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海棠苑中,李子真臉色鐵青,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母親被眾人簇擁著扶上床榻,昏迷不醒的貴婦人臉上血色盡失,滿身綺羅被鮮血染透,心口處被剜了個碗口大的洞,隱約能看見微弱跳動的心髒。很難想象,如此重傷之下,婦人還有多少成活的幾率。


    丫鬟們也具是嚇得麵無人色,顫抖著給她清理血汙。


    老譚背著藥箱匆匆忙忙跑進來,見此慘狀險些癱倒在地,被李子真一把揪起來推到他母親床前:“快救我娘!”


    老譚大夫有苦說不出,這是他能救活的樣子嗎,恐怕得大羅神仙下凡才能將李夫人這條命從鬼門關拉回來!他都著手從箱中取出止血藥,眼下這情況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李子真強忍著悲痛,對著一眾瑟瑟發抖的丫鬟勃然發怒:“夫人究竟出了什麽事!剛剛不才喝了安神藥睡下嗎?!”


    丫鬟們互相推搡著不敢答話。


    李子真冷然道:“現在不說,那就等著去人行說吧!海棠苑的管事在哪裏,把這些不能護住的丫頭全賣了!”


    “公子饒命!”當即丫鬟們哭著跪了一地,一個衣飾稍顯精致的年輕女子膝行幾步到了他腳邊哭訴,“夫人喝了藥後的確睡下來了,當時我與夏荷在外間整理針線,我兩真真沒有看到夫人出海棠苑半步啊!”


    李子真陰冷的目光審視著自己母親身邊這個貼身的大丫鬟,她是府中的家生丫頭,母親向來倚重她,甚至已經替她相看好了城中的秀才做夫家,她理應沒有去害自己母親的理由。於是他又將視線落在跪在門外雨中發抖的小廝們,怒喝道:“看門的奴才在哪裏!”


    一人顫抖著從雨中爬出,重重朝李子真磕了一個頭道:“小人一直在後門守著,因雨下得太大的往門廊裏躲了躲。就那麽一晃神的功夫,夫、夫人自己給雨婆婆開了門。”


    他話音落下,院中死寂一片。


    李子真氣極反笑,一步步從屋中走入雨幕中,雨水順著他與李子昂相似的麵容流淌下來,他冷笑著俯視地上的人:“胡說八道。什麽雨婆婆、晴婆婆,這種鄉野怪談你也敢拿來欺騙我嗎!!!”他抬手吩咐,“將他拖下去打五十棍,再送到衙門裏,對著捕頭們好好說說他的婆婆們。”


    “公子!!!”小廝大駭,連連朝他磕頭求饒,“真不是我胡說啊,他們都看見了,都看見了啊!!”


    李子真沉默片刻,慢條斯理地理了理濕透了衣袖,依舊是副翩翩公子的模樣:“哦?都有誰看見了?”


    結果院中眾人對視一眼,竟真有人鼓起勇氣顫聲道:“當時門外的確是雨婆婆……”他此言一出,方才一同救人的護院紛紛道,“確實如此,那老婦人勾腰彎背,麵上好大一塊疤,背著比她還高的大籮筐,手裏端著個青色破碗,見了夫人就問‘家中可有肉食’,這不就是雨婆婆嗎?”“對啊對啊!”


    “雨婆婆……”李子真念著這三個字,陰沉道,“這不就是個裝神弄鬼的尋常老婦!罷了,管她是誰,馬上派人去城中將這惡毒婦人抓回來!對了,去個人快馬加鞭將父親請回來!”


    他一連串吩咐下去,竟無人敢動。


    在他即將發作之時,他身邊小廝澀聲勸道:“公子,要不等雨停了再說吧。傳聞這雨婆婆凶得很……”


    李子真似笑非笑地看他:“那你一同去找吧!”


    小廝頓時臉色煞白。


    眾人最終抵不過李子真的命令,各自苦著張臉下去備馬備傘,出門去找尋那不知蹤跡的“雨婆婆”。


    李子真站在雨中淋了半晌,胸口一直劇烈的起伏,最終他狠狠抹了一把臉,快步回了房中:“大夫,我娘如何了?!”


