紅姐一邊說,一邊規劃,紅姐以其豐富一線經驗,對安夏的計劃進行補充和修定。


    紅姐不僅提供了俄羅斯方麵的商店,也提供了中國倒爺裏可以團結的人。


    “這幾個人都是講道義守規矩的,平時誰遇上麻煩了,他們也樂意借錢,幫忙過關。”


    紅姐寫下的幾個名字裏,有不少一看就是男性的名字。


    安夏忽然問:“你寫他們名字的時候,心裏有沒有特別抗拒的感覺?”


    紅姐一愣,搖搖頭:“沒有。”


    繼而她的臉上露出笑容:“是不是說明,我能治好的可能性很高。”


    “嗯!肯定有希望的。”安夏對此充滿信心。


    紅姐看著機器人:“希望能早點治好。”


    回去以後,安夏專門向醫學部了解通過護工機器人做心理治療的可能性。


    回答是人工智能做不到,機器無法通過人類的語氣來理解人類真正的情緒,也無法識破人類的謊言。


    還有一定的滯後性,反正體驗過的人紛紛表示:人工智障。


    隻能讓真人與病患對話。


    真人又有一定的局限性。


    比如病患首先要建立對心理醫生的絕對信任,第一點就得需要一定的時間。


    說難聽點,心理醫生的長相是否符合患者的預期,都會影響到治療結果。


    “機器人也沒法長得符合患者的預期啊!”安夏揉著額角,她想起許多年後的矽膠娃娃……長得好看的品種貴得要死,還不會動不會說話。


    “可以有!”蘇靈是來打聽她們遊戲部能不能趁著進軍俄羅斯的東風,也賣一賣遊戲。


    忽然就聽說了自家的專長。


    “我們有vr技術!可以生成幾百個讓患者挑,喜歡哪種就用哪種。”


    劉傑想了想,點點頭:“這個應該可以。咱們之前做的那個錢倩不是挺成功的嗎?也可以用於醫療。”


    最終討論出的方案,大概類似於宅男戴個vr眼鏡,躺在機器人的腿上,就可以幻想自己躺在漂亮蘿莉或是禦姐的腿上。


    護工機器人可以提供真實的觸感,vr眼鏡提供真實的視覺。


    這個思路可以試試。


    護理機器人項目組特別聘請了大學的心理學教授團,通過人、機器人和vr三者合一,對病患進行遠程治療。


    紅姐在vr治療程序,或者叫養成遊戲裏,領養了好多小男孩,從嬰兒開始。


    然後看著他們一點點的長成兒童、少年、青年,再到長成傷害她的那些匪徒的年紀。


    虛擬人物的人設各種都有:軟糯型、高冷型、傲慢型、溫柔紳士型。


    就這樣,紅姐養大了二十多個電子兒子,中間還夾雜著專業心理醫生的眼動脫敏治療法。


    根據心理專家的推斷,她大概需要一兩年的時間,就可以完全走出心理陰影。


    可是紅姐的進度讓他們吃驚。


    原來,她為了早日脫敏,不惜對自己下重手,自己錄了當時劫匪對她說的那些汙言穢語,錄進護工機器人的係統裏,然後用男人的聲音把那些話再說出來。


    在把護工機器人的頭部打壞了五次,胳膊被打斷了十次,修理費高達十萬之後,紅姐的狀態好多了。


    慢慢的,她終於可以看《新聞聯播》,聽廣播,聽樓下的男人聊天,也可以站在陽台上,看樓下來來往往的行人,看到男人沒有再出現驚恐的情緒。


    紅姐甚至跟安夏約定,她也要加入商會,最多半年,她就可以恢複正常的人際交往。


    “好啊!我等你!”安夏笑著說,她又很好奇:“你真的是靠反複刺激變麻木了,才脫敏的嗎?”


    紅姐搖頭,她靠在窗邊,拿出一根煙:“介意嗎?”


    安夏搖搖頭,紅姐點起一根煙,吸了一口,又緩緩吐了出去:“我是一下子放下的。就是我第十次打斷了它的胳膊的時候,電線都露出來了。它把我錄的那些詞說完之後,又變得很溫柔,他問我,心跳這麽快,是不是沒有休息好,問我要不要躺下睡一會兒,又是給我倒水,又是給我蓋被子。”


    紅姐站在窗口,回想著那一天的事情,忽然又笑出聲:“你別笑我,最後一次,我忽然覺得它不是機器人,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無論我怎麽對它,它都不怨恨,還對我一心一意的人。”


    安夏恍然大悟:“難怪……那天你這麽著急叫我們的維修工程師去修它。”


    那天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安夏忽然接到紅姐的電話,用急促的聲音叫安夏找人去她家修機器人。


    說願意出兩千塊做為酬勞。


    “不知道怎麽,一下子就覺得無所謂了,放下了,跟真人接觸可能還會有一點後遺症,不過遠程做生意的話,肯定沒有問題。”


    能幫到紅姐,安夏很高興。


    但是此時的中國人民卻不高興,因為申奧失敗了。


    1993年9月23號晚上宣布了「2000年的奧運會承辦城市是悉尼」的瞬間,滿懷希望的中國人哭聲一片。


    緊接著上下一片反思熱潮:


    先反思申奧宣傳片太土太沒有時代感,竟然有老人打太極,一點都不奧運;


    又反思「開放的中國盼奧運」這個口號,竟然用了「盼」這個字,顯得可憐巴巴的,很沒有底氣,心虛;


    再反思現在國家還是很窮,確實不配辦奧運;


    還有反思交通秩序太混亂,一年因車禍死掉很多人。


    總之能反思就反思,沒有反思就創造反思。


    反思狂熱愛好者們又把柏楊在1985年寫的《醜陋的中國人》拿出來,加強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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