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提出建立自由軟件分享平台,業務評估組的評估結果是不樂觀。


    每一個軟件都要占據空間,空間是要錢的。


    雖然紫金有自己的服務器,但是如果把空間租給其他公司,能賺一大筆,而不是給人當免費倉庫。


    安夏說的贏利模式,還是很接近於倉庫托管。如果是這樣的話,隻做代碼托管不就好了,幹嘛要占用公司的空間。


    “我們公司的員工,算得上是全中國最會找信息的人了,連他們都找不齊20g的自由軟件,何況是其它人。


    想要獲取大量的資料為什麽要去圖書館,而不是一個朋友一個朋友的問,就是因為那裏可以方便獲取信息。”


    負責業務評估的副總還是不認同:“圖書館是國家公共設施,有全國稅收做為支持,我們是一家商業公司,不能隻從公益的角度來看問題。”


    “哎,我也沒說我要做公益啊,大雁是紅燒還是清蒸,得把大雁先射下來再說吧。這個自由軟件社區有沒有用,也得先把人弄來,再一步步引導他們的行為。


    現在我沒說更多的盈利模式,是因為我能想到的方式,還是局限於我現在的認知,我不想把社區定義死了。反正,隻要人多起來,它自己就會長出新的生活方式。”


    安夏笑道:“地球生命的演化,不也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化學物質湊一堆。忽然就有生命了,忽然就寒武紀大爆發了嗎?”


    不管怎麽樣,這個業務沒有太多的技術難度,就是騰一個「倉庫」出來,負責倉儲業務的部門倒也不是很傷心,他們正好打報告,要求公司偏移更多的資源給他們,讓他們再多修幾個數據中心。


    免費軟件平台發布後第一天,空蕩蕩。


    第二天,冷冷清清。


    第三天,有人上傳了一個軟件,仔細一看,是紫金科技的一個實習生自己傳的。


    他傳的是幫導師寫的一個自動插廣告的小軟件,bug重重,問題多多,已經被導師罵了三回了,導師說要是他再寫新bug過來,他就別想畢業,免得禍害其他單位,影響學校聲譽,耽誤師弟師妹們就業。