    老譚大夫此時將止血藥用上,同時也開了方子讓人去熬藥了,紗布裹了一層又一層,才裹上即刻就被鮮血染透,任誰看了都知道不過是在盡人事聽天命罷了。老大夫深深地長歎了一口氣,朝著李子真做了一揖:“老夫已經使勁渾身醫術,夫人這……隻能隨天命了。”


    李子真身形晃了晃,眼眶登時泛紅,幾步跪在了李夫人床前緊握著她逐漸失去溫度的手:“母親……”


    老譚遲疑片刻,終究還是開口道:“公子,恕老夫直言,夫人能從雨婆婆的手中保留這顆心髒,已屬萬幸了。”


    李子真猛地回頭,眼中包含悲憤:“先生竟也相信這無稽之談嗎?”他咬牙半晌最終還是掙紮著問道,“這雨婆婆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老譚望了一眼外麵的雨簾,歎道:“這雨婆婆啊,也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平涼城中的妖物。她隻在雨天出門,背著籮筐拿著破碗,挨家挨戶地敲門,若無人開門她便會一直敲門,除非用震天的鑼鼓聲才能驅逐她。若有人開門……”


    “有人開門如何?”李子真咬緊著牙問。


    “有人給她開門,她便會問開門那人討要肉食。若你不給,她會當場將人撕碎吃盡;若你給了,她便僅僅會剜走你身上一塊肉放入碗中離開,被剜肉之人也會留住性命。”老譚搖頭道,“按理說,夫人既然應了她,便不會有性命之憂,可為何偏偏就要了夫人心口這塊肉呢?”


    老譚自言自語奇道:“自從神妙宮在平涼城開門立派後,這雨婆婆好久沒出現了,都說是被神妙宮驅逐了。怎麽又出現了呢?”


    李子真聽得渾身發涼,他與李子昂不同,完全看不見什麽靈氣自也不會引氣入體。這本沒什麽,那些天賦異稟的人萬裏挑一,他雖心有不甘卻也認命。可偏偏家裏那個隻會舞槍弄劍的野種是這萬裏挑一的一!正因如此,他愈發厭惡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平涼城中不是沒有過妖物傷人的事件,但他從未親眼見過,隻聽說過,便以為不過是普通人行凶托妖物之名罷了。


    萬萬沒想到,如今他的母親竟要殞命在所謂的妖物身上。


    李子真沒有什麽時候比此刻更恨自己的庸碌無用!為何偏偏是李子昂,為何他李子真隻會做一些無用的機關用具,他如何替母親報仇?


    他緊緊攥著李夫人的手,感受到掌心的脈搏逐漸消失,眼眶慢慢積了淚水,他啞著嗓子開口:“去把二公子從地牢中請出來。”


    老譚大夫和房中諸人皆是一愣,方才朝他哭訴的大丫鬟春池一個激靈連忙應下,出門當即喚了人去地牢。


    結果沒多會功夫,那名小廝叫嚷狂奔而來:“不好啦!不好啦!二公子帶人越獄逃走啦!!!”


    “……”李子真,“!!!”


    兩炷香之前,地牢中。


    李子昂抓著地牢的木欄杆將門鎖晃得當啷直響:“來人!來人!出了什麽事?快放我出去!”


    看守地牢的護院穿戴整齊正唉聲歎氣準備出門,一聽這位大爺在叫喚,苦著臉朝裏頭喊了一句:“二公子,你稍等哈,小人馬上要出門去抓雨婆婆。等小人回來就放了您!”他丟下一句話提著刀匆匆出門了。


    李子昂一拳錘在木頭上,結果差點把自己震吐血,恨聲道:“要不是公子我受了傷,這破門我一腳就……”


    “哐當”銅鎖連著鎖鏈應聲落地,沈檀輕飄飄地拂開擋道的李子昂,當著他的麵就這麽坦坦蕩蕩地從牢房大門走出去了。


    “……”李子昂和個呆頭鵝似的站了片刻,法喜小和尚反應迅速地一個軲轆爬起來,從他旁邊拔足狂追,“沈大哥!等等我!”


