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裏的長輩都是小富即安的思想,前幾代給他攢下了一些家業,錢是有了,還有幾個叔伯有自己的小店麵。嚴格來說,也不是無產者,但比安德魯想要的舞台差太多。


    他進入現在的公司,成為中層,但是他能成為中層卻不是因為領導認為他的能力出色,而是因為他的華裔身份和美國國籍,方便工作的推進。


    安德魯並不甘心隻是做一個高級打工仔,他認為自己的能力足以執掌一家大公司,隻是缺少一個機會。


    如果安夏願意與他結婚,他相信自己可以讓紫金在現在的基礎上再擴大一倍甚至幾倍的規模。


    他認為安夏一定會同意的,女人追求的不都是安穩的家庭生活嗎。


    就像他的母親那樣,一個人開了一家小餐廳,請了個雇員,生意很好。


    在遇到他的父親後,她就把小店關了,從此夫唱婦隨,跟著父親一起跑長途,做飯給父親吃,照顧他的生活,後來父親賺到錢,開了一家大型的運輸公司,母親整天在家好吃好喝閑著沒事幹,時不時找人打麻將,這麽快樂的悠閑日子,誰不想要。


    至於安夏的拒絕,很正常,哪個矜持的女孩子會在別人第一次告白的時候就答應,肯定需要時間,也可能是自己表現的不夠好。


    現在他想展示自己強大的工作能力,讓安夏有事的時候,第一時間會想到找他商量,進而形成一種習慣性的依賴。


    新的這些合作方案是在他權限範圍之內能增添的新需求,每一項都涉及到其他數據的調用,要實現比較複雜,這樣他有更多的理由到紫金來進行「深入交流」。


    安夏對他的到來十分歡迎,在描述某些功能實現方式的時候,安德魯會帶來一些國外其他企業的詳細資料,供紫金的工程師參考。


    一邊是存心展示自己的能力,一邊是想看更多,雙方相談甚歡。


    人工智能組是一門交叉學科,紫金現在做的業務與醫學和化學生物都有些沾邊,劉傑深深感受到部門存在的短板:


    遇到專業性較強的問題,就隻能等外聘的專家來,外聘的專家不是專職,做不到隨叫隨到,遇到著急上火的事情,電話裏沒法解決,專家又在外地開研討會什麽的,事情就隻能擱在那裏等。


    現在還在初級的研發階段已經讓人抓耳撓腮。


    要是等真的上規模,需要趕進度了,能把劉傑給急死。


    “不行,在下一次推進之前,必須給我們組把人給招上。不然我得先去照顧安德魯他們公司的生意,先裝幾個心髒支架。說不定要體外循環。”


    劉傑坐在李俏麵前,嚴肅地看著她。


    李俏十分無奈:“不是我不招啊,是你們這個要求寫得,我實在沒辦法招,要年輕的、要博士、還要有跟過國家級大項目的經驗,還要導師很厲害,要在頂級期刊出過論文……


    你這要求,得是院士吧。要不要我給你再加上一條「曾獲得諾貝爾化學獎者優先?」根本就不切實際嘛……”


    “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又不是沒有,我們的工資在市場上不是挺有競爭力的嗎?”


    “你說的那種,不是在國家實驗室裏,就是在國外實驗室裏,人家看的不止是錢。”


    對於頂尖人才來說,錢確實隻是一個入門級的條款。


    如果是在國外的大公司或是大學裏,各種優渥和便利的生活條件就不說了,單是實驗室裏的工作條件就比國內強許多。


    不僅是硬件條件,還有行政手續、辦事流程之類的便利。


    如果是在國內的實驗室裏,追求的則是另一個層麵的事情,他們願意當顧問。但是不會舍得辭去體製內的工作,跑到一個民營企業。


    至於學生……沒有大量的實際操作經驗的話,進來就是讓公司給他們培訓。


    劉傑的夢想是招來就能用,而不是慢慢培養。


    “經驗豐富的人看不上你,沒有經驗的人你看不上他們,你們部門的預算又就這麽一點,招人確實有些困難……”


    李俏說得很委婉,其實意思就是:即要學曆高又要實際工作經驗豐富,還要年輕……你這是想招天才啊,招天才又給不出天才的價,別白日做夢了。


    要麽降低要求,要麽加錢!


