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藥袖吃驚:“還有這事?”


    李子昂:“?”


    兩人正說悄悄話,筵席上首傳來聞先生虛弱的呼喚聲:“李少俠?李子昂公子?”


    李子昂一怔:“啊?”


    李藥袖嗖地一下又溜回了沈檀那邊,嫻熟地並手並腳爬入他懷中,悄悄舒口氣。


    沈檀抬手。


    李藥袖捂住腦門大怒:“你戳我幹嘛!”


    尚未從沈檀那掏個公道回來,隻聽聞先生雙掌一拍,一行侍從如流水般魚貫入內,每“人”手中都捧著一個粗細不一的木匣。


    他們麵朝李子昂排成一列,齊刷刷打開木匣,霎時各種光華大盛,深淺不一的五彩流光從匣中溢出,竟照得人一時睜不開眼。


    李藥袖眨了眨眼,隻覺縱橫相交的煞氣如浪潮般凜冽撲來,那一瞬間她仿佛重回古戰場麵朝萬千兵戈,直激得她雙耳後折,腰背低伏。


    沈檀亦是金眸閃爍,眼尾青鱗若隱若現,他一手順著小鎮墓獸的脊背安撫,一手微微向外一拂,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將寶匣中的利氣反推了回去。


    李子昂呆如木雞,他麵前的寶匣中呈現出數十把形狀不一的刀劍,甚至不用他上手感受,便清晰地感知到它們是何等鋒銳的神兵利器。這對於一個劍癡來說,這些神兵無疑於絕色美人當前,他能強忍著不伸手已是定力驚人了。


    “所謂寶劍贈英雄。”聞先生咳得斷斷續續道,“古戰場上李少俠以一敵百的英姿實在令在下過目難忘,這些皆是我多年來收藏的寶刀神劍。我留之無用,少俠自行挑選,若有心怡者,盡管挑走便是。”


    一直盯著沈檀不放的黃衣女子終究按捺不住,冷冷一笑道:“表兄,寶劍贈英雄,還有下句‘紅粉贈佳人’呢,你答應過外祖父,要替袖兒我覓得一如意郎君,難道忘了嗎?”


    更新啦~今晚剛到家,打掃了衛生還洗了貓(這是重點),太累了就隻寫了一更,明天加更嗷!


    第53章


    前狼後虎


    此言一出,聞先生慢慢將酒盞擱在桌上,青石盞撞擊出“叮鈴”一聲,在秋涼閣中分外清脆響亮。


    所有靡靡絲竹之聲悄然停歇,連李藥袖偷拿花生的爪子也不自覺地頓了頓,一點一點縮了回去。


    黃衣女子似乎全然察覺不到凝固的氛圍,不依不饒道:“表兄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君子,總不會食言吧?”


    聞先生緩慢地轉過頭,每轉一寸都能清楚地聽見他骨骼間發出的嘎吱嘎吱聲,他那雙沒有眼白的幽黑雙眸直直地看著黃衣女子,輕聲道:“袖兒,你也答應過表兄,要聽話的。”


    第二次聽到“袖兒”這兩字時,李藥袖終究發覺出了哪裏不對,心中暗忖:這大小姐看著十分嬌蠻,名字倒是與她有點緣分,也不知道此袖非彼袖否?畢竟尋常女子閨名以“秀”字者為多。


    黃衣女子本要再開口,但對上聞先生的雙眸雙手猛地抖了抖,攥緊衣角慢慢低下頭,不敢再開口。


    聞先生好似什麽也沒發聲過一般,哢哢轉過他的脖頸,麵朝李子昂微笑道:“李少俠可挑好心怡的兵器了嗎?”


    這變臉速度,令李藥袖望塵莫及。


    出乎所有人意料,李子昂起身來回將那些刀劍看了幾遍,每一個都認真斟酌,甚至上手掂量過,最終他卻沒有拿起任何一把武器。


    聞先生微微一怔,捂著帕子咳了一聲笑道:“可是這些入不了少俠的眼?我庫中還有另外一些……”


    “不用了,”李子昂搖頭拒絕,朝著聞先生拱了拱行了一個大禮,“先生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他踟躕片刻,終究還是道,“我想了很久,我如今的劍術遠遠還沒達到與這些神兵相匹配的時候,”


    他看了麵前長劍最後一眼,幹脆利落地合上寶匣,如釋重負地出了一口氣爽朗笑道,“多謝先生的好意!等我再修煉修煉吧,”他摸了摸腰上鏽跡斑斑的銅劍,“我現在用它倒也順手得很。”


    聞先生失聲半晌,忽而笑道:“如此也好。”


    言罷,筵席繼續,席上再無其他波瀾。酒過三巡,聞先生似乎喝得有些多了,斜歪在椅中握著酒盞喃喃念道:“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1……”他忽而看向沈檀,“沈公子,我一事至今不解,苦於無人相商,今日可否向你請教一二?”