    這個軟件很快就出圈了,畢竟程序員們見過bug,沒見過幾乎是靠bug在運行的軟件。


    他們一邊嘲笑一邊分享給自己的朋友們,朋友們見了也笑哈哈,再轉發給自己的朋友們……


    嘲笑別人是容易的,改起來困難重重,不知道碰倒了哪一塊不能動的bug,就導致整個程序崩盤。


    每個具有勝負欲的程序員都出手了。


    最後,這個程序終於可以順利運行,實習生感恩戴德,一查終極版的上傳人——宮先生。


    “哇!!大師幫我改程序!!”實習生興衝衝地捧著自己的程序進獻導師,為了讓導師不再挑刺,他特別強調「是中科院的一位老師幫我看的」,導師的內心:什麽老師能比我強。


    再一看宮先生的履曆,導師再沒話說。


    這個故事,從實習生的師門傳出,共享平台上忽然多出了許多注冊用戶,他們有學生,有程序員,他們目的有想請大神幫忙改程序的,想展現自己本事的……每個人都有美好的未來。


    花裏胡哨的軟件多起來之後,實習生的那個插廣告軟件居然顯得還不錯。


    早期的大神們也放棄了嘲笑,想幫的就幫一把,不想幫就算了。


    剛開始也有一些程序員自認為自己可牛逼了,拉幫結夥,享受指點江山的快樂,但是沒多久就被打臉。


    很多程序不是單純的程序,而是綜合性的業務,在程序上牛逼,不代表在其他方麵也牛逼。


    分享平台的風氣從「個體嘲笑個體」轉變成「某個小團體嘲笑個體」,變成——


    「隱藏大神太多,別隨便得罪別人,說話別太難聽,免得不知道哪天就輪到自己了」。


    如同世界局勢一樣,神妙的達成了和諧狀態。


    就連剛學編程沒多久的人都敢把自己寫的程序放上來,請人指點。


    連徐雲義都發布了一個軟件上去,據他說被幾個人指點之後,思路打開,感覺下次計算機比賽的冠軍非他莫屬。


    人多了,亂七八糟的需求就多了。


    需求多了,商業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第一個商業機會就是——建立私庫。


    程序員上去也不是純為義務勞動的,也有人想要保存一些源代碼,還有的人自己把有問題的源代碼改良之後,得找個地方存著,存自己電腦裏占內存,還調用不方便,放自己個人的存儲庫裏就開心很多了。


    特別是紫金分享平台,不僅隻是分享,也會提供一些額外服務,在紫金平台跑一遍程序,平台可以幫用戶自動追蹤並快速定位衝突,免得程序員靠自己的肉眼翻閱幾千幾萬行代碼。


    私庫要收錢?


    收收收!把我的錢拿走吧!


    “這個私庫的定價,是不是太便宜了?”分享平台的主管還是覺得安夏在做慈善。


    安夏反問:“如果洗一張照片的成本是一分,店裏收你一毛,你給家裏人拍了一千張照片,你洗嗎?”


    “洗啊。”一百塊錢對他來說就是毛毛雨。


    “如果店裏收你一百塊一張,你洗嗎?”


    “那……要看照片是不是值得洗了。”


    “那不就是了,你們家在大掃除的時候,有沒有發現有些很久都沒有碰過的東西,該扔的時候,還是有點舍不得?”


    “肯定有啊,誰家還沒有點這種東西呢。”


    “如果家裏囤了很多搬不走的東西,在有搬家機會的時候,你是不是要好好考慮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搬家?


    比如你是租房的,現在房租一千二,另一個小區一千,到公司的距離一樣,你搬嗎?”


    “那肯定不搬啊。”


    “要是拎包就走,沒有任何需要搬的東西呢?”


    “哦,我明白了。這也是一種沉沒成本吧?”


    安夏點點頭:“算是吧。所以,不要看我們現在的價格,隻要用戶多起來,我們有的是開發其他服務的機會。


    就像小區一樣,住戶多了,開店的人也多了,商鋪的價格也會水漲船高,你知道電子一條街中心電子城的租價嗎?前年一節櫃台2000塊一年,現在已經二十萬一年啦,還有價無市。”


    自由分享平台是完全無償的,大家在上麵也都是憑著興趣隨便改改。


    信勇健接手運營之後,他把紫金論壇的頭銜係統引入軟件分享平台。


    上傳軟件數、幫別人修改數、修改後的版本被人下載數、好評數……全都化成一個個的徽章,用戶的id旁邊,就掛著他們的徽章。


    在平台上說點什麽,分享點什麽,剛注冊的號可能無人關心,或者有人反駁。


    掛滿徽章的id說同樣的話,回複評論的人態度就不一樣了。


    那種被人追捧的感覺,相當美好。


    用馬斯洛的階梯需求理論來說,這已經超脫「溫飽」,直達「自我實現」。


    徐雲義自從第一次被大神指點後,自己奮起直追,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和心力在程序上麵,還特別積極熱情的幫比他更新更「小白」的人修改和指點。


    不知不覺,他的id上也掛滿了徽章。


    他接到了不止一個公司的私信,想請他到自己公司來工作。


    他說明自己的年齡和身體狀況後,那些公司表示遺憾,但正職不行,兼職可以呀。


    徐雲義開始陸續接到兼職工作,算下來比媽媽辛苦開店一個月掙得還要多。


    當他收到第一筆打款的時候,驕傲地把匯款單給媽媽看:“媽媽,以後你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就不用硬撐著去開店,想休息就休息,我能養你了!”