    降低要求的結果,可能是招來的人根本就不能用,過不了試用期,就得讓人走路,一個崗位不停的招人,不停的走人,總不能都說是候選人的問題,肯定會影響公司的聲譽。


    加錢……


    現在給人工智能組撥的款已經夠多了,還想要加錢,就得安夏點頭。


    想要說服安夏,不是跟她畫大餅,說夢想就行的,必須要有實際數據。


    劉傑為了「加錢」這個偉大夢想,不僅請了專業的調查公司,還找了許多大學裏的教授、中科院相關專業的學者進行訪談,討論以國內現在生化環材的發展情況,能否靠一部分國產,一部分的以買賣代替研發,推進國內的相關產業發展。


    一位老教授搖頭:“我國的材料學基礎就很薄弱,如果始終不自研,而是購買國外的產品。就像其他的工業一樣,如果別人不賣給我們專利產品,那很多東西就做不了了。”


    手裏沒有自己的東西,那是真不行。


    所以,市場是有的,緊迫性也是有的,誰也不喜歡自己的腦袋上麵懸著達摩克利斯之劍。


    下麵就是經濟性的問題了,劉傑做出的第一版方案,總價後麵的那一大串零都不是問題,問題是研發成果的不確定性,過於不確定了……組裏的人都覺得都很心虛。


    想以當前數據為說服理由,獲得立項的可能性很低。


    想從長遠利益為說服理由,好像也沒有那麽緊迫,除非安夏自己覺得緊迫。


    劉傑忐忑不安地遞交了立項材料,安夏同意了,而且批了一個很驚人的數字,劉傑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安夏說:“這筆錢,不是讓你雇傭人才的,是要天才,真正的天才。”


    什麽叫人才,什麽叫天才,這是一個非常寬泛的概念,劉傑直接向安夏詢問她心中的人才和天才到底是什麽樣的。


    “嗯……人才就是「他好用功,他好努力,難怪能拿到這樣的成績」,天才就是「他怎麽什麽都不幹就能拿到這樣的成績?」


    那種白天不好好學習,假裝雲淡風輕,半夜在被窩裏打手電筒挑燈夜戰的人不算,隻能說明這個人在搞關係,動別的腦筋方麵有一套。


    兩者區別的大概感覺就是人才的發展路徑是讓人覺得符合邏輯,很正常,是他應得的,天才就是老天賞飯吃。比如某個想法,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提出來,但就是覺得應該這麽做。”


    劉傑對安夏的要求感到頭疼,如果這是武俠,安夏要的就是書裏的絕對主角,什麽個時辰學會別人十年才能突破第九重的絕世神功,隨手一擺,就能破了無數聰明人想破腦袋都想不通的珍瓏棋局……


    隨手一擺這種屬於「運氣」,但安夏說過:“運氣是實力的一部分,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再怎麽為他們可惜心疼。論戰績,他們就是不行,還有各種努力研究,快成功的時候因為項目沒錢之類的原因被迫結束項目,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玄學很不科學,玄學很沒道理,有些人就是人生一路開掛,沒法用幸存者偏差來定義。


    李俏本來以為不用完成劉傑的招人任務,下半年的工作量會比較輕鬆。


    沒想到,剛高興了沒幾分鍾,手裏的小蛋糕都沒吃完,她被安夏叫到辦公室裏:


    “我打算在盤古實驗室推進一技術培訓生計劃,現在的x實驗室都是一個一個的項目組。一旦進組,人就是固定了,除非項目組宣布解散,這樣太死板了,不夠靈活……”


    李俏不明白,這有什麽死板的,總不能這個人剛進這個項目組沒兩天,就跳槽去了那個項目組,人員流動性過大的話,非常不利於項目的正常推進。


    “技術培訓生,是跟公司的實習生計劃一樣嗎?”李俏問道。


    實習生也是在各個部門之間輪崗,尋找他們喜歡並合適的工作。如果實習生想轉正,曾經接納過他們的部門經理可以進行雙向選擇,讓自己心儀的實習生留下來。


    “差不多,但是技術培訓生是盤古實驗室的未來力量。人上了年紀以後,短期記憶力和專注力會下降,這是無法抗拒的生理現象,想要再創新很難。所以說人越老越固執,不固執還有創新能力的老人有,很少。


    有經驗,有資曆的資深員工有架構全局的能力,掌控全局和技術上的創新突破,對我們公司來說同樣重要。”


    上一次招募盤古實驗室的員就已經讓李俏想破了腦袋,又是找人出題,又是想辦法投放廣告,一步步把有興趣研發的人勾引到手。


    “這次還是像上回一樣,投放遊戲一樣在媒體上投放題目嗎?”