    沈檀不動聲色地收回與李藥袖鬥智鬥勇的手,淡然道:“先生客氣了,請教談不上,先生請說吧。”


    聞先生幽幽歎息道:“在座的都非尋常人,我便也直說了。我原本是一介書生,病死在這茫茫西北邊陲之地,本以為雙眼一閉此生就此了斷。誰曾想到,天地大變,有朝一日我竟然還有機會重活在這人間。”


    他低頭審視著酒水中的自己:“自‘活’過來後我時常在想,現在的我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自己。若說是,可曾經的我心軟懦弱,連個雞都不敢殺,才致使滿門被害,無處申冤;而現在的我,”他輕輕一笑,不屑一顧道,“區區幾條人命我都懶得放在眼裏,然而曾經的仇人都已經屍骨無存了。因此我常常感到困惑,現在的我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呢?”


    他長長的一段說完,最先作出反應的居然是李子昂,他十分迷茫道:“什,什麽東西?”


    聞先生:“……”


    李藥袖呱唧呱唧啃花生的嘴一頓,這個問題好像——很深邃,最主要的是動不動就念詩的風格,怎麽有些眼熟呢?


    沈檀蹙眉思索片刻後慢慢回道:“聞先生這個問題倒是把我問住了,畢竟沈某隻不過是個浪蕩江湖的賞金客,每天最大的煩惱就是如何養家糊口,這種問題還真沒工夫想過。”


    被養家糊口的李藥袖默默將吃了一半的花生包進嘴裏,可惡,總覺得好像被內涵了。


    聞先生沒有一絲光澤的全黑眼睛緊緊盯著他:“沈公子是真沒想過,還是不願想?”


    沈檀在底下遞花生的手一頓,平靜地回視他的目光:“是人是妖對沈某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如果真要細究的話,能重活一世已經是很值得慶幸的事了,沈某生前尚有許多心願未了,舊債未償,現在都有機會可以彌補了。先生難道不覺得這是一件幸事嗎?”


    聞先生慢慢皺起眉頭,他喃喃道:“這樣嗎?”他看向時不時仍看向沈檀的黃衣女子,答非所問地說,“我這個妹妹,從小被我的姨母與一個男子定下婚約。當時我們全家都十分不同意這樁婚事,那名男子秉性……暫且不提吧,他的家族乃至他的父親實在令人不恥與惡心……”


    沈檀:“……”


    雖然罵得不是他,但總覺得膝蓋隱隱作痛。


    李藥袖將他遞來的花生拍到一邊,示意自己想吃核桃了,一邊吃一邊聽故事,好不愜意。


    聞先生悵然地看著黃衣女子:“我很久沒有見過這個妹妹了,如果不是死而複生,可能永生也不會見到。”他頓了頓道,“沈公子你說得對,如果不是死而複生,或許我們兄妹永不會再團聚。罷了,時辰不早了,我也累了,諸位請便吧。”


    他說完竟也未管沈檀他們,在侍從的攙扶下就這麽徑自離場了。


    “好古怪的一個人……不,一個鬼。”腦筋粗如李子昂也覺得這個聞先生十分莫名其妙,“他這是鬼吧,和見過的妖物都不太一樣。”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妄議我的兄長?”黃衣女子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塗得鮮紅的尖利指甲自他臉頰劃過,裂開一道血痕。她嫌棄地將指甲上的血漬在李子昂衣襟上擦淨:“你如此不識好歹,換做是我,現在你應該已經被扔出去喂狼了。”


    仿佛映照她的話,隔著重重石壁傳來陣陣躁動的狼嚎聲,聽得人心驚膽戰。


    李子昂摸了摸臉上血珠,義正言辭地指責道:“你怎能隨便摸男子的臉呢,我們沈兄是看不上你這樣不矜持的姑娘的。”


    黃衣女子氣得柳眉倒豎,正欲發作又忌憚著什麽狠狠地瞪了李子昂一眼,轉而看向沈檀,幽幽地問:“你不喜歡我?為什麽?”