    他的媽媽抹著淚,把匯款單壓在丈夫的遺像前:“讓你爸也高興高興。”


    徐雲義第一次接單後,就處於亢奮狀態,越接越多,連覺都不想睡,老板娘做餐飲生意,起早貪黑,結果現在兒子起得比她早,睡得比她遲,有時候她半夜醒來,發現兒子還坐在電腦前麵。


    她很擔心兒子的身體,她怎麽說都沒用,兒子壓根不聽她的。


    安夏從老板娘那裏得知此事,對徐雲義說:“你別接太多的單子影響比賽。”


    徐雲義不是很認同,比賽就是那麽一瞬間的事,拿了第一名,就一筆獎金,不像幫別的公司做項目,起碼能收半年的錢,算下來比拿獎金多。


    安夏搖頭:“紫金計算機邀請賽第一名,跟普通一個懂點程序的小屁孩,哪個收費高?”


    雖然徐雲義不是很認同「小屁孩」這個稱呼。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回答:“肯定拿了獎能多收一點。”


    “不止有獎金,前三名都有媒體采訪,像你的情況又比較特殊,能拿到的好處更多。你想清楚了,現在接太多兼職的單子。不僅影響你參加比賽,等你後麵身價漲了,已經簽了合同,是不會給你漲錢的。”


    安夏故意掰著手指算了算:“本來收一百塊,等拿到名次,就能收五百塊。但是你被一百塊占滿了時間,隻能悲傷的看著五百塊離你而去……”


    徐雲義:“!!”


    安夏又趁熱打鐵:“聽你媽說,你現在連覺都不睡了?你可小心點,這麽折騰會生病,你一生病,名次拿不著了,兼職做不成了,說不定還會因為拖了工期要賠錢。你想清楚,別以為自己是機器人,機器人還要定時檢修呢。”


    安夏不打感情牌,不跟他說你太辛苦了你媽媽很擔心。


    這種理由說給她聽,她自己都不會搭理的。


    直接算經濟賬,簡單省事,直擊重點。


    宮先生要回芬蘭了,臨走時,他還告訴安夏一個消息:


    今年,芬蘭電信市場全麵放開,就為了引入競爭機製,想要提高價格合理化和促進服務質量的提高,出台了許多有利於中小運營商的舉措。


    他知道紫金在南美有投資電信運營,提出也許她可以試試。


    安夏很感激宮先生的提示,生出了進軍北歐的夢想。


    打聽了一下……對不起,告辭。


    芬蘭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家運營商,芬蘭的整個國土麵積也就廣東省加山東省那麽大,人口比青海省還少。


    這也太卷了,安夏研究了一下,覺得自家的技術並不是全球最先進的,價格也不可能打成全球最便宜的。


    再加上人生地不熟,不像南美還能走走高層路線,從政策層麵上能得到一些保障。


    安夏搖頭歎息:“算了,還是別去湊熱鬧,要是去的話,會變成1939年的蘇芬戰爭,聽雪地講起芬蘭話的人就是我們了。”


    “我們放棄芬蘭市場嗎?”國際貿易部主管宋箏心有不甘,她一直想開拓新的國際市場。


    但總是波折重重,不是明裏暗裏有貿易保護條款,就是窮得連最基本的基礎建設都沒有,從零開始又太不實惠。


    好不容易不受法律約束,能有一個發達國家歡迎投資,正想衝去大展拳腳一番,安總卻讓他們別摻合,越想越不甘心。


    “幹嘛放棄,美國在二戰時是怎麽贏的?兩頭賣武器啊。這下不止兩頭,有一百多頭呢。”


    安夏的計劃是賣光纖。


    “可是,我們的光纖預製棒的技術都不全麵,賺不了多少錢。”


    “你就說賺不賺錢吧?”


    賺是賺的,就是賺得不夠多,現在能與國際同行一較高下的資本,也就是從預製棒抽取光纖的效率比同行們稍稍高了那麽一點點,價格再壓一點的話,基本上賺的就是辛苦錢了。


    宋箏很鬱悶:“我還以為八億襯衫換一架飛機的事情,隻存在於服裝業,沒想到,現在輪到我來幹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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