    “不用,這個分兩種情況做,已經有了非常優秀成績的人,你們主動去請,這些人不缺工作機會。另外一些有潛力的人,你們再發廣告,讓他們自己過來。”


    找已經有成績的人不難,難得是找有潛力的人。


    “安總沒說要什麽學曆,也沒有指明要什麽學校畢業的,這反而更難找了……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篩選……”李俏的一個頭有兩個大。


    她已經派人把發過重量級論文的、參與過重點實驗室工作的碩士生博士生、各學校的尖子班學生、國際級國家級的頂級競賽哪怕拿過銅獎的人,都給掃了一遍。


    皇天不負苦心人,李俏的不斷努力,讓她在天之內聯係到了一個生物基因相關專業的博士生,這個叫柏興旺的生物博士完美符合安夏的要求——天才。


    他自高中開始就在生物競賽中嶄露頭角,玩票性質的捎帶了一腳化學,又拿了奧林匹克化學競賽獎。


    然後他就出國留學了,名校的光環都壓不住他的強大。


    別人是「導師帶我飛」,導師去哪我去哪,有個女生好不容易快要做出成績了,結果導師帶著研究成果跳槽去了距離一千多公裏的另外一個校區,她沒辦法,隻能拎起行李就跟著跑。


    柏興旺則是「我帶導師飛」,他從本科起到博士,共接過個卡殼項目,連導師都沒有辦法,他一出手,問題很快解決,並出成果,一時間竟不知道他是來學習的,還是當菩薩的。


    導師們都愛他,哭著喊著求他給自己當學生。


    別人是求導師收留,手段包括但不僅限於拎著禮物登門、請吃飯,提前給導師當雜工。


    在柏興旺這裏,一切都是倒過來的,導師請柏興旺喝咖啡,問他最近有沒有什麽新的靈感和心得,說出來大家一起共同探討。


    他決定回國發展的時候,導師們的世界都要崩塌了,用盡手段想要挽留,都沒有讓他的決心動搖一分一毫。


    他的理由簡直讓人大跌眼鏡:他女朋友的父母不願意出國,又舍不得女兒,時時思念,所以女朋友決定回國發展。


    不幸的是,女朋友看上的那個大公司,在招聘廣告上的第二行就大刺刺地掛著「性別:男」。


    甚至都不是「男性優先」。


    其中還有一個潛規矩,如果入職的員工有同專業的女朋友、老婆,想要一起進來,那是沒有問題的。


    意思就是女人想要進入這裏工作,必須有男人帶著,算是買一送一的附屬物。


    與某些極端地區要求「女人出門必須有男性親屬相陪,否則就是違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柏興旺對這個公司不以為然,但是女朋友的家裏人覺得能進這個公司很有麵子。


    於是他回國了,兩人雙雙進入公司,朝夕相對的時間多了,卻發現矛盾越來越多,就連一個喜歡天天洗衣服,一個喜歡把衣服囤到周日一起洗,都能成為吵架的源頭……最終和平分手。


    柏興旺國外的房子已經賣了,國內的房子剛買了沒多久,又用盡心思裝修,就算要再次出國,也得先把房子處理了,再在國外買好房子,有不少事需要處理,一來一回,就耽擱了下來。


    李俏會知道這事,是因為家裏人想要買房,發現柏興旺的房子,地段好裝修好,還很便宜的絕佳好屋。


    然後,家裏人想知道那屋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比如是不是發生過凶殺案、鬧鬼,或者是有什麽債務糾紛,每天會有幾十個小混混過來找麻煩之類的,便讓李俏查查。


    一查,就查到了房主的辛酸往事。


    李俏以買家的身份與賣家柏興旺見麵,先從房子開始聊起,柏興旺敏銳感覺到這個女人是真的在替他賣這麽便宜而惋惜。


    這不太正常,正常的買家難道不應該是拚命壓價嗎?


    像前麵幾個一樣,聽說他出國急售,這套按婚房標準精裝修的140平方米的房子居然想壓到30萬,本市這個位置的房子,一平方的毛坯都要五千塊了。


    再往下聊,他以為李俏是想幫他代管,替他租房子、收房租,然後收中介費。


    最後才知道,李俏是想讓他留在國內工作,房子別賣了,自己住著多好。


    柏興旺拒絕了:“我的專業在國內幹十年,都買不起這套房子。我沒有老一輩人那樣的情懷,可以不計代價的工作。


    再說,現在坐在上頭的那些頭頭腦腦,他們隻會卡著別人,顯示自己的權威,我不喜歡這樣的工作環境。”


    李俏不死心:“除了進研究所,你還可以去別的地方啊。來我們公司。”


    “你們公司?”柏興旺狐疑,“我的工作是純理論向的研究。”


    公司都是要盈利的,哪個老板吃飽了沒事幹做純理論研究,要想把研究成果變現賺錢,還得再請人。


    “對,我們公司有一個實驗室,就是做你這種的。”


    柏興旺再問詳細情況,滿嘴專業名詞,聽得李俏一愣一愣,她說不上來,又不想失去這個優秀的候選人,便當即拉著柏興旺去盤古實驗室。


    此時安夏正在實驗室裏,聽取各個部門的階段成果匯報,已經有一個項目與實際應用結合,其他的還都在理論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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