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他還裸著上半身, 好看的肌肉線條明晃晃地展示在她的視網膜上。


    後悔。


    現在就是極其後悔。


    但是喊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 無法收回。


    溫昭沉吟了片刻,打算裝傻充愣糊弄過去。


    “什麽?”她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祁灼沒起任何疑心,頗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如果我剛才沒有聽錯的話,你剛才喊爸爸?”


    “喊什麽?”溫昭繼續扮傻。


    實在是沒有對她設防備, 祁灼不疑有他, 幾乎是不過腦子就接下了她的話:“爸爸。”


    下一秒。


    溫昭麵不改色,眼皮都不眨一下, 直接應下這個稱呼:“欸!”


    “……”


    “???”


    祁灼沒想到溫昭會在這裏套路自己, 更沒想到自己還那麽輕而易舉就掉入了陷阱, 被反將了一軍。


    他唇邊的笑意僵硬下來,揚起的眼尾也冉冉收平, 神情一言難盡。


    實際上, 祁灼這副表情隻是對自己的遲鈍而懊惱。


    但落在不知道實情的溫昭眼裏, 就是男生被她這一番舉動而惹怒了。


    溫昭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腳步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有種做了虧心事的心虛感。


    而後,她的視線隨意一瞥, 那一大片光.裸的肌膚再度充斥了她的視野。


    但是, 為了彰顯她的禮貌和克製, 溫昭很快挪開了目光,別開臉後,友善地提醒了一句:“你……不覺得很冷嗎?”


    祁灼聞聲,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套上上衣,他的眼神掠過溫昭???染上嫣粉的耳垂,心中突然很慶幸自己一直堅持運動,身材保持得不錯。


    他走到沙發旁,拎起一件長袖套頭衛衣,利落地套在身上。


    溫昭的注意力轉移到門口。


    外麵已經沒了動靜,隻餘下呼呼的風聲拍打在玻璃上的響動,那個醉鬼不知道何時離開了。


    可能是發現她進了屋內,房子裏也可能很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有所忌憚,隻好偃旗息鼓。


    她近乎解脫一般舒了一口氣。


    穿戴整齊後,祁灼重新走回溫昭身邊。


    沒有了似有若無的尷尬作為隔膜,兩個人之間的氛圍又恢複了正常。


    祁灼想起溫昭剛才慌亂且倉促的跑進這個房子,像是背後有什麽髒東西在窮追不舍。


    他眉頭微擰,也往窗外看過去,但也沒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側頭關心地看向溫昭,看著她的臉,語氣溫和地詢問:“剛才發生了什麽嗎?”


    溫昭下意識想要搖頭,但是想著沒必要隱瞞這種事,便誠實地說:“我本來想散個步就回家,但是中途有些迷路了,後來發現後麵有個醉醺醺的男人一直跟在我身後,步伐也跟我一致。”


    她說著也不由感到後怕起來:“想著社會上越來越多這樣的渣滓,我就多了個心眼,加快了步伐往前跑,那個男人就開始追在我身後。我退無可退的時候,發現你這屋子亮著燈,就想著搏一搏。”


    溫昭抬眼,看著祁灼,語氣故作輕鬆:“現在一看,我還是賭對了。”


    即便小姑娘再怎麽裝作若無其事,但祁灼還是能想象到剛才危險來臨的時候她孤身麵對的時候,心裏的恐慌與無措。


    因為被逼得沒有退路,才會闖入他家。如果他沒有回到這個房子,如果她跑到一個更為凶險的龍潭虎穴……


    祁灼不敢設想了,心中的心疼感和懊悔感更盛。


    與此同時,還有一把怒火,在他心裏燃燒,灼熱得讓他恨不得立刻找到那個醉鬼惡徒,讓那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溫昭看著祁灼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陰鬱得仿佛要滴墨,唇線繃得筆直,整個人都透露著一股戾氣和火藥味。


    即便她不是祁灼肚子裏的蛔蟲,也能感知到他對那個醉鬼的厭惡和對她的……


    憐惜和心疼?


    溫昭也不確定能不能用這兩個詞來形容,但她覺得祁灼應該對她有所關心的。


    畢竟兩個人也認識那麽久了,而且他也算是她關係最好的異性朋友。


    為了不讓這件破事牽連到他人的情緒,溫昭彎唇笑了下:“沒事啦,就當是一場演練,下次如果再遇到危險,我就會更有經驗。”


    但說完這句話良久,祁灼還是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自己剛才也沒有說錯什麽吧。


    但祁灼為什麽要用那樣一種表情盯著她?


    溫昭一時拿不定主意,心裏毛毛的。


    她嚐試著緩和氣氛,試探著詢問:“你……你是覺得我剛才表現得很英勇,被我震撼到了嗎?”