    沈檀看也未看她,而是拿著帕子替李藥袖細細擦淨爪上的油漬:“姑娘厚愛,沈某承受不起。”


    黃衣女子冷道:“我雖非活人,但自認相貌比尋常女子要出眾許多,在燕京時諸多勳貴公子千方百計想見我一麵都難;而我的父親,是燕京首富,母親則貴為鎮北王之女。雖然如今物是人非,但我仍坐擁金銀無數,你若娶我,便能共享這無邊富貴,在這亂世中同樣能活得逍遙自在。”


    正嚼著核桃仁的李藥袖被嗆得連聲直咳,她驚悚又震驚地看著這被薄紗籠罩的黃衣女子。


    此前隔得遠了,她沒仔細看,如今細細看來。她與這石殿中的鬼婢女乃至聞先生都大不相同,她的膚質白皙細膩,身段豐腴窈窕,那雙鳳眸更是波光盈盈,確實是世間難得的美人,更是活生生一個美人。


    哪裏都好,唯獨就是不像她。


    她李藥袖十六歲身死皇陵,雖然心有不甘但……的確沒有眼前女子這般風姿綽約的身姿,更別提風靡京圈萬千少男的美名了。


    一來是她早早與有望成為太子的三皇子沈蠡定下婚約,勳貴公子們個個都是人精,誰沒事來她麵前獻媚找死?


    二來……就有點難堪了,雖然她出身不凡,但因為從小被爹娘嬌生慣養長大,實在不符合各家勳貴們娶妻當娶賢的標準,門第低者不敢攀附,門第高者同樣不敢……


    李藥袖不止一次感慨,她娘當真十分有遠見,在她繈褓之中時便先下手為強,將沈蠡強買強賣給了她。不過說起來,如果沈蠡的太子大哥沒死,也輪不到他委曲求全受背下這樁婚事。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往事如煙,故人已逝。


    隻是李藥袖沒想到,時隔多年,居然有人打著她的旗號招搖撞騙,難道她以為這個旗號是什麽美名嗎???


    黃衣女子顯然是這麽以為的,且深以為傲,她給了沈檀一個“你不要像旁邊那小子如此不識抬舉”的眼神:“如此你可想好了?”


    倘若在場倘若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其他男子都心動了,奈何李子昂是個劍癡,而沈檀是個異類,他淡淡笑了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淡淡嘲諷:“沈某實在不知,我與姑娘明明是第一次見麵,為何獨獨對我如此執著?”


    黃衣女子神色恍惚了一下,因為他沒有直接答應而眉目陰沉了幾分:“原先是我表兄惜你是個人才,所以才要將我嫁你。而現在,”她用一種近乎赤/裸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沈檀,哼笑道,“在這到處都是醜陋妖物的地方,你也算是個難得的美男子,我第一眼見你就歡喜得很。所以,你可願意娶我?”


    沈檀斷然拒絕:“不願意,”隨後敷衍地補充一句,“沈某已成婚娶親,是有家室的人。”


    黃衣女子從沒見過如此油鹽不進之人,在這片西北之地,除了她的表兄無人敢對她如此不敬。她如畫般的麵容猙獰地扭曲了一瞬,她立即意識到什麽咬牙保持住臉上的平靜,目光如針恨不得將他紮成個刺蝟。


    “你會後悔的。”她冷笑一聲後便拂袖而去。


    散席後,鬼婢女如來時般無聲無息地重新出現在李藥袖他們麵前,笑嘻嘻地將他們引回房間。


    李藥袖這才發現她與李子昂居然就住在相鄰的兩間石屋之中,李子昂似仍沉浸在對劍道的感悟當中,隻與沈檀匆匆說了一句“有事盡管叫我”便入了屋中。


    “看來李二公子此行收獲頗豐啊,”李藥袖趴在沈檀的懷中舔了舔爪,她斜眼乜他,“你也一樣。”


    沈檀“嘖”了一聲,看了一眼恭敬守在門外的鬼婢女,推門而入正色道,“小袖莫要取笑我,方才我已對那姑娘說得很清楚了,我早已是拜過高堂的人,如何再娶妻呢?況且……”


    門吱呀一聲合上,李藥袖還是乜他:“你什麽時候拜堂成的親,我怎麽不知道?還有你況且啥?”


    沈檀麵露訝異:“小袖這麽快忘了,你我剛在在喜喪雙煞見證下入了洞房,這還不叫成親嗎?至於這況且……”他長歎一聲,演得愈發忘情,斬釘截鐵道,“我一條靈脈,滿洞珠玉都送給小袖做了嫁妝,如何再另娶他人。”


    “……”李藥袖盯著他始終未變回來的金色龍瞳,半晌,有些心虛地將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往爪下藏了藏:算了,不和腦子有問題的龍計較。


    等鬼婢女墊著腳跳躍的聲音遠去,沈檀神色逐漸沉靜下來,他看了一眼緊緊關著的門,終究還是用心神與李藥袖道:“方才小袖在席上可發現了什麽異樣?”


    李藥袖正愁眉苦臉地想著該如何將沈檀的那些“嫁妝”還給他,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這一路走來她竟然已吃了沈檀那麽多東西。今非昔比,她已經不再是燕京首富之女,而是個一貧如洗的鎮墓獸。她悄悄掰爪算了算,就算把她賣了,應該也還不起沈檀喂給她的那些寶物。


    何況那一條靈脈,雖然不知道現在的物價,但稍微留心路上的傳聞便可知這靈石在現今是無價之寶,而且因為靈脈數量有限,以後可能越來越少。


    李藥袖無不沉重地放下爪子,如果她幫沈檀接賞令打工還錢,是不是要打幾百年的工才能還清這筆賬?


    聽到沈檀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心中,她愣了一下才回過神,說道:“要說奇怪的地方,那也太多了。至少那個聞先生的話,我覺得就不能全信。”


    沈檀頷首:“果真小袖也是如此認為。此人突然出現,又如此熱情地設宴款待我們,更投其所好送神兵利器給李子昂,確實古怪非常。”他略一頓道,“他的話最多隻能信三分罷了。”


    “何止是神兵利器,”李藥袖長長抻了個懶腰,“如果我沒看錯,他一開始的確是打算撮合你與她表妹,但不知道為什麽中途突然改變了主意。”


    她撓撓發癢的耳朵尖,“美女與重寶,哪個人經得起這般誘惑?可是,如果他真要對我們不利,為什麽不幹脆利落地下手,畢竟現在的我們都沒什麽反抗的餘力。”


    沈檀替她緩緩撓著耳朵:“可見此人果真是別有用心的,紙醉金迷,溫香軟玉,最是殺人不見血。他既不直接取我們性命,除了與他行事風格有關,可能謀求的是比我們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提起喜喪娃娃,李藥袖道:“對了,我想起來了。這聞先生一副癆病鬼的模樣,又斯斯文文與韓家村的喪娃娃很相似。”她琢磨著道,“這聞先生不會是喪娃娃口中的主人吧?”


    沈檀眸光深深:“看來我兩的想法不謀而合,喜喪娃娃的兩個主人應該是聞先生,另一個就是在古戰場操縱那些兵戈的幕後之人,也就是所謂的龍城大將。”他低低念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看來,另一人生前應該就是這邊關將領之一。”


    “就知道那兩小鬼不是好東西,”李藥袖沒好氣地道,她打了個大大的張口,“這西北邊陲向來是鎮北軍駐守之地,要說將軍來來回回數都不數不清,”她睡意綿綿地說,“什麽人都敢自稱大將,把鎮北王放在了什麽地方?可笑。”


    她張口打到一半,包子臉皺了皺:“至於那個女子……”她挑著合適的字眼道,“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爹娘是曾經的燕京貴胄,但我……看著不像。”


    何止不像啊!真正的本體在這裏呢!隻是,李藥袖暗中歎了口氣,說出去誰會相信曾經鎮北王的外孫女,如今是隻鎮墓獸呢。


    沈檀似笑非笑看她:“難道小袖曾見過真正的郡主之女,否則如何看著不像呢?”


    李藥袖心一緊,麵上不屑道:“我乃堂堂皇陵鎮墓獸,什麽皇親貴胄沒見過!”她挺胸仰頭十分高傲道,“別說區區郡主,連先帝的三皇子都曾拜倒在我腳下。”


    “……”沈檀看著她的眼神一時十分複雜。


    李藥袖也不知他信了還是沒信,但心想沈檀本體一直關在平涼湖底,看他相貌也才十來歲,和那段歲月相距甚遠,便放心大膽道:“你且放心,那女子絕非是什麽首富之女,你可千萬不要被她蒙騙了。再說了,你想啊,若如她所說身份如此高貴,家底如此豐厚,怎會甘願下嫁給你呢?招你入贅還差不多。”


    說完她又打了個大大的張口,咕噥道:“困了困了,我再睡會哈。”


    故而沒有聽見沈檀那句:“入贅也不是不行,但要看人而已。”


    沈檀眼見著她說著話便睡了過去,靈流暴發對她的損耗還是太大了,不過也因禍得福讓她體內紊亂複雜的靈流得到了一次徹底地梳理和清洗。他慢慢撫摸著小鎮墓獸溫熱的腦袋,沉沉地歎了口氣:小袖……


    受重傷的不僅是李子昂與李藥袖,揮霍了龍力的沈檀同樣精力不濟,勉力維持人形已是他的極限,不多時便也難以支撐地靠在李藥袖身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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