    李子昂隱忍片刻,也強忍著胸口的疼痛追了過去:“你這賊人!別走!也,也等等我!”


    偌大的府尹府中此時兵荒馬亂一片,當家夫人受傷,唯一說的話的三公子下命,即便再不情願也隻得冒雨出去找那所謂的雨婆婆,哪怕做做樣子也行。


    無人注意到沈檀一行人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出了地牢又出了李府,或者有人看見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笑話,沒看見三公子也在其中嗎?那二公子和三公子鬥是神仙鬥法,他們這些下人哪能輕易摻和進去。


    大雨將繁華富麗的平涼府城衝洗得分外蕭條,原本人數不多的街市此時更是人跡寥寥,無論商鋪酒樓還是百姓住戶皆是門扉緊閉,唯有從不同地方傳出的鑼鼓聲刺耳地敲打著,將這蕭蕭雨幕中的偌大府城襯托得淒清詭異。


    李府中的護院們推三阻四還未出門,隻有寥寥幾道身影出現在了空無一人的長街上。李子昂淋著雨嘶嘶吸著冷氣,環視左右,匪夷所思道:“這城裏的人都去哪了,怎麽一個都看不見?”


    “譚大夫不是說‘雨婆婆’出現了嗎,可能這個婆婆真的十分厲害吧。”李藥袖頭上戴了一頂沈檀摘給她的荷葉帽,在大雨中蹲坐在小馬駒頭頂晃啊晃,從府尹府出逃的時候李藥袖十分講義氣地指揮李二公子將後院馬槽中拴著的小馬駒也偷了出來,還順手給法喜小師傅撈了一件蓑衣。


    沈檀在此時卻不見蹤影,出李府門是他忽然道丟了一件東西在地牢中要折回去找找。


    李子昂自覺一同落難的情分,想也未想豪氣衝天道:“我同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結果慘遭沈檀婉拒,慘遭嫌棄的李子昂隻得羞憤地暫時充當了這小石頭怪和法喜小禿驢的保姆兼職保鏢。


    無邊無際的大雨將遠近視野都籠罩得模模糊糊,春末夏初的季節竟讓身強體壯的李子昂被雨淋得打了個哆嗦,坐在小馬駒上的法喜適時打了個重重的噴嚏。李子昂回眸四下看看,不僅未瞧見沈檀的身影也沒有看到李府那些人,有些犯嘀咕:“他到底丟了什麽東西,以他的腳力應該快追上來了吧。”


    李藥袖掀開荷葉帽一角也往後瞅了一眼:“他不說了嗎,不必等他,讓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她抬爪點了點李子昂,“你不是平涼府尹的公子嗎,找個客棧不難吧。”


    李子昂:“……”


    從剛才開始,他看這小石頭怪十分不爽快,沈檀他打不過就算了,這小妖怪怎麽也敢將他指揮得團團轉!他正要很有骨氣地拒絕,卻聽見銀色的雨幕深處飄來窸窣的腳步聲。李子昂本就自幼習武,在無師自通將靈氣引入丹田修習武功後更是比常人要耳聰目明。


    雖隔著厚重的雨簾,他卻清楚地聽見來人的腳步聲一輕一重,行動遲緩,似是個年紀大的坡子。可這樣的人又怎會在這種天氣裏冒雨出行,李子昂沒有沈檀超出常人的感知力,但卻有野獸般敏銳的直覺,他迅速牽起小馬駒將它幾步帶入一旁的小街中,躲在一顆桂花樹後。


    腳步聲時走時停,離得近了便能聽見它停下時響起的咚咚敲門聲,於是那戶人家的鑼鼓聲便瞬間震耳欲聾,即便隔了這麽遠也可能感受到這鑼鼓聲中的驚恐。伴隨著愈發激烈的鑼鼓聲,李子昂習慣性地去抽腰間佩劍,結果握了個空。他方才想起自己的愛劍早已被身後那個石頭怪震碎了,一時間心中不免又悲憤頓生,回頭殺氣騰騰地瞪了一眼馬頭上的鎮墓獸。


    李藥袖正貓貓祟祟地探出荷葉腦袋想瞧個究竟,冷不丁被他一瞪,獠牙一齜發出虛張聲勢的低吼。


    李子昂:“……”貓、貓叫?