    祁灼:“……”


    他抿了抿唇,心情依舊不虞。但看著溫昭沒有顯露任何愁思的瑩潤臉頰,突然稍微釋然了一些。


    他喜歡的女孩總是能為所有事情考慮周全,不會將不良的情緒帶給其他人,他也理應向她看齊。


    抱著這樣的想法,祁灼看了眼時間,雖然有些舍不得,但他知道溫昭的家人還等待著她回家。


    他抬眼,重新對上溫昭的視線,唇瓣往上彎了下,順著她的話誠心誠意地誇讚道:


    “對,你很勇敢,我被你震撼到不敢說話了。”


    這次輪到溫昭懵逼了。


    祁灼這次怎麽那麽配合她?


    良心發現了?


    沒等她多想,祁灼拿起一件夾克外套,利落地穿上。


    再次走到她麵前,“走吧,我送你回家。”


    出了屋子,溫昭發現外麵的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原本因為冷風而覺得刺骨的溫度也攀升了許多。


    兩人並肩走在石板路上,祁灼開了手機電筒,照得走過的一圈亮堂的光暈。


    路燈依舊影影綽綽,但溫昭的心境卻早已經因為身旁有人的陪伴而大不相同。


    走出幾步,溫昭才慢很多拍地想起來一件事。


    她微側著頭,盯著祁灼輪廓分明的一張臉,將心中困擾的疑惑問出口:“你怎麽會在這裏?還住在那間房子裏。”


    祁灼沒有轉頭對上她的目光,而是直視著前方,“我以前住在這裏,後來搬走了,前兩天剛回來。”


    “什麽?”溫昭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她重複了一遍:“你以前住在這裏?”


    祁灼點頭:“嗯。”


    “可是我也在附近生活了好多年,為什麽我感覺從來沒有見過你?”溫昭覺得奇怪,“你長成這個樣子,按理來說我應該不會沒見過,見過也應該不會忘記的。”


    祁灼往前邁了一步,掩飾住唇邊的苦澀和落寞。


    他不著痕跡地扯開話題:“我能認為你這句話是在誇我長得很好看嗎?還是能讓你念念不忘的那種。”


    溫昭:“……”


    她扯了扯唇角,忍不住吐槽著指出一個問題:“你為什麽總能忽略掉我話裏的重點呢?反而揪著其他的小點不放。”


    祁灼輕笑了一聲,但還是沒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以前會經常來這邊嗎?”


    溫昭被這問題一噎,仔細想了想,她好像真的很少來這邊的居民區。


    倒不是以前的她看不上這裏,而是她的課餘時間全都被她父母安排的興趣班給填充得滿滿當當,上下學也有司機接送,一舉一動被嚴格控製著。


    見她答不上來,祁灼趁機將這個問題拋回給溫昭。


    他慢條斯理地總結:“看來是你的原因,而不是因為我沒能讓你記住。”


    “……”溫昭一下子被繞了進去,還真的開始反思和回憶以前的自己,“那可能是我的原因吧。”


    祁灼帶著間歇性路癡的溫昭在羊腸小道上穿梭,沒過多久,便走出了這片居民樓,走到有一路之隔的別墅區。


    送到離溫昭外婆家不遠處的一個路口,祁灼自覺地停下腳步,“好了,就送你到這裏了,快回去吧。”


    “嗯好。”


    溫昭跟他告別後,朝著目的地走去。


    但她走了幾步後,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發現祁灼還站在原地。


    男生清瘦高大的身影立在那裏,被隱匿在夜色裏,隻能看清一個模糊的身形,看不清臉上的具體表情。


    溫昭卻隱隱感覺,他一定是在注視著自己,似乎想要看著她安全回去後,才會放心離開。


    寒意仍舊深重,站在那裏一定很冷吧。


    想到這個可能,溫昭朝外婆家走去的步伐加大了一些。


    ……


    見人走進院子裏,大門“哢噠”一聲落了鎖,祁灼還是沒有離開。


    他站在原地良久,目光緊緊盯著一個方向,似有眷戀和思念。


    回到家裏,溫昭發現表弟還躺在沙發上,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點點戳戳,翹著個二郎腿,也沒個正形。


    聽到動靜,溫衍一躍而起,看到要等的人安全到家後,做了個手掌往下壓的鬆口氣的動作。


    “姐,你怎麽那麽晚才回來?”他蹦噠下沙發,跑到流理台那裏倒熱水。


    溫昭在玄關處換好鞋,接過溫衍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才說話:“遇到一個朋友了,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怕表弟擔心,也怕他捅到其他關心她的長輩那裏去,所以溫昭選擇了搪塞過去。


    “哦哦。”


    溫衍卻鍥而不舍地繼續問:“是很好的朋友嗎?竟然能讓你耽誤那麽長時間。”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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