    他悻悻回頭,霎時心髒驟停。


    一雙隻有眼白的雙眼幾乎快要貼到了他臉上,塌陷的鼻尖不停地在空氣中聳動著嗅來嗅去,滴滴拉拉,一串尚有熱氣的鮮血從幹癟的嘴唇裏徑直流下,落在地麵的雨水中,頓時氤氳出了一片血色。


    李子昂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停滯一瞬後如心跳聲幾欲震破他的耳膜,他幾不可查地往後退了一步,冒著冷汗的後背緊緊貼著牆壁,想要避開那張蒼老怪異的麵容。


    興許是他的屏息起到了作用,舉著破碗的老婦人茫然地嗅了半晌,慢騰騰地杵著拐杖向後移去。


    李藥袖的吼聲卡在了喉嚨裏,不是第一次見到妖物的她比李子昂鎮定許多,她將碩大的荷葉往下悄悄往下一拉,挪著屁股從小馬駒頭上滑到了法喜小和尚跟前,兩爪悄悄將他的蓑衣拉緊,又豎起爪子朝它比了個“噓”的動作。


    法喜小和尚抖著身子,兩隻小手緊緊捂住嘴巴朝她用力點點頭。


    腐肉的臭味從老婦人咧開的嘴中呼出,隱約可見她牙縫裏紅紅白白的碎肉,她佝僂著腰嗅了半晌向李子昂身後摸索而去。


    李子昂見狀欲動,卻見銀黑色的小獸朝他無聲搖了搖頭,他隻得踟躕不前。他隱約猜到這恐怕就是老譚口中的雨婆婆,如果隻從表麵看,不過是個行動不便的年邁婦人,可……他視線艱難地從那老人手裏的破碗挪開,那碗中裝滿了熱氣騰騰的新鮮肉塊,有幾條黃白色的肉筋還在隱隱跳動……


    老婦人渾濁的眼珠子眨了眨,慢慢地朝著馬背上幾乎快被荷葉包裹住的小鎮墓獸彎下了腰。


    李藥袖心如擂鼓地躲在荷葉中,她雖看不見卻能聽見“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隔著一層薄薄的綠葉,她仿若對視上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一根尖利的手指從上而來劃破了她的荷葉,積滿血汙的破損指甲落在了鎮墓獸圓潤的鼻尖上。


    而李藥袖鋒利的爪子也蓄勢待發地攥緊。


    法喜小和尚緊緊抓著蓑衣,臉色因為憋氣漲得發紫,透過蓑衣窄窄的縫隙他僅僅能看見那妖物破破爛爛的一寸衣衫,條條縷縷的破布間隱約可見一個看不顏色的大頭娃娃……


    法喜怔住了,抓著蓑衣的手指抖得更加厲害,他情不自禁地往前湊了過去想要看清那個娃娃。


    “唰!”一雙上翻的眼睛精準地懟在了他鼻尖,惡臭撲麵而來。


    “啊!!!”法喜頭皮一麻,蓑衣一丟,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李子昂立刻便心道不好,想也未想一臂擋在了法喜身前,霎時鮮血飛濺,他硬咬牙關將痛叫生生咽下,同時飛起一腳直踹向那老婦!


    老婦人五指成爪,握著一塊剛從李子昂小臂上抓下來的鮮肉,正貪婪地大口往嘴裏塞去。


    李子昂一腳蹬在她胸口,竟宛如踢在了一塊鐵板之上,反倒險些將自己的腳趾折斷。他來不及叫痛,隻見老婦人一邊咀嚼肉塊,空著的那隻利爪已然再度狠狠抓向他的心口。


    說時遲那時快,一團綠色圓球高高躥起,一頭直接快準狠地撞在了揮向李子昂的利爪上。


    “哢嚓”清脆一聲響,在李子昂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原本堅不可摧的妖物生生折斷左腕,鋒利的爪子連皮帶骨掛在小臂上晃晃悠悠。


    李藥袖一擊得中,毫不遲疑地順勢一記兔子蹬鷹,仰頭一個後空翻,兩隻短短的後爪利落地蹬向老婦人的胸口,直將她踹得連退數步。裹著荷葉的小鎮墓獸靈巧地落在馬背上,來不及擺出個瀟灑的姿勢,爪下一滑,險些掉了下去。


    李子昂:“……”


    李藥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穩住身形,冷酷一眼使李子昂硬生生憋下去了臉上的笑容。


    “外婆,是外婆……”法喜小和尚死死著踉蹌倒下的老婦人道,“她是外婆……”


    李子昂順手從桂花樹下折了根粗壯的樹枝,正一瘸一拐要趁它病要它命痛打妖物:“什麽外婆?”他不解地指著匍匐在地的妖物,難以理解,“這老妖婆是你外……”


    一聲淒厲的尖嘯打斷了李子昂的話,老婦人朝著瓢潑大雨仰頭連聲長嘯,枯瘦如柴的身形迅速膨脹,脊背上破爛的衣物漸漸鼓起,一排尖刀般的魚鰭刺破衣物豎起在她的後背上,撐在地上的四隻利爪也生出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李子昂眼中劃過一道殘影,那怪物已踩著水花飛躥到了法喜身前,巨大的利爪已勾住了小和尚的手臂!


    “咚咚鏘!咚咚鏘!”雜亂無章的敲鑼聲猝不及防將衝擊了每個人的耳朵,將箭在弦上的緊張氛圍瞬間衝得七零八落。


    李子昂腳底一滑,驚恐萬分地迎麵撲上了身形一滯的巨大妖物,滑膩膩的黏膩觸感讓他幾欲作嘔。


    人頭魚身的妖物被亂七八糟的鑼聲驚嚇得倉皇逃竄,一尾巴將李子昂甩得撞牆,一頭紮入了滂沱大雨之中,眨眼間逃竄得杳無蹤影。


    李藥袖快跳出喉嚨的心髒這才慢慢落回肚子裏,雨水衝走了她頭上破爛的荷葉帽,她卻無暇多顧,一爪按在小和尚的腿上直起身,一爪輕輕拍法喜呆呆的臉頰憂愁道:“小和尚醒醒,本來就不聰明,別真嚇傻了吧。”


    法喜小和尚望著怪物逃走的方向,眼中慢慢蓄積了淚水,“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是外婆!沒錯!那個娃娃是外婆親手給我縫的!”


    李藥袖猝不及防被他魔音灌耳,一時間隻覺得剛被響鑼折磨的耳朵再受重創,默默抬起兩爪用力了耳朵貼在身上。


    敲鑼的人見妖物逃走了這才意猶未盡地放下棒槌,徑自走向狼狽受傷的幾人歎了口氣:“我不過就離開一會,怎麽傷的傷,哭的哭,還有……”他落下的目光對上李藥袖光禿禿的腦袋,忍不住輕笑一聲,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摸出片新鮮的嫩蓮葉,妥帖地罩在了小鎮墓獸的腦袋上,“果然還是這樣可愛些。”


    李藥袖放下堵住耳朵的爪子,掀開綠油油的蓮葉一言難盡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銅鑼,喃喃道:“我現在明白了,這世上果然人無完人。”如無必要,以後千萬不能讓沈檀碰到任何樂器,這個人和沈蠡一樣,簡直沒有任何樂感可言。


    沈檀被她嫌棄的核桃眼給氣笑了,實在按捺不住手癢狠狠捏了一把她肥嘟嘟的腮幫子,捏得李藥袖嗷嗷嗚嗚一陣怒吼。


    “我說沈兄,你能不能先扶我一把,我感激不盡。”李子昂氣若遊絲的聲音從地上飄來。


    “……”沈檀鬆開憤怒的鎮墓獸,將荷葉在她腦門頂又按了按,這才不急不忙地撈起幾乎快斷氣的李子昂。


    “各、各位高人……”一道拘謹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小街旁緊閉的木板門被人稍稍移開一塊,露出雙緊張的眼睛,“如不嫌棄,來我家鋪子裏避